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門。


    一處異常奢華的小院子裏,公顏良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孫士羽出來,望著暗沉的夜空,心裏有些沉重,又有些猶豫。


    坐在輪椅上的孫士羽臉色慘白,雙目無神,臉頰不時抽搐,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時抖動,如同被封禁的僵屍一樣。


    邪氣被封住了,還是公顏良懇求微煙老人出的手,否則孫士羽早已淪為妖魔一樣的存在了。邪氣雖然讓他無法言語,但公顏良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


    最近封印已然開始鬆動,公顏良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了。


    院中有個弟子,已然等很久了,見公顏良發呆,忍不住道:“大師,掌教以及諸位長老已在紫霞洞等候。”


    “帶路。”公顏良終於開口。


    這弟子如蒙大赦,殷勤過來,想要幫他推。


    “帶路就好。”公顏良冷冷道。


    “是是,您請。”


    公顏良推著孫士羽,跟著這弟子,沿著山道走了半刻,就來到一處洞窟的門口。


    宋清揚與丹霞門的三位長老都已經等候多時,見他過來,其中一個圓臉胖子哼哼道:“公顏良,你好大架子啊,到底是你求我們救人,還是我們求你救人?”


    “久等了。”公顏良冷淡道。


    “好了好了,二弟你也體諒一下公道友。”宋清揚唏噓說道,“他也是救弟心切嘛。”


    “大哥說得是,卻是我多嘴了。”胖子嬉笑著說。


    公顏良心裏冷笑,宋清揚以及丹霞門眾人的偽善嘴臉他早就看穿了,若他們果真體諒自己,十年前就出手救人了,何必非要等兩件事辦完?十年來,他愈是等,就愈是心急,隻好自己創造機會。比如跟在宋玉書旁邊,給他當保鏢,幫他耀武揚威。


    “推他進去罷。”宋清揚道。


    公顏良正要動,宋清揚卻又笑道:“道友卻要止步,紫霞洞乃我丹霞門重地,非我門長老以上之人不得入內,請道友諒解一二。”


    “宋掌教的意思是,我不能在旁邊觀看?”公顏良雙目一寒,“我如何肯定你們是救人,而不是害人?”


    那胖子冷笑一聲:“公顏良,你以為你們是誰啊,你義弟充其量不過是個準真人,害他對我們丹霞門有什麽好處。”


    公顏良眉頭皺起,害孫士羽是沒有好處,可若是丹霞門並無把握救人,那就另當別論了。這十年,他過得可不算很好。要知道他是綠林盜的首領,過的向來是快意恩仇的日子,哪曾給人當牛做馬。


    “道友應當記得在下說過,”宋清揚淡淡道,“能否徹底拔除邪氣,我們並無把握,所以才需要時間來準備。紫霞洞裏有我門師祖留下來的紫霞大陣,能增添拔除邪氣的成功率。若道友認為我們丹霞門心存歹意,那麽不如就在這裏開始,有什麽後果我們無法保證,請自行承擔。”


    這話倒是合情合理,可見宋清揚早已打好應對說詞的腹稿。


    公顏良縱然心裏有疑問,也被說得啞口無言。當初他求醫心切,人家確實說過這話。


    “需要多久?”他想了想,還是把輪椅的推手讓了開來。


    胖子扶住輪椅,在宋清揚微微點頭下,將孫士羽推入了紫霞洞裏。


    宋清揚笑道,“我們四人倒是不用很費力,主要是替孫道友拔除被邪氣汙染的根基,再由紫霞大陣淨化邪氣,需要多久,要看孫道友身上的邪氣多寡而定。”


    公顏良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就在洞外盤膝打起坐來。


    “那道友且在此等候,我們去去就來。”宋清揚向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便往裏走去。


    公顏良睜開眼睛,內裏滿是猶疑,望著幽深洞窟,深吸口氣,終於還是按捺住了焦躁的心緒。


    ……


    孫士羽被推到了流冥壇,四人假裝呆了半個時辰就離開了,他們還要準備明日攻山事宜,出洞之後,更是將公顏良一番哄騙不提。


    “這就是公顏良義弟啊,長得還挺俊俏的嘛。”豐音來到孫士羽麵前,捏了捏他的臉頰,“是人家喜歡的類型哦,殺了未免可惜。”


    尹玄素冷冷笑道:“連他都不放過,你想男人想瘋了。”


    豐音俯身,湊過去嗅了嗅,臉現失望道:“不好聞,臭死了。”


    冷幽石走過來,淡淡道:“現在殺了他還是?”


    豐音想了想,正要開口,不料被人以為不能說話的孫士羽卻突然開了口:“殺我……有什麽好處……”


    聲音非常幹燥沙啞,話也說得非常生澀拗口,好像已經十幾年沒開口說話了一樣。


    “噫,他不是沒意識的嗎?”豐音驚奇道。


    冷幽石也很意外,道:“看來他早就醒了,隻是一直沒有開口,連公顏良也被他騙了。”


    “嘻嘻,這是真的嗎,你早就醒了嗎?”豐音的手在他的臉頰徘徊,她對這男人生出了一絲興趣。


    “是……”孫士羽蒼白的嘴唇啟合著,“這是……流冥壇?……你們是焦獄界的人?”


    “他好聰明,一下就認出我們了呢。”豐音笑嘻嘻地說。


    “聰明的人,往往惹人厭惡。”尹玄素冷冷笑著。


    冷幽石譏諷道:“尹道友在說你自己麽,確實很貼切啊。不過,背叛了聖主,還能苟活下來,你也該知足了。”


    “活下來?”尹玄素突然暴怒道,“你知道我這十幾年怎麽過來的?”


    “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冷幽石惡意冷笑,“誰會感興趣你受到了怎樣的苦痛,但是奉勸你一句,能苟且就苟且,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吵了,煩死了。”豐音打斷了兩人,然後看向孫士羽,“你說說,我們不殺你,又有什麽好處呢?”


    “可以幫你們打下太行山。”孫士羽說道。


    “你怎麽知道我們要攻打太行山?”冷幽石雙目一寒,厲聲道,“公顏良知道了什麽是嗎?”


    “他不知道……”隨著開口,孫士羽說話也愈來愈順溜,“我已經醒來幾年了,隻是沒有告訴任何人。大哥怕我寂寞,每天會給我說三山島的一些事。我知道三山島有天壇教的人,看見你們我就肯定,焦獄界是想要將三山島作為踏板登陸……”


    “丹霞門……咳咳……”他輕聲咳著,“丹霞門與清嶼門都淪陷了,太行劍派怎麽會例外。”


    “哇,這……這人太聰明了……”豐音居然有些激動起來,“咱們焦獄界一直缺少智將,若是能收伏他為聖主所用,必然所向披靡啊!”


    冷幽石深以為然,但他卻無法肯定孫士羽不是敵方派來試探的。


    就目前而言,他在三山島的行事極為小心,不會過分激怒島上的人,消息也就一直沒有傳出去。


    “現在,你有一個能活命的機會。”冷幽石淡淡道,“不隻是你,還有你大哥公顏良。”


    “你們想要我做什麽。”孫士羽很冷靜。他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他要保證公顏良安全並且沒有後顧之憂地離開三山島,才能去死。


    是的,他一直很想死,醒來的這幾年,他一直受著非人的煎熬,但他從未痛叫出聲,因為他知道大哥比他還要痛。


    “我們明日便要攻打太行山,你隻要替我們出謀劃策,攻下太行山之後,你與公顏良不但可以活命,我們還可以幫你拔除邪氣。”冷幽石冷冷道。


    豐音嫵媚一笑,突然在孫士羽的額上點了一下:“感受一下,奴家的力量,拔除那麽點邪氣隻是小事一樁哦。”


    孫士羽感受到了一道意誌,他忽然明白了,豐音是那位存在的代言人。


    “好。”他答應得毫不猶豫。


    ……


    太行山,一處幹淨整潔的別院。


    蘇伏感應著晁雪鬆跑著離開,不由無奈道:“瞳瞳,你亂說什麽啊。”


    “人家哪有亂說呀。”蘇瞳沐浴後,身上都是清香。她眨了眨眼睛,無辜地說,“本來就是嘛。”


    “明明是我幫你修煉,怎麽變成了雙修!”蘇伏不由感歎,瞳瞳真是越長大越不聽話了,小的時候多乖巧啊。


    “算了算了,我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但你可要小心嫁不出去。”


    蘇瞳吐了吐小香舌:“人家才不要嫁呢。”


    說著身子一閃,已然來到心內虛空裏。


    她來到劍域上方,盤膝坐下,對著跟進來的蘇伏嬌聲道:“爹爹,可以開始啦。”


    蘇伏點點頭,心念微微一動,玉樓發出悅耳的劍鳴,百零八星辰投下來大量星辰之力,隨後轉化為劍氣,如同一條青白相間的龍一樣,從蘇瞳的頭頂上灌入。


    無數細密的痛楚傳入腦海,蘇瞳神色驟然一凝,貝齒微咬。這五年來,她每日都要來心內虛空一次,承受劍氣灌頂,加快修煉進度。


    劍氣入體,尤其是道理劍意所化,如同有無數把小劍割著她,如同萬蟻噬心。這些劍氣都被她的身體吸收,化為冰魄劍意,增強修為。


    天下也就隻有她能用這般手段了。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冷汗打濕了她全身。


    蘇伏見狀,便揮了揮手,百零八星辰頓時恢複原狀。


    蘇瞳迴到現世,虛脫一樣,險些坐倒在地:“爹爹……我感覺似乎到了一個極限,需要突破,僅憑劍氣還不夠。”


    ps:感謝書友15755787的打賞~~~~~想歪的請去麵壁三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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