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遠去的三妖沒有發現,就在他們無法感應到身後時,牛妖的左掌驟然爆發出一道熾亮的白光,似乎有什麽可怖又鋒銳的氣息激射出來,將牛妖的左掌切成碎片。


    “呸!”


    蘇伏發髻有些散亂,吐了一口血水出來,曼珠沙華抵在腳底,托著他沒有往下落。他略喘息著望著牛妖,非常意外,手掌碎裂,對方居然沒有吭一聲。與方才被水母劃出一道傷口,就憤怒吼叫完全不同。


    他不知對方為何如此,但周遭的巫咒之力,即神力竟自主地聚合過來,替他修複手掌,似乎無論怎樣的傷勢,都能複原。


    “天乾山的山神麽!你是我來到此地之後,見過的最強大的妖。”蘇伏將氣息調勻,便緩緩說著。


    牛妖麵無表情道:“你在我見過的人類中,實力能排到前十。”


    蘇伏微微一笑:“我很榮幸。”


    牛妖仍然麵無表情:“但你不該利用我。如你所見,我是天乾山的山神,有職責守護天乾山,故整個天乾山的神力都聚在我身上,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今日,你會死在此地。”


    蘇伏當然明白‘利用’二字從何說起。他故意被困在牛妖手掌裏,就是要看看三妖的表現。但沒有想到三妖表麵對自己恭敬聽從,卻都巴不得自己死掉。危難時方顯真情,小青衣的表現,卻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原來這姑娘,也有感性的一麵。


    本來是想利用此來觀察三妖究竟誰是奸細,但這樣一來,又變得有些撲朔迷離。在他看來,黑提王子倘若要圖謀煉魂幡,隻要遣來一個奸細,而後隨時報告行蹤即可。總有無數方法埋伏,刺殺。以他所掌握的實力,絕對可以輕易拿下他們。


    所以黑提王子的奸細要麽沒有,要麽隻有一個,絕不會多此一舉,又遣兩個。當然,也有可能那奸細很巧合地與另兩妖不謀而合,線頭紊亂,他尚無法定心來一一排查。


    這時聞言,嘴角微扯,漾出一絲神秘笑意。他擺了擺手指,輕鬆寫意道:“那可說不定,雖然你有天乾山神力護持,但永淪詛咒已降下三年,天乾山外圍都被獵生者占據,普通生靈早已絕跡,天乾山又能積聚多少神力?恐怕就如今而言,天乾山的神力所剩無幾了罷。”


    牛妖眼神一寒:“殺你已足夠!”


    蘇伏搖頭歎了口氣,取一瓶聚元丹,盡都傾倒入口。隨著他修為的精進,服用聚元丹的量也是劇增。


    顧不上心疼,他淩空向後一翻,便輕飄飄落地,曼珠沙華迴到手中,神情微冷,哂道:“那你還等什麽?”


    “吼!”


    這句話似乎激怒了牛妖,他猛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整個天乾山似乎都被這吼聲震動,方圓百丈內的神力盡都劇烈紊亂,緊接著就見一道道尖銳石柱破土而出,無一例外地刺向蘇伏。


    蘇伏緩緩吐了口濁氣,將全身都放輕鬆,心神沉入一種玄空妙境,似乎迴到了方到浮生界的那夜,《星蘊劍舞》的玄妙道意就鋪展開來,星辰之力自主溢出法體,形成點點的星芒,圍繞,歡唿。隨曼珠沙華輕輕舞動,就拖曳出一條長長的星辰匹練,煞是迷人。


    這世上如此美妙的劍招,興許就《星蘊劍舞》一家了。


    但它擁有的,絕不止美妙而已。所有同一時間刺來的尖銳石柱,無一例外地在半途就粉碎,而在牛妖的眼中,蘇伏的動作甚至緩慢到靜止。


    眼見石柱攻擊無效,他再一次的掄起巨斧,龐然的身形竟縱身躍起,遂是無匹劇烈的神力波動,巨斧發出刺眼神光,而後劈斬下來。


    此次劈斬,可謂用盡了牛妖的全力,他相信無論是誰被劈中,都無法存活下來。


    然下一息,巨斧似乎斬偏一樣,竟劃拉著他眼中尚不足以塞住牙縫的劍器,在火星四濺中,他清晰的感應到自己那無匹猛烈的力道被帶到一邊的土地,緊接著自然便是劇烈動靜,這一斧劈得方圓百丈處出現一個深坑。


    但它沒能劈中,再如何強大,都是夢幻泡影。


    “你能感受到麽?”


    牛妖心驚中,瞳孔便倒映著那柄尚不足以塞住牙縫的劍器,直覺告訴他,其上蘊含的鋒芒,可以輕易將他神體撕碎,那將是神力都無法複原的傷勢,這代表著他會淪為他最厭惡的獵生者。而他相信,隻要有抽迴巨斧的動作,對方必定會不猶豫地動手。


    但對方沒有動手,表明事有挽迴餘地。他活了很久,很久,知道對方不殺自己,定有用到自己的地方,這就是自己活命的資本,他還不想變成獵生者,至少現在不想。所以他沒有妄動,很冷靜的問:“你想要什麽?”


    不知哪兒吹來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深坑,拂過深深埋入土地的巨斧,拂過淡淡立於斧柄上的蘇伏的衣擺,發出輕微的獵獵聲。


    就在牛妖伏首認輸時,他首先做的,卻是勾動劍指,將飛劍收迴了識海。


    牛妖很意外,隻要沒有劍器威脅,他就可以輕易抽迴巨斧,就算不能敵他,也可以從容逃走。可思慮片刻,他放棄了,不是因為蘇伏的善意,而是他不相信,蘇伏沒有後招。


    他很聰明,所以他的手鬆開了巨斧,表明了自己願意談談的心意。而後就見巨斧與他,盡都縮小,沒有兩息就化作一個與普通壯漢沒有兩樣的人類,身上是很普通的山野獵戶的裝飾,約四十左右的年紀。


    “我叫荒土。”他說。


    蘇伏隨著巨斧的縮小,自然落在地上,他笑了笑說:“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荒土怔了怔,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幾乎想也未想就要拒絕。身為天乾山山神,他怎麽能離開自己的職責之地?


    蘇伏卻搶在他之前開口:“不是沒有報酬!”


    隨著他取出一物,荒土啞然失聲:“赤金神鑒?”


    荒土眼中閃過一抹熱切,有了赤金神鑒,就能自主汲取神力,就算沒有部族的守護之力,在失去天乾山的神力供應後,至少也能夠存活下來。他思慮半晌,深吸口氣道:“閣下是?”


    蘇伏微微一笑:“我叫蘇伏!”


    ……


    橫將軍三妖帶著小青衣向天乾山方向疾奔一陣,途中收拾了幾個獵生者,終於被小青衣瞅到一絲空當脫困,遂怒向三妖出手,結果自然不言而喻,這個年紀的她,再如何天賦異稟,也無法與修煉了幾百年的三妖對抗。


    月色下,在一處靜逸的湖泊,三妖苦著臉跪倒在地,形成一個三角,將小青衣圍在間中,討饒著說道:“靈女大人,那蘇伏必定死在老牛手中了,咱們要是迴去,就會遇上已經變成獵生者的他了。您想想他的實力,變成獵生者後,誰能對付?恐怕我們三個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對手,不如趕緊離開此地方為上上策啊!”


    橫將軍也道:“靈女大人,呂葵平日雖然滿口胡言,但這番話說得極有道理。俺老橫雖自忖實力高強,收拾一個兩個呂葵隻是等閑,卻要承認不是那個人類的對手。”


    “放你娘的屁!”


    呂葵聞此,把眼一瞪,惡狠狠道:“不如就在靈女大人麵前好好鬥一場,看看誰才是靈女大人的左膀右臂!”


    橫將軍冷笑一聲,望了一眼小湖泊說道:“你不就仗著俺離了靈寂湖,而此地又有湖水,才敢放出豪言。”


    “你們兩個都閉嘴罷,在靈女大人麵前,就隻懂得喊打喊殺麽?”碧雲水母喝止了二妖爭吵,遂才對著小青衣嫣然一笑,“靈女大人,不是奴家背後說上神壞話,奴家認為蘇上神隨在靈女大人身邊的動機絕不簡單。”


    小青衣麵無表情道:“那你說說,他還有什麽動機。”


    她的心裏,卻沒有表麵那樣平靜。憤怒使她心裏泛起前所未有的惡意,對三妖的惡意。但她潛意識裏也覺得蘇伏不可能在牛妖手中活下來,是以又忍不住的悲傷。


    雖然才認識短短兩日,但蘇伏先是救她一命,又解了白星族的困厄,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而且這兩日的相處中,因蘇伏會不自覺地將她當成青衣看待,總是處處愛護著緊,她當然不可能沒有一點感覺。


    理智告訴她,往後的路程,還要倚靠三妖,她不能真的與三妖翻臉。為了部族,她不能忍受,也要忍受。而她的性子,也確實足夠堅忍,否則怎麽能伏在真界九年之久?


    碧雲水母緩緩起身,慵懶地伸了個腰,月色將她妖嬈身段顯露無遺,尤其是穿的暴露的胸脯那隱隱可見的一抹白膩,引得呂葵與橫將軍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很滿意自己營造出來的效果,遂嫣然的一笑:“你看,男人就是這樣德行,以你的絕色,長大後就會明白,或許不用長大,你身邊的男人,十個有九個都恨不得撲倒你蹂躪,還有一個想的卻是直接吞吃了你。我相信,蘇上神很可能是那唯一一個,這從他看你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了。”


    “哦?那你還真是神通廣大!連我想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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