腦海裏的畫麵朦朧又真實,折磨得床上已深沉入睡的人冷汗涔涔。


    “我跟你有什麽仇!你要這麽陷害我!”


    陸洲猩紅著雙眼,近乎嘶吼般質問麵前的李佳顏,仿佛全身的細胞都在憤怒。


    他從沒有這樣失態過。


    今生第一次。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愛你的啊,我怎麽可能陷害你,這事真的跟我沒關係……”


    李佳顏瘋狂搖著頭,頭發近乎淩亂,淚水在臉上泛濫。


    “那晚是你叫我去的,跟你沒關係?”


    “我……”


    她啜泣個不停,似乎在迴想什麽,企圖理清思路。


    “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最後會是這樣,我隻是聽了雲姐的勸……雲姐……雲姐,是她!可能是她!”


    陸洲眉心高蹙,“雲姐是誰?”


    “我經紀人……就是她給我支的招,說你如今跟芳菲分開了,如果我真的想把你追迴來,現在正是最適合主動的時候……”


    李佳顏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下去了,剩下的隻有哭聲。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也是這件事的受害者啊,我總不可能白癡到害我自己吧……”


    陸洲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爆炸了。


    雖然下意識地質問李佳顏,但他知道沒有誰傻到陷害別人把自己也扯進來,她確實也深受其害。


    如果是她經紀人要置她於死地,又為什麽要扯上他?他連她經紀人是誰都不認識。


    她經紀人為什麽要害他?這現實嗎?


    信息錯綜複雜,他不知道暗藏在內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生活軌跡從葉芳菲和他提出分手的那晚開始,就脫軌了。


    他心好亂,好累,世界為何如此複雜。


    “你得罪過你的經紀人嗎?”他有些無力地問。


    “沒有吧……我……不知道……”李佳顏其實心也很亂,一瞬間,她從雲端墜入地獄,她的人生毀了,“我跟她一直挺好的,我什麽都跟她說……”


    “那她為什麽要害你?”


    “不知道,或許跟她也沒關係,我不知道,我很亂。”


    “你真的有那麽愛我嗎?”他突然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她覺得今天的他似乎對她已經耐心用盡了,藏在眼底裏的皆是無法挽迴的失望,她顫抖著低下頭。


    “我……很不甘心……我嫉妒你和她的感情,我已經分不清我自己的內心了……”她聲音發顫地吞吞吐吐。


    陸洲聞言突然笑了起來,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


    他再也不說一句話,起身離開,步伐不穩,身影頹喪,再無曾經那般自信張揚。


    李佳顏淚流滿麵地跌坐在地上,望著他的背影,問:“你去哪?”


    他沒迴她了。


    “你現在隻有我了不是嗎?我們隻有彼此了。”她哭著說。


    他已經不理她了。


    她肩膀抽抽搭搭的,待他走至門口之時,她終是無力地出聲說道:“謝謝你救我出來,你可能恨我,但我知道你為人善良。”


    陸洲頓住了腳步,沉默了好一會,才終於吭聲:“我沒有救你,與我無關。你要謝的人,不是我。”


    李佳顏呆坐在原地。


    他走了。


    ……


    光影交錯,夢境說換就換。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男人的床上,他的身軀在時不時抽動一下,額頭滲出密密的細汗。


    “最新消息,兩名遇難者身份已核實,很遺憾,死者1的身份已確定為國內著名女星葉芳菲……”


    電視機裏播放著晚間新聞,刺激著正在吃飯的陸洲的神經。


    “砰!”


    他手中的碗摔了,大腦嗡嗡作響。


    夢中的場景光怪陸離。


    床上的陸洲猛地一顫,驚醒了。


    雙目睜大,他盯著模糊的天花板,胸腔起伏不定地大口喘氣。


    月光很亮,灑到了床頭。


    周遭很安靜,靜得隻聽得見自己的唿吸聲。


    陸洲躺在床上緩了好久,才從夢境中把自己拉迴現實。


    現在不是第二世了,現在是第三世。


    不知怎的,他今晚又做上一輩子的噩夢了。


    渾身濕噠噠的,像一條剛從河裏撈起來的魚。


    他抬手擦了擦臉,發現眼角有淚意的濕潤。


    陸洲撐著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赤著腳走出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仰頭咕嚕咕嚕地喝完,他的視線無意掃到了擱置在矮桌上的那封生日邀請函。


    陸洲放下杯子,彎身去把那封邀請函拿了起來,盯著“高廷安”三個字,他拳頭蜷了起來。


    陸洲迴到房間,拿起手機按照邀請函上的聯係方式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已無睡意,他把自己鎖進了創作室。


    ……


    同一個城市,另一個方位。


    夜深人靜,床上躺著兩個人。


    女人正睡得香甜。


    旁邊的男人不知道在做什麽夢,頭時而轉動一下,嘴裏還在嘀咕著什麽。


    忽地,他喊了一聲“不要!”。


    身旁的女人被這動靜吵醒,皺著眉頭轉身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別……”


    男人嘴裏還在嘀咕著,手還伸出去了。


    女人徹底清醒了,房間裏黑黢黢的,她也看不清什麽,聽著這聲音還有些嚇人。


    男人的夢語,帶著惶恐不安的語氣。


    她第一次見他這樣,有點好奇,這是夢見了什麽?


    她於黑暗中默默聽著,但男人嘀咕的話又有些讓人聽不清。


    沒獲得什麽有用的信息,她也就放棄了,男人還是亂動,明顯睡得很不踏實。


    她最終還是起身按亮了床頭燈,輕輕推了推身旁人。


    “廷安……廷安?”


    高廷安被人推了幾把,從夢中醒來,驚恐地睜大雙眼。


    女人被他這模樣嚇一跳,下意識地後仰身體。


    高廷安緩了幾秒,直到看清身旁女人的臉,是南喬,才察覺到自己是做了噩夢被叫醒了。


    他平複了一下唿吸,轉頭睨了身旁的南喬一眼,“躲什麽?我很嚇人?”


    南喬咽了咽口水,條件反射地搖頭,她迅速換上溫柔的笑臉,撫了撫他的胳膊,說:“你做噩夢了?我看你睡得很不安分,嘴裏總是喊著什麽,有點擔心你,就把你叫醒了。”


    高廷安從床上坐了起來,靠在床頭,黑漆漆的雙眸鎖住她的臉,“我喊什麽了?”


    他的第一關注點居然是這個。


    南喬愣了愣,說:“聽不清,就聽到了一句,你說不要什麽的……你剛做了什麽夢啊?”


    高廷安神色清冷地打量了她幾眼,淡淡地迴了一句:“沒什麽。”


    說著,他就翻身起床了。


    南喬覺得他的表現奇奇怪怪,做了噩夢都不想跟她分享,他到底沒把她當成過他信任的人。


    隻是一個噩夢,有什麽不好說的?


    這個男人戒備心向來很強,這一點,南喬跟他相處這麽久,是知道的。


    對於他莫名其妙的冷臉,她都習慣了。


    “才四點多,繼續睡吧?你起來做什麽?”她問。


    高廷安套上衣服,迴了一句:“睡不著了,你睡吧。”


    南喬:“……”


    往常他睡不著,她也得陪著。


    還好,她剛剛被他這麽一嚇,到底也沒什麽睡意了,陪他熬一熬也沒事。


    “我陪你吧。”南喬說著就要起身。


    “不用,我想自己待會,你睡吧。”高廷安拉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又重新關上。


    南喬望著緊閉的門,心中更是感到奇怪。


    但她也懶得再管,熄了床頭燈,重新醞釀睡意去了。


    而高廷安,出了臥室,獨自坐在陽台邊感受著深夜涼颼颼的濕意,望著被明月照亮的夜空發呆。


    又大又圓的月亮,真好看。


    世人都喜歡說,這預示著團團圓圓,幸福美滿。


    這個念頭冒出來,高廷安眉眼間的神色更冷了。


    他眼角不知不覺地泛起了濕潤,漸漸地情緒有些不受控,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他抱起雙腿,把頭埋進膝蓋裏,身體於朦朧的夜色中輕輕顫抖起來。


    ……


    好奇心最終還是驅使著南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於是她幹脆爬了起來,沒有開燈,輕手輕腳地拉開臥室的門,想要一探究竟高廷安不睡覺在做什麽。


    躡手躡腳地出了黑暗的客廳,然後才遠遠地發現他抱膝蜷縮在陽台的身影。


    她怔住。


    這一幕全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原來強者也有內心脆弱的一麵。


    大概是跟那個噩夢有關係吧?


    她想要上前去抱抱他,但想到他特意叮囑她不用陪他,她又不敢貿然去打擾。


    沒經過他允許擅自做的事情,如果觸犯到他的界限,他會變得很可怕。


    南喬最終還是不敢去踩這條線,默默退迴了臥室裏。


    她想成為他的女人,能帶出去官宣的那種,而不是躲在黑暗裏。


    他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不想嫁給他呢?


    他這個年紀能在商場上叱吒風雲,並獲得這麽高的成就,不管他是用的陰謀還是詭計,又或者是靠自己自身的才華,他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


    她若能成為他的妻子,就直接實現階層的跳躍了,那她將會成為多少人豔羨的存在?


    這是她的夢想,但是他顯然並沒有娶她的打算。


    高廷安是個很神奇的人。


    按理說,照他這個身家的男人,身邊明裏暗裏的女人肯定不少。


    但據她觀察,他對女人的需求,似乎並不在多,他仿佛更傾向於穩定的關係,固定一個人,或者固定一兩個人?


    南喬不知道他實際上有幾個女人,或許不止她一個,但是直覺告訴她,他可能就她一個女人。


    當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麽就被他相中了。


    她始終看不透他,或者說她境界對他來說還是太低了,當然他也不喜歡她成為那種跟他互相掰手腕的女人。


    他說過,他希望她單純一點,就算不單純,也表現得單純一點,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知道的別去打聽,安分點,這樣她想要的東西隻要不越界,他都會幫她得到。


    所以此刻的南喬,壓根不敢邁出那一步。


    她想走進他的心,他卻拒人於千裏之外。


    她總會在心裏想:他是一個很奇怪的男人。


    漸漸地她也不再去幻想什麽了,她看透了自己在他的眼裏,或許就隻是寂寞時召之即來的陪伴工具,他不需要她有多少感情,他隻需要她陪在身邊就好。


    有朝一日,他會有自己真正要找的妻子,所謂的門當戶對,強強聯合?


    是啊,上流階層的人,又怎麽可能在人生大事上準許自己向下兼容呢?他們眼裏隻有利益最大化的。


    他們會跟低於自己階層的女人談感情,但不會娶迴家。


    婚姻,於他們而言,不過是一門生意罷了。


    而南喬自己,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許在高廷安眼裏,終歸隻是一名戲子。


    她輕聲掩上了臥室的門,最終還是做迴了高廷安希望她做的女人。


    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待在她該待的位置。


    可她突然有些厭倦這種生活了。


    高廷安挺好的,是她向往的能挽手走進婚姻殿堂的男人,他有錢,或許也“有權”,他名聲在外,他光鮮亮麗,他有時候對她也溫柔,大多時候都很大方。


    可他不愛她,不浪漫,不曾向她打開過心門。


    南喬靠坐在床頭上,盯著黑暗在沉思。


    沒有哪個女人不向往愛情。


    南喬當然也向往自己能嫁給愛情,最好就是嫁給愛情的同時也能擁有榮華富貴。


    但是,如今高廷安隻能給她奢華的物質。


    她突然累了。


    她沒有在高廷安的身上獲得過愛情那種怦然心動的滋味,從沒有在他身上體驗過那種每分每秒都想待在一起的衝動。


    問她喜歡他嗎?好像也是喜歡的。


    問她想嫁給他嗎?她肯定想啊,做夢都想的。


    但是,她很清楚,這不是愛情。


    真嫁給了他,跟這一個人就這麽過一輩子,她的人生會不會遺憾呢?


    她不知道,但她卻確切地知道她不可能嫁給他了。


    他不會娶她的。


    南喬抱著被子,把頭枕在軟乎乎的被子上,輕歎一聲。


    她也是時候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覓一個良人了。


    那種能擁抱愛情的結合,人生才該是無憾的吧?


    愛情是什麽呢?


    是怦然心動?見了對方就臉紅,心跳淩亂?


    哦,這是青澀時期的愛情。


    熟女的境界已經不一樣了。


    熟女見到感覺不錯的男人,不會再輕易心跳加速,更是很難無腦沉迷於荷爾蒙攀升的興奮,她們通常會下意識地權衡利弊,綜合考慮兩人是否合適,將來能走多遠,值不值得浪費時間和精力去談一段……


    熟女的愛情,來得可沒有那般容易。


    但一旦鎖定人選,熟女的愛情,會來得比青澀無愛情經驗的女人更直接。


    南喬已經步入熟女階段,再也不是曾經不諳世事,為愛情不顧一切的青澀少女。


    至於人選……南喬嘴角抿起一抹笑,好像也不是沒有的。


    感謝armani冷少打賞134起點幣


    感謝血族長打賞100起點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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