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豐音把手背拉了迴來,仔細看了一會,淡淡的眉頭蹙了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武丁的神情有些呆滯,他不明白蘇伏是怎樣傷到她的,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抱拳請命:“屬下請求出戰,將此人碎屍萬段,以償損傷您美麗肌膚的重罪!”


    “就怕你不是寡人對手!”蘇伏譏諷說道。曼珠沙華並沒有因為方才的交擊而黯淡,劍身上的寶藍光華反而愈發熾熱。


    武丁平靜地看著蘇伏:“我勸你不要因為殺過我一次就小看我,會付出代價的。”


    “喪家之犬,何以言勇。”蘇伏卻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逃跑的事實。


    武丁的雙目中閃過一絲陰鷙,伸出右臂,意念控製下,緩緩變成了手刃,和三足烏的炎刃差不多,隻是沒有附著火焰。


    “你知道嗎?”他露出了個意味莫名的微笑,“顧青雲的心髒就是被它給捅穿的,我決定給它取個名,就叫‘殺劍刃’如何?我會用它一個一個,捅穿你們劍齋所有人的心髒,你覺得怎樣?”


    蘇伏不是蕭無極,對顧青雲沒有那麽深的感情。他之所以憤怒失常,不單單是因為顧青雲,還有三百實證院的弟子以及賈士道。所以,武丁想激怒蘇伏的意圖失算了。


    不過,終於鎖定了殺死顧青雲的兇手,蘇伏按捺許久的殺機,如決了堤的山洪傾泄而出,周遭空間刹那間降了好幾度。


    可是蘇伏知道,想要殺死武丁,這點程度的殺機是沒用的。不如說,殺機隻是勢氣的一種,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在修為差距太大的情況下才會發生的事。想要殺死擁有“滴血重生”的鬼將,必須突破某個桎梏。


    異常的溫度變化驚醒了豐音,她的嘴角微微勾勒,便綻放驚人嫵媚。她的美眸如絲,重又在蘇伏臉上徘徊,檀口吐出珠圓玉潤般的妙音:“準奏!”


    說完轉了個身,妖嬈玉體在空中劃出一道曼妙的弧線,她踩著虛空,款款踱步。在空無一物的虛空踱步,未免有些怪異;但奇妙的是,隨著她的蓮足落下,腳下便出現一條深紅色的地毯,她的步伐緩而輕,步履間自然大方,透著端莊。


    她沿著地毯一直往前走,左右兩邊,每隔一段就騰起撐天玉柱,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二龍搶珠。玉柱旁擺了個等人高的花瓶,瓶中插幾束彎彎曲曲的珊瑚樹;紅毯之下隨之出現青色玉石鋪成的地麵,將林立的玉柱圈成一個廣大的宮殿,一直延伸到紅毯的盡頭。


    豐音終於走到了紅毯的盡頭,但她沒有停下來,蓮足向上跨了一步,落腳處出現了乳白色玉階,以蓮足落點為核心,宛如點妝般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一道金燦燦的波光。


    波光輕輕拂過豐音的螓首,便見三千青絲神奇的變了個樣子:從鬆散的浣花髻變成貴不可言的九鬟仙髻,伴有彩鳳流金冠;耀眼金光流轉全身,待散去時,水藍長裙變成了真絲織就的羅衣,上麵綴有無數流光溢彩的寶石,各樣顏色相互輝映,如同拱月的眾星。


    輕薄如雲的絹裙長長曳在身後,隨豐音舉步前行。


    波光掠過上首處,就見以豐音的蓮足為起始,在她身前升起了一座山嶽般的高台;台上設紫金禦座,雕有百零八金龍,千姿百態,各逞威風。台下有階百零八,九階設半丈丹墀。每隔三個丹墀架立一座香爐,正有暖煙氤氳。


    豐音來到紫金禦座前坐了下來,她的身子微微傾斜,右手按著扶手,神態冷淡,如同女皇一樣俯瞰自己的王國。


    當她坐定時,禦座兩旁自然而然出現兩個宮裝打扮的美貌女子,各執等人高的掌扇;玉柱撐起的宮殿,悄無聲息出現了數百人,裝扮各有不同,有些服飾的風格還差了數千年不止,顯然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


    其中尤以易天星和灰袍老人劉安最為顯眼,站在離玉階最近的地方。


    這是上霄寶殿!


    蘇伏一眼就認出來,心裏十分震驚,但很快察覺到二者的差異,別的不說,那紫金禦座雖然看著威嚴甚濃,卻缺少某種靈性,和心內虛空裏麵的“正品”不可相提並論。


    “在這關頭分神會要了你的命!”武丁身形驟然模糊。


    叮!


    蘇伏橫劍一擋,瞄準他心髒的臂刃被擋下來,濺起幾滴寶藍光華。


    “看呆了吧?”武丁麵有得色,“豐帥的寶欲魔宮,不是人人都有福分見到,見過之人,無不在這般威勢下誠服。你今日得見,說明豐帥想把你收到帳下,如你乖乖聽從,可免一次兵戈殺伐,你和你身後的妖族,都能得到重用。你在聯軍中地位不低,作為內應的話,真界必將臣服在我們腳下。”


    蘇伏淡淡嘲諷:“你看起來並不傻,說的話卻很天真。”


    曼珠沙華鬥然一震,手腕以輕巧的力道抖了個微妙的弧度,劍身突然從臂刃的刃尖上滑落,貼著臂刃“唰”的斬出半道圓弧。


    武丁自然不知道上霄寶殿就在蘇伏手中,在他麵前炫耀,無異於班門弄斧。


    他的神情一滯,低頭望了一眼,隻見腰際出現一道血線,上身頓然傾倒在地。


    蘇伏挽了個劍花,用劍尖抵住武丁的後頸,冷然道:“我雖不如大師兄,殺你還是綽綽有餘!”


    武丁感受到了巨大的恥辱,他的下半身很快恢複,半聲不吭,身體突然變幻,居然變成了一隻臉盆大的毒蠍,碩大的黃色尾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戳蘇伏麵部。


    蘇伏麵無表情,飛劍順勢向上一挑,尾針衝天而起。


    但這隻是武丁的虛招,而且變化十分出人意料,隻見斷了尾針的毒蠍化成了灰;反倒是那衝天而起的毒針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隻龐大的蒼鷹,嘹亮鷹唳聲中,蒼鷹俯衝而下。


    這時蘇伏正挑起飛劍,根本來不及迴防。他微一挑眉,“叮”的一聲,劍域從腳下出現,在他挑劍的力道已然用盡、新力未生之時,身形突然出現在丈遠外,避開了蒼鷹的撲擊。


    避開這一擊,主動權便又迴到他手中。


    蘇伏右足向後一頓,以飛劍為鋒,整個人如同離馳箭矢激射而去,飛劍刺破虛空,留下一道長長的寶藍匹練。


    誰知那武丁撲個空之後,鷹身再度變化,居然變成了一隻黃毛獅。獸王縱嘯,踩著劍域騰空而起,避開飛劍刺擊的同時,如倒蛛一樣撲向蘇伏。


    蘇伏眉頭微皺,武丁擅長各種變化,也是濁氣的一種特性,必須在他變化前就將其斬殺。可是他不願再用星數,那樣會耗費大量精力,於後麵陣仗十分不利。


    “燕落迴天!”他忽然扭轉身軀,以不可能的角度揮出一劍。


    劍光從武丁身旁掠過,正在他不知所以時,突又調頭,在他駭然之中擊中他的背麵。


    砰!


    劍光在武丁背後炸裂,卻沒能殺死他。獸王發出恐怖唿嘯,帶著潑天的憤怒咬向蘇伏。


    蘇伏怔了怔,馬上明白過來,普通劍光的威力還不足以斬殺武丁,甚至連重傷的程度都夠不到。武丁的招式雖然單一,可他畢竟是接近大宗師級別的鬼將,惟有劍意七轉才能對他造成有效傷害。


    至此,他對修羅鬼將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概念。雖然武丁身上的威壓接近於,可那隻是從強度上判別,單純以濁氣對靈氣的話,確實能和大宗師比拚;可要是真正的生死對決,武丁很難討好,實力排在前列的宗師級別高手都能與他對戰。


    不過,但凡鬼將都能“滴血重生”,幾乎是不死之身,修士的命卻隻有一條,所以論綜合實力,武丁確實接近於大宗師。


    再說蘇伏,他雖然還未渡劫,可他的綜合實力卻早已經超越普通宗師,加上潮汐之劫以及龐大的信願之力做後盾,對上大宗師未嚐沒有一戰之力。


    ……


    燕落迴天的失誤,讓蘇伏躁動的心冷卻下來。同門的慘死以及難以預料的變數,都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以至於失去冷靜;如是冷靜思考,這時候絕不會做出這種錯誤的決策,戰機錯失不說,生死更是懸於一線。


    這個時候,劍意其實已經無限接近於九轉,隻因還未融合水龍吟,才會一直隱而不發。


    他所認為的、能斬破“滴血重生”的桎梏,不是九轉。因為前次在藍山島已經出現過,他知道,僅憑九轉還不足以殺死鬼將。


    施展燕落迴天之後,蘇伏體內的靈氣運轉不暢,運轉之中的劍意停了下來。對此,他早有過針對性的特訓,便是每當落到這境地時,強行運轉星數。


    然而就在此時,武丁幻化的黃毛獅的鬃毛突然探出四股,像繩子一樣伸長,分別纏繞在蘇伏的四肢。


    鬃毛似有怪異,蘇伏體內的靈氣突然不聽使喚了。


    “我說過,要你和劍齋的人全都死在‘殺劍刃’之下!”武丁不知何時恢複原身,發出惡毒的笑聲。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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