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綾姑娘說那絮兒是你的義妹,你可知她真正身份?”


    蘇伏帶著夏舞綾向自己別院走去,邊走邊問著。


    夏舞綾好奇的說:“絮兒是父親給我送來的侍女,她還有什麽身份呀?”


    蘇伏望了望她懷中的小兔子,卻也不點破,轉而說道:“它喚作紀月麽,頗通靈性,莫非開了智識麽。”


    夏舞綾沒什麽心機,話頭被牽引過來,便歡喜著說:“這個名字是我取的,紀月可喜歡了,在煉幽山上都沒人陪我玩耍,隻有紀月一直陪著我。”


    她說著,輕柔的撫摸著懷中小兔,小兔紀月似乎有些舒服的眯起眼睛,那對瞳孔不知怎麽的,就有些妖異起來。


    蘇伏愈發覺這紀月不是凡物,不過他也不會因此覬覦,便笑道:“是個好名字,對了,在下北邙宗孫仲謀,奉師門之命,前來參與東都發起的盟會。”


    “呀!”夏舞綾聞此,捂嘴輕唿,“你是孫仲謀?我聽過你的名字,他們說你在上幽境連敗五個同階高手,好生厲害,原來就是你呀!”


    “哪裏……咳……”蘇伏輕咳一聲,“東都陸遊、李元佑一類的高手應有盡有,都是不可多得的人傑,在下巧碰貴門高手不在之時,僥幸而已。”


    夏舞綾捂嘴輕笑:“那也很厲害啦。”語罷想了一想,又說,“他們都在的,隻是元祐哥哥受傷閉關,陸大哥似乎有所突破,所以都忙著修煉啦。”


    蘇伏對他們的動向可不感興趣,他略一思忖,又笑道:“對了,你說你父親才是東都弟子,你不是,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夏舞綾道:“我不想加入東都,所以不是東都弟子。東都一點也不好,每日必行的功課便是上鬥技台鬥法,如不能完成,就會受到懲罰,還得不到月俸。反正父親會給我修煉所需,我才不要加入東都,每日埋頭隻曉得打打殺殺哩。”


    “舞綾姑娘不喜舞刀弄槍,可卻有抱虛修為,實為難得。”蘇伏想了一想,再一試探道,“可姑娘既非東都弟子,怎麽可以在東都隨意走動呢,莫非無人管你?”


    夏舞綾一臉的天真無邪,似乎對於這個問題也是想不明白,便迷惑的說:“隻要我沒有搗亂,長老們就不會管我,那些東都的弟子也對我視而不見。對了,元祐哥哥對我最好啦……”


    她說到這裏,義憤填膺的揮舞著小拳頭:“居然有人將元祐哥哥傷成那樣,要是讓我見到他,必定不會輕饒。”


    蘇伏心說你元祐差一點就死在我手裏了,他心中暗笑,不動聲色的說:“若是舞綾姑娘找到了那個人,不妨叫上仲謀一起教訓他。”


    夏舞綾露出歡喜的笑顏說:“真的嗎?那太好了,我還怕我一個人打不過呢。孫仲謀,你人好好哦,不僅帶我找絮兒,還願意出手幫我教訓傷了元祐哥哥的人。就不要叫人家舞綾姑娘啦,叫舞綾就好了哦。”


    蘇伏笑著點頭:“那舞綾也喚我仲謀即可。”他心中暗笑,這時見她開始信任自己,便又道,“方才那師真人似乎邀你去做客,真是難得呢。”


    “她彈琴好好聽,紀月都被她吸引了呢。”提起師洛水,夏舞綾就一臉的眉飛色舞,“人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好聽的琴聲,可惜父親都不肯讓我下山,不然我就可以見識到更多啦,紀月你說是不是。”


    她逗著小兔紀月,紀月乖巧的伏在她懷中,那僅留一絲縫隙的雙瞳卻時不時的閃過異芒。


    蘇伏對此洞若觀火,便笑道:“師真人琴藝高超,已屬高品,這個世間怕極少有人能超越。再者說,天音難得幾迴聞,偶有一次,便是僥幸,哪能期盼更多。而舞綾若是執於此道,又豈是他人可以阻擾,所以說,還是舞綾你自己的問題呢。”


    夏舞綾瞪大了美眸,似乎首次聽到這樣一番言論,聽著似乎很有道理,她歪螓作思考狀,隨後道:“仲謀哥哥好像元祐哥哥一樣,喜歡說大道理,人家聽不懂哩。”


    聽著這一聲‘哥哥’,若是孫仲謀本人,恐怕骨頭都酥軟了,蘇伏微微一怔,心說這姑娘好自來熟,他笑了笑道:“那便說一說師真人罷,俗話說得好,人無完人,我與師真人來往算得密切,是以深知她雖有一手上佳琴藝,可她邀你做客,必是看中了紀月,想要高價求取。但凡她看中的,無論何種手段,都會謀求到手,舞綾可要當心囖。”


    此前種種鋪墊,蘇伏終於把要說的話說出來,這時便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反應,若是起到反效果,他便會馬上轉口。


    “啊?”


    夏舞綾驚唿一聲,說道:“怎麽會這樣……我說她是東都貴客,怎麽會邀請我做客呢,原來是想要紀月……”


    她緊了緊小兔子,皺起鼻子說:“人家才不會把紀月給她呢……”


    蘇伏眸子微微一轉,這姑娘一說就信,恐怕缺的不是一根筋,而是見識太少,被保護得太好,活到這個年紀,都還不知人心險惡。


    他心裏清楚,師洛水的異狀很可疑,舉動更是令人感到古怪,他又不是第一次與她接觸,以她那冷高的性子,怎麽會主動邀請才知道名字的夏舞綾,所以破壞夏舞綾赴約,便可破壞她的某些謀算。


    目前而言,就算不論過往,散修盟與東都結盟,就是青州的敵人,對於敵人,他向來不留半點仁慈心軟。


    “那你可要把紀月藏好,不然若你不去赴約,她很可能找上你哦。”


    夏舞綾輕哼一聲:“來便來,我父親會幫我教訓她的。”


    其實她如此深信蘇伏信口胡掐,乃是因為師洛水彈出如此動聽的樂曲,院中隻有兩人,就好像是彈給蘇伏聽一樣,所以對於蘇伏所說“仲謀與她來往密切”這句話就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加上心思單純,所以才會如此輕信。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今日這不算太上心的舉動,竟讓蘇瞳躲過大劫。


    蘇伏心思一動:“哦?舞綾的父親莫非亦是真人麽?”


    夏舞綾得意的說:“當然啦,我父親可是夏九幽……”


    “是他?”蘇伏微微一怔,他從典籍看過記載,這個人似乎因為修煉出了一點問題,所以外貌一直是少年的模樣,沒想到還有一個女兒,而且聽她描述,似乎對她很是寵愛。而綠林盜似乎就是在夏九幽手中崩散,幸存的人至今都不知躲在何處。


    說著話,兩人已迴到小院,而魯惇等人的房間似乎有一些異響傳出來,夏舞綾奇怪的駐足:“仲謀哥哥你聽,那是什麽聲音……”


    蘇伏嘴角微掛冷笑,說道:“你不宜知道,絮兒便在裏頭,我帶你去見她罷。”


    兩人便進,隻見那姑娘正伏在桌案上,對著一碟紅彤彤的珍果狂吞猛咽,聽到推門聲響起,她臉色先是劇變,見到夏舞綾後,登時鬆了一口氣,連忙換上一副委屈麵容,帶著哭腔衝向她:“姐姐,你終於來找我了……嗚嗚嗚……”


    夏舞綾懷中的紀月非常的機靈,順勢就攀上她肩上,大小姑娘相擁,各各喜極而泣,至於為何而泣,就隻有自己心裏清楚了。


    “絮兒,姐姐到處找你呢,你怎麽可以亂跑呢……”


    蘇伏望了望滿桌的狼藉,又見絮兒的變臉術,便知怎麽一迴事。這姑娘年紀不大,心思可不小。這珍果可是東都拿來招待貴賓的靈果,可以增進少量修為,於蘇伏無用,於這小姑娘而言,卻是大補品。


    反正都要被作為爐鼎,何必虧待自己呢,橫豎不過一死而已。


    夏舞綾無疑是她的救星,是她好不容易才攀上的一棵小樹。重要的不是小樹,而是小樹身後的大樹。


    像絮兒這樣年紀的小姑娘,演技再如何高妙,又如何逃得過蘇伏法眼,他如今眼界心胸不同,對此也算駕輕就熟,本想稍稍教訓一下便算了,可就在此時,一條妙計卻湧上心頭,他嘴角微微一扯,待大小姑娘情緒稍穩,便開口說道:


    “今夜已深,兩位不如就在此小住,若是不介意,就在此間罷,我自有去處。”


    絮兒如何肯呆在此,她正待張口反對,豈料夏舞綾鬆開了她,歡喜的拍手說道:“好呀好呀,明早順便可以帶仲謀哥哥遊玩哦……”


    “既如此,那二位好生歇著,明晨再做計較。”蘇伏當即退出房屋,順手帶上門時,卻向那絮兒暗中傳音道,“今夜醜時,我在院中等你,不來後果自負!”


    絮兒對上他的眼神,嬌小的身體明顯一顫,夏舞綾就在身邊,她膽子似乎大了一些,貝齒輕咬,正要向夏舞綾說話,豈料耳邊再度傳來蘇伏冰冷聲音:“若敢告訴舞綾,我便揭穿你真麵目!”


    “砰……”屋門在輕聲的震響中合上了,也掩蓋了蘇伏的身形,絮兒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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