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聞聽古師梁三個秘密,蘇伏對於五色神光可控製三元鼎非常的有興趣,而這個秘密又隻是三足烏一位已然故去的族老的隨意推測,若然為真,必然是柳暮言也未必知曉的秘密,既然他如此渴望得到它,或許可以借此布一個局。


    古師梁迴去後,他便沉下心神在河畔修煉。直到掌燈時分,那道一閃而過的靈光才又重新被他抓住,此次全神貫注下,不由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假如他領悟那兩句口訣的方向是錯的,那麽一切重新推翻,重點興許在“分薄”二字上麵。


    也就是古師梁在說到星雲城分兵時的靈光一閃,是否青色元氣根本無需全部落下髒腑,而隻要分薄出一道即可?


    然而問題也因此而來,青色元氣就那麽一點點,分薄之後,還能剩多少?別半途就熄滅了,那這幾日的苦功豈不是全白費了?


    一想到第一重青華寧心修成,有可能控製三元鼎,給古山川一個熱辣的驚喜,他就頗有些熱切。他極少去厭惡一個人,古山川的行徑無疑令他非常的反感,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卻對自己親生兒子無所不用其極。


    “上霄碧落下黃泉,幽絡歸元通天闕!”重新咀嚼此口訣,第一句的領悟應當是對的,而第二句愈是咀嚼愈是古怪。


    首先是幽絡,靈識雖然跟從,青色元氣行走的路線他卻仍是有種迷糊的感覺。


    “幽絡……幽絡……”蘇伏沉思許久,突地眼前一亮,旋即隻覺一股苦澀之意填充心間,“莫非是利用青色元氣築建一條通往腎髒的經絡?”


    愈想愈有可能,其實此點論證早已有之。《混元搬運法》是什麽?五色神光又是何物?若五色神光真是誰都可以修煉的神通,楚渡何苦深藏呢?要知道妖族多一個掌握五色神光的妖,就多強一分,他又何必苦惱如何守護妖族。


    若說楚渡自私自利,害怕別的妖族修為超過他,從而奪取妖皇位,那又是謬論,若然如此他根本沒有必要救蘇伏。


    蘇伏突然想到一個驚人的事實,隻怕《混元搬運法》是妖皇為他量身打造的,能讓他順利控製五色翎的法門,而所謂幽絡,隻怕是妖族皆有,而人族卻沒有的經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推測讓他不禁苦笑起來,欠得愈多,就愈是難以償還,日後他還怎麽推卸責任。他原本以為能修煉《混元搬運法》是因為修了煉妖經的緣故,所以並不很上心。


    如今看來,這五色翎與之對應的功法,隻怕人族也能修煉,若是傳出去,純陽大能也會坐不住啊!古師梁擔憂的不無道理,在五色神光大成以前,還是少在人前施展。


    澄清心神,有此領悟,接下來果然如他推測那樣,青色元氣分薄出一絲,在靈識的作用下拉長延伸,最後落到腎髒裏,兩端便構築了一條細細的猶如經絡般的細絲。


    而“歸元”與“通天闕”自然有別的意思了,這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歸元應是循環之意,通天闕則是通往識海。


    靈識在迴歸識海後,重又新生,循著幽絡與青色元氣融合,然後循著幽絡往腎髒去。因為腎髒時時與青色元氣勾連,故不懼水行元氣缺失。在不斷循環的過程裏,青色元氣便會逐漸壯大,其餘便是水墨功夫。


    幽絡建立比想象中的要容易許多,許是與他靈識強度與控製力有關,不過這隻是第一重。


    “大帥,騰蛇族有使者來訪!”在他體悟的當頭,耳畔傳來夜神月的聲音,他睜開眼睛,不見人影,應是自城中傳出來的,想了想便起身。


    星雲城,城主府富麗堂皇的大廳。


    蘇伏踏入後,便見一個正與柳三夏有說有笑、二十出頭的俊逸青年頓時起身,略微躬身施禮道:“蛇神穀柳常書,拜見熾翎軍帥。”


    這青年有著一張清俊飄逸的臉龐,雙眸清澈見底、明亮有光;身著一件竹青錦袍,看著非常的舒服;加上溫潤如玉的談吐、不卑不吭的舉止,很容易便令人心生好感。


    蘇伏還未開口,一旁的柳三夏慌忙躲在柳常書身後,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袖,小聲地道:“兄長大人,這個人很壞很壞的。”


    “不得無禮。”柳常書微微板起臉來,“若非人家不計前嫌,你哪還有命在?”


    柳三夏噘了噘嘴,卻不敢反駁。龍吟瑤與蘇瞳等人則在偏廳,似乎對柳常書的來意非常好奇。


    蘇伏淡淡道:“請坐,柳道友所為何來?”說著徑去主位坐下。


    柳常書示意柳三夏也去偏廳,後者依依不舍地被小白拉著小聲問道:“原來那是你兄長啊!長得好好看呀,你也好好看,嘻嘻……他是來接你迴去的麽?”


    “不敢當道友稱。”柳常書依言落座,卻還是拱了拱手道:“常聞熾翎軍帥英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舍妹三夏一時糊塗,犯下如此大錯,大帥能不計前嫌收容她在軍中,常書非常感激。至於在下來意,卻是奉家父之命前來與大帥做一個交易。”


    “交易?”


    柳常書不敢賣關子,當即道:“正是,當今陛下了一道諭令,讓蛇神穀助梧桐城全力阻攔大帥,如今家父率領七萬大軍,正在梧桐城。”


    “那你還敢來?”蘇伏淡然地說,“是膽子大,還是柳無義根本不把你的命放在心上。”


    “不敢不來!”柳常書苦笑道,“在下不過是家父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兒子,我的命沒有三夏重要。”


    “那騰蛇族想要用什麽來換取柳三夏?”蘇伏原本想轟走了事,柳無義既然如此著緊柳三夏,必可成為一個有力的掣肘。


    “非也!”柳常書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家父包括在下欲請大帥收容三夏在軍中,哪怕做個衝鋒陷陣的兵卒也可。”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惟有柳三夏黯然地垂下螓首,眼眶不知為何紅了起來。


    未待蘇伏反應,柳常書便歎了口氣道:“其實舍妹自族中逃出來後,想的是為當今陛下,也就是我們的叔父立個大功,才會去風豹族騙取百鬼子嬰。隻要立了大功,舍妹便可向叔父求請一道脫離騰蛇族的諭令。”


    “脫離騰蛇族,卻是為何?”蘇伏微微訝然,這騰蛇族的姑娘行事可真教人費解啊。


    “那樣,就不用與家父生孩子了……”柳常書苦笑一聲,說出了一句五雷轟頂似的驚言。


    整個大廳萬籟俱寂,沉默許久,偏廳傳來小聲的啜泣。


    蘇伏望了望手忙腳亂安慰柳三夏的龍吟瑤等人,終於明白他們為何如此的異常了。


    “唉!”柳常書又歎了口氣道:“讓大帥見笑了,此乃我們妖族無法變更的陋習,先祖認為惟有血脈純淨者方可步入極境,故長久以來,一族族主若生出女兒,便須與其生出一個孩子,保證血脈純淨的同時,興許還能誕生一個妖帥極境的大妖,此乃妖族無法擺脫的宿命。”


    “家父對此頗有微詞,卻無法違背祖訓,故自小將舍妹當成掌上明珠,想借此做出補償。”


    柳常書搖了搖頭,繼言:“可是無論如何補償,家父仍覺虧欠,眼見年紀漸長,待到成年禮一過,便須履行義務。家父實在不忍傷害舍妹,於是將真相告知,並不幹涉她逃走。”


    也不知苦笑歎氣了多少迴,說到這裏仍是苦笑:“我們都希望她能逃出莒州,在他州重新開始,不想她打的卻是別的主意。唉,隻能說是天意弄妖,現今族中宿老已然知曉舍妹下落,若是脫離大帥保護,隻怕不用多久就會被抓迴去,屆時便是家父也無能為力了。”


    蘇伏心裏真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這小姑娘遠走高飛不好麽,埋伏了趙雲,現在還要反過來保護她的“貞節”?


    不過他雖修道日久,然而世間倫理道德觀念卻是根深蒂固,父女怎能亂了倫常,眼不見便罷,卻絕不可在他眼前發生。


    他沉吟許久,若是不答應,隻怕瞳瞳等人也不會答應啊。想到這裏,不由望向偏廳,果然都有哀求的眼神投過來。卻讓他心頭頗惱,難道自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麽?居然最後一個知道真相。


    “令尊欲如何交易?”蘇伏問道。


    柳常書微微笑道:“分二個階段,其一,便是在下方才說的,大帥須收容保護舍妹。我們騰蛇族則答應大帥,在您攻下梧桐城後,絕不再行阻路。”


    蘇伏聽出話中有話,皺眉道:“也就是說,包括已在梧桐城的七萬大軍?”


    “正是!”柳常書肯定道:“相信以大帥本事,這不是難題。而隻要您證明有能力保護舍妹,那麽之後大帥攻伐妖神宮,蛇神穀必不會幹涉。”


    “聞說貴族柳山公可是極境妖帥,隻怕令尊說了也不算罷!”蘇伏淡淡說道,“便是令尊能做主,你等如何保證此言不虛?本帥何必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來付出一些可能的犧牲?”


    “家父說大帥一定不信,不過在下身份稍有些特殊,乃是騰蛇族主下任繼承者。”柳常書拱手道:“家父令在下留在大帥身邊,鞍前馬後也好,階下囚徒也罷,若騰蛇有一句不實之言,任憑大帥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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