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


    一眾喝得微熏的匪徒,紛紛將蘇伏團團圍住,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一個匪徒嗤笑一聲:“這不是看守入口的劉昌麽?”


    “你真是柴胡會細作?看不出來呀,你小子平日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沒想到這樣大膽……”


    眾匪你一言我一句,幸災樂禍的,起哄的,卻沒有一個人替他說句好話。也難怪劉昌被趕出去看守入口,實在沒有半點人緣。


    “不……不是的,劉昌怎會是柴胡會細作……”翠翠眼見李陽惡毒陷害,不由心急如焚,她衝出人群,來到三爺座前跪倒,哽泣道,“求三爺做主,求三爺做主!”


    “喲,嫂夫人這就不對了,這舉告細作的可是你夫君李陽,你怎幫一個外人說話的?”


    場間愈來愈混亂,此言陰陽怪氣之言,更是令聚義廳哄堂大笑,看來李陽人緣也好不到哪裏去。


    李陽氣得臉色發青,上前兩步,粗暴地將翠翠拉起:“賤人,你是什麽身份,也敢求三爺?”


    蘇伏眉頭微皺,向楊勝使了個眼色。


    楊勝嘴角微一抽抽,旋即用一副清風淡月的語氣道:“三爺,依在下看,內中似有情由。李總管,未知有何憑證說劉昌是細作?”


    “憑證?”眾匪紛紛靜下來,望著李陽。


    “此處乃聚義廳,未有憑證,隨意指認弟兄,未免失義,三爺您說呢?”楊勝謙遜地望向鐵三堯。


    鐵三堯輕輕飲了一口酒,微笑說道:“楊老弟說得不錯,李陽你就給個憑證,不是什麽為難的事罷?”


    李陽不得已,隻得恭敬應下。遂向劉易喝道:“還不快將你所見如實稟告三爺?”


    劉易望了劉昌一眼,麵上掛著無聲冷笑:“好教三爺知道,方才小的看守外庫,發覺劉昌躲在一邊。小的原本以為他不忿小的搶了他的位置,故來報複,於是裝作假寐,不想劉昌竟悄悄越過小的,想入寶庫去……”


    “劉昌職責是看守入口,他擅離職守,潛入寶庫,已犯大罪!三爺您可是知道的,寶庫中有地圖,劉昌必是想為柴胡會偷地圖……後來小的便扯住他與他爭執,恰逢翠翠夫人來到,替他解圍……”


    李陽冷冷道:“三爺,您聽見了,他一個看守入口的潛入寶庫,還能做甚麽?”


    “嗯,有理。”鐵三堯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望向楊勝,“楊老弟以為呢?”


    楊勝暗暗叫苦不迭,麵上卻仍是一副風輕雲淡模樣,眼角餘光悄悄打量蘇伏,並未見有甚麽波瀾,他想了想,道:“怎能聽一麵之言,在下看這位翠翠姑娘就有話說,不如讓她也說一說。”


    “嗯,有理。”鐵三堯嘴角微微勾勒一抹笑意,“翠翠,你便如實的說,我會替你做主。”


    李陽大急,卻又無可奈何,隻得鬆開翠翠。


    翠翠稍稍平靜,複又跪倒在地,道:“方才奴家奉夫君之命,前往寶庫清點貨物,半途見了劉昌,奴家體弱力薄,想著喚個幫手,便叫上劉昌一起。劉昌不敢抗命,隻得隨我入庫。誰知小人劉易,去向夫君告奴家偷人……”


    說到這裏,她又嗚嗚哭泣,“求三爺為奴家做主,還奴家一個清白!”


    蘇伏心中讚賞,這翠翠還是有一些急智。此時局麵,他並不放在心上。更令他在意的是神晶去向,翠翠既說神晶要運走,極有可能是鐵刀匪背後之人命令,若真如他猜測,背後指使者乃是巫王宗,那便報上劍齋,將之一並誅除。


    但始終有一個疑問盤桓心頭,神晶數目為何不對?喜兒說過有兩個盜匪團有作案可能,那麽是否他們均分了神晶?


    “你等各執一麵說辭,我卻想聽聽劉昌的說法。”鐵三堯的神情愈來愈令人看不懂。


    蘇伏的心思不在這些匪徒身上,不過此時也不得不開口道:“屬下送楊爺入來,半途遇見翠翠夫人,方才去往寶庫,斷無與劉易爭執過。三爺明鑒,屬下雖被遣去看守入口,卻旦夕不敢忘職責,亦無抱怨懊惱之情。想是劉易見屬下與翠翠夫人交好,害怕屬下搶迴位置,故向李總管攀誣屬下。”


    “試問若夫人要偷人,怎敢明目張膽領屬下入寶庫?豈不是不打自招麽?”


    “三爺,在下認為此言合情合理。”楊勝略一拱手,淡淡說道,“比之劉易蹩腳謊言,更有說服力一些。”


    “劉易!你好大的膽子!”


    見楊爺始終站在劉昌那邊,他初任第六把交椅,三爺怎會不賣他這個麵子?李陽心中一慌,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一點。為了自保,趕忙怒瞪劉易,“你竟敢欺瞞於我,教三爺臉上無光!”


    劉易臉色頓時慘白:“不……這不是……你要我說……”


    他話未說話,李陽身形一閃,便將他頸脖緊緊箍住:“三爺,屬下管教無方,這便給您一個交代!”


    喀嚓一聲脆響,劉易頸脖反向扭曲,頓時氣絕身亡。


    蘇伏冷漠地望著這一幕,錯非楊勝之言,否則李陽怎會害怕至此,這劉易也算咎由自取。


    不過劉昌對劉易沒有特別痛恨的感覺。然而在寶庫,劉昌本識卻對翠翠產生了許多反應,這讓蘇伏感到有些奇怪,不得不重新審視。按說劉易取代他的位置,他應該對其充斥憤恨才是,劉易死時,卻未有暢快感覺,難道劉昌還是個胸襟廣闊的人?


    既然改變記憶無法改變一個人心性與喜愛,那麽哪怕通讀劉昌記憶,也不知他那些行為究竟是出於愛或不愛。方才草率的決定,恐怕還要斟酌。


    “李某給大家陪個不是,攪了大夥興致!”李陽向四周微微拱手,又向鐵三堯行禮道,“三爺,屬下另有要事,先行告退!”


    鐵三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李陽粗暴地拽著翠翠,提起劉易屍體往外走去。


    翠翠對蘇伏報以嫣然一笑,異常淒美,顯然很清楚自己此去恐怕性命不保了。


    蘇伏迴應他微笑,他怎會讓翠翠死去,本體早已潛入。如今匪徒都聚到此處,正好方便他下手。


    酒過三巡,鐵三堯忽然說道:“今日是楊老弟加入鐵刀匪的大好日子,正好,明日有一批貨要交付,我看不如就讓楊老弟監管這趟活,也好為兄弟們做個榜樣,第六把交椅,也要讓人信服,楊老弟以為呢?”


    這貨品交付,自是將劫來的珍寶低價銷於黑市。


    楊勝此時酒醒了七八分,不知這鐵三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當即爽朗一笑:“三爺所言甚是,在下初入貴門,自要負擔一些重責,否則如何對得起三爺賞識!”


    他心中不由嘀咕,若敢拒絕,這地位隻怕即刻化作過眼雲煙。他也不蠢,心知鐵三堯捧他為第六把交椅的目的,恐怕便是這個了。


    運貨?他心中冷笑,眼睛不經意間,對上那抹清淡目光,心中篤定必是蘇伏無疑。那麽劍君未曾大開殺戒,便是尋到神晶下落了,這貨極有可能便是神晶。


    ……


    當夜無話,李陽的失蹤未曾引起注意。


    翌日辰時,八、九個大箱被捆縛在馬車上,運出了地宮。


    地表深坑,鐵三堯拍了拍楊勝肩背,笑著勉勵道:“楊老弟,這是你首個任務,此去路途不遠,運到泰和城城外即可,自有人接應你。”


    楊勝猜測沒有錯,還有甚麽貨必須用馬車來運?隻有無法置於儲物袋的神晶。至此,他心頭略鬆,至少目前一切都還順遂。


    “三爺放心,在下必將它們安全送到!”


    隨行護送的盜匪有二十來個,鐵三堯不知為何,竟要劉昌隨行,守護寶庫的中年男子亦在其列。


    馬車在這荒山行走極慢,是日酉時,方才堪堪走得一半路,楊勝下命原地休息。


    這是一片荒林,楊勝支開手下,將蘇伏單獨喚到一邊,悄聲說道:“大人,小人已查過,那箱中必是神晶無疑,要如何處置?”


    蘇伏沉吟說道:“尋到神晶不算了事,鐵刀匪固然要殺,其背後說不定有人,自要一並查探,你先不要露馬腳,看看究竟是誰接應再定不遲!”


    “我本體便在左近,你大可放心!”


    蘇伏說罷,卻借著夜色隱入山脈之中。他沒有發現,隨著他消失不見,鐵刀匪中亦有數人悄然隱去蹤跡。


    ……


    蘇伏控製劉昌身體,來到本體所在的一處山穀,此處離鐵刀匪所在山脈,約有兩百多裏,當年大戰波及不到此處,故留有生機綠意。


    本體昨夜將翠翠領來此處等候,他思慮良久,決定讓劉昌自己選擇。如他選擇與翠翠一起逃亡,他便保二人性命。如他欲將翠翠捉迴去將功贖罪,那便取了他性命,再將翠翠記憶修改。


    “劉昌……”翠翠奔走兩步過來,俏臉上滿是驚喜,她捉著劉昌的手,迴身感激地做了個萬福,“多謝前輩相救……”


    蘇伏笑了笑,正待說還不到時候,玄靈引尚未退出劉昌識海,他仍然受到控製。


    此時三人相距不過半丈,他正要將玄靈引掐滅,劉昌識海忽地生出一道詭異力道,將玄靈引擊得粉碎。


    他心中警兆鬥升,那劉昌卻已詭笑著刺來一柄棱刺。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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