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十一,紅塵。”


    隨著巨劍落下來,五彩的光迸發出難以描摹的波瀾壯麗,如日顛夜倒、山河懸空、洪流逆退……天翻地覆間,寶欲魔宮像紙糊的一樣碎成了齏粉,龐大的位業之力從劍身中透露出來,所有的“亡魂”包括鬼刹在內,紛紛化成清流。


    鬼刹臉上帶著解脫,目光穿透所有亂象,落在蘇伏身上,微微一笑:“我死了,你們的苦難才剛剛開始。”語畢便消散於天地間。


    巨劍穿透魔宮,猛然紮落在大地,五彩的光從劍身褪下,自裂痕滲入,大地像受不住力,鼓起一條條樹根般的包,並在向外蔓延的過程中劇烈顫動,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


    終於,這些樹根不可抑製地爆發了,爆發出五彩的光,宛如拉上了一重重五彩的簾幕般衝天而起。


    五彩的光衝入黑灰的氣霧中,像被抹除淨化一樣,所過之處,天空頓時碧藍如洗。


    ……


    不知過去多久,天地重新寂靜下來,魔宮不見了,方圓百裏的大地平滑如鏡,更重要的是,天亮了。


    天亮了,久違的耀陽灑下暖光,照在人的臉龐,直透心間,生出暖暖的感動;鋪蓋在大地上,像渡了一層金裝,給本已死去的黃昏道場帶來了別致的生機。


    曼珠沙華逐漸變迴原狀,落到蘇伏手中,他從空中落下來,降到與豐音齊平的高度:“你輸了,履行賭約吧。”


    此刻豐音從外表看一如往常,除了那張臉以外好像都沒什麽殘損。但其實內裏已然被摧毀一空,寶欲魔宮是她的根本,魔宮一毀,她的根本也被毀了,沒有挽迴的可能。


    她的臉上並沒有難過或者憤怒,反而帶著一絲嫵媚。隻是臉色異常的蒼白,宛然透明,看起來就像從小頑疾纏身的大家閨秀……她俏皮地一笑,朝著蘇伏勾了勾手指頭:“人家現在好虛弱,動不了啦,你過來我告訴你。”


    “就這樣說吧。”蘇伏淡淡說。


    “不,”她輕輕眨了眨美眸,“我隻告訴你一個人。”


    蘇伏蹙眉,還是走到了她身前:“可以說了。”


    “再過來一點!”豐音不滿地噘嘴,“人家都快要死了,還怕人家吃了你不成。”


    蘇伏無奈,又向她走了兩步。


    豐音這才喜笑顏開,雙手順勢就攬住了他的後頸,美眸如絲:“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答案。”


    見蘇伏皺眉不悅,她頓時泫然欲泣:“臭蘇伏,人家就快死了,你都不憐惜人家。”


    說完便小聲抽泣起來,眼淚說來就來。


    蘇伏感到十分無奈,本來他就不擅長應付女人,尤其是這類魔女最叫他頭疼。他冷著臉:“最後一個要求?”


    豐音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可憐兮兮地說:“我還有好多事想做。說不是,你會不會打人家?”


    眼見蘇伏目光一寒,就要辣手摧花,她連忙道:“好嘛好嘛,最後一個就最後一個,真是小氣的男人。”


    蘇伏搖了搖頭,俯身下去,準備在她額上輕點,便算了事。


    誰知豐音忽然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了他。這個吻很短暫,蘇伏才感受到薄薄的冰涼的觸感時,唇便已分了開來。


    豐音貼著蘇伏的臉,在他耳畔輕輕地說:“願我來世得享輪迴果報,在靜好歲月,安然於彼岸的一朵花,隻對你傾心微笑。”


    語畢又說了兩個字。


    聽到這兩個字,蘇伏雙目微微一眯,還想再問,懷中的豐音已然煙消雲散。


    沉默了許久,他不知為何,悵然地歎了口氣。


    “都結束了?”這時耳邊傳來飛仙的聲音。


    三人向他行禮,他擺了擺手,若有所思地看著蘇伏:“怎麽,舍不得她的千嬌百媚,後悔沒把她收入後宮?”


    蘇伏搖了搖頭:“隻是覺得她活得很精彩。我家鄉有一句話叫‘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我想她做到了,感慨罷了。”


    “好了,我們還有事沒做完。”飛仙轉身看向荒地的中央,“我搶盟主位,可不是為了對付羅刹,隻是他礙手礙腳,才順手收拾,借你位業之力一用。”


    蘇伏無奈地與蕭無極對視一眼:“師兄,麻煩你跑一跑腿,看看周圍還有沒有人停留。”


    蕭無極點了點頭,向飛仙行了一禮,化光而去。


    又轉向向徐明真道:“長老,以防萬一,還請您也退後一些。”


    徐明真點頭道:“小心。”說罷也向飛仙行禮,化光而去。


    劍齋的團結從這裏就體現出來。兩人一個是太上長老,一個是大弟子,蘇伏是最沒資格發號施令的一個,兩人卻都願意配合,而且不是這一次,是此戰開始後,從頭到尾都在配合蘇伏的作戰計劃。


    劍齋就是這樣,你行你上,我可以聽你的。雖然少了師道尊嚴,卻比別的門派更加自由,這也是劍修的灑脫和不羈。


    “走!”飛仙招唿一聲,整個人便融入鐵片中。


    蘇伏已有經驗,握住看不見的劍柄,向荒山核心地衝了過去。


    ……


    飛仙搶盟主位,確實無所謂輸贏,所以他任由諸葛小樓出謀劃策,一概支持。他的思維方式很簡單,就是一條直線,他覺得要發泄不痛快,肯定要殺人,這個人還不能是普通人,要足夠分量才行。


    借蘇伏的位業之力,他就能避過反噬。蘇伏有神主位業在身,根本不懼那點反噬。


    來到荒山核心地數裏外,蘇伏隱在虛空暗暗觀察。


    隻見阿難佛陀閉目端坐在心蓮上,肅穆的金光從心蓮透發出來,方圓數裏地的濁氣都被死死壓製,並不斷被淨化。


    由於正反重合已破,底下的濁氣可說是用一點少一點,所以盤庚正發出哀嚎,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時機正好!”飛仙的聲音響在蘇伏腦海中,“這禿驢正全力淨化濁氣,連我們來了也不知道,定然處在無法分神的階段。”


    蘇伏點頭,心念一動,上霄寶殿悄然出現。他返身坐到王座上,嘴角頓時勾起,彼岸花四麵八方地盛開,有仙音神樂齊鳴。


    這個時候,蘇伏心底出現了莫名的悸動。劍意到了這個階段,已在他麵前展開了更加廣闊的天地,加上已經渡過小天劫,對天道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


    此時此刻,他隱約看到了一條道途在自己麵前展開,在足以展望的終點,他看到了自己的可能性,那星蘊第三式的前景,不由心生愉悅。


    ……


    彼岸花海鋪出了數裏的通道,蘇伏輕聲道:“師兄,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哼!”飛仙冷哼迴應,似乎不滿他的擔心。


    蘇伏鬆手,飛仙劍脫手而出,沿著彼岸花鋪成的通道,無聲無息地掠過虛空。


    卻說阿難正在緊要關頭,隻要淨化了盤庚,他的修持又將更近一步。這也是他願意來此的緣故。卻沒發現,死亡的危機已悄然靠近。


    就在飛仙劍距離他百丈開外時,他終於察覺到了警兆,眉頭不由一動。他的修持之超絕,在真界隻有寥寥數人能傷他。而他對這些人又都無比的熟悉,加上他想不到飛仙會為了殺他,葬送整個劍園的劍魂,這個時候他潛意識裏還當飛仙正與羅刹激戰呢。


    更重要的是,飛仙劍在位業之力和飛仙的刻意掩藏下,波動與位業之力相近,他的靈識察覺到有東西靠近,但並不覺是什麽足以造成威脅的東西。


    所以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睜開眼睛。


    當他的眼縫微微睜開,並看到飛仙劍的模樣時,已然來不及。


    飛仙劍洞穿了他的腦袋,瞬間毀了他的本源,座下心蓮“砰”的一聲脆響,頓時灰飛煙滅。


    “咦,你怎麽擋著我的路?”飛仙從劍上跳出來,滿臉驚疑和不可思議,好像是阿難自己主動撞到他劍下似的。


    “忘記告訴你,羅刹被我打迴焦獄了。”他笑眯眯地說,“怕你敵不過新原罪,所以趕來助拳。”憊懶的模樣,與流氓無賴無異。


    說著也不管阿難是什麽表情,斜睨一眼想逃的盤庚:“害老子誤傷,還想逃?”說著一劍就斬了過去。


    盤庚的身體頓時被分解,地下的濁氣已經不足以讓他複活,死得沒一絲煙火氣。


    “無量吾佛!”阿難麵無表情地看著飛仙表演,雙手合十,念了個佛號,“何苦也。”


    畢竟是曆經了八萬多劫難,渡過八方世界,坐擁八佛國,人稱八難佛的阿難。承載八佛國的恐怖修持的心蓮,被飛仙一劍給粉碎,竟也是古井無波的樣子。


    盡管立場不同,蘇伏依然暗暗欽佩,換成自己斷難如此鎮定。


    飛仙還沒說話,自他身上騰起萬丈金光,又聽著震人心魄的鍾聲,“咚咚”的響個不停。萬丈金光下,逐漸演化出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單是那撐天的玉柱就有千丈,高聳直入雲霄。


    無數的佛徒佛子被承載於宮殿旁的金雲之上,宮殿內也有千來個身披錦瀾袈裟的僧眾,但明顯身份修為更高,從其腦後的佛光便可以看出來。


    阿難微微歎了口氣,踏入了宮殿中,坐到了宮殿正中一個老僧旁,閉目不語了。


    他這一歸位,老僧另外一邊的僧人便即站起來,作怒目金剛狀,舌綻驚雷:“飛仙,汝敢犯殺業,今番必教汝魂散魄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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