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馬車行著行著,忽然就淩空懸浮,蘇伏掀開窗簾一望,果見兩旁景物緩緩下落,馬車居然在往上升起。


    “蘇兄勿驚,此車有著煉器大師鐫刻的飛行禁製,可帶動車馬短途飛行,在日曦城頗為常見。”


    邵明軒見他臉色微驚,便釋疑道:“接下來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定不會教蘇兄失望,蘇兄安心便是。”


    蘇伏掃了一眼對麵沈馳,在說到‘好地方’時,他的嘴角居然微微彎起一個熱切的弧度,顯然對那處地方並不陌生。


    看來這便是邵明軒收買人心的手段了,以他兩世經曆,心底對此有底,不外便是美食,美酒,女人。靈玉說到底,就不能多給,人的欲望是一個很難填滿的溝壑。顯然邵明軒對此道頗熟稔。


    令蘇伏感到些許荒謬的是,這正是去往星月舫的方向。而喝花酒,在他的記憶裏,是兩世為人都不曾有過的經曆。


    正暗自思忖,靈覺卻忽然升起一股古怪的感應,他心頭一動,那是時靈時不靈《天眼通》靈應之感,有些模糊,尚抓不到具體位置,目標似乎正在急速移動。


    “砰——”


    一聲輕微的響動,馬車就在此時落了地,邵明軒不由分說,親熱地挽著蘇伏手臂下車。


    待下了馬車,眼前場景登時將蘇伏的思緒拉了迴來。隻見數十盞明燈將這飛樓船的甲板照的通亮,每分每寸都纖毫畢現,卻是用著極為高級的妖獸軟皮鋪設而成,踩在上麵,隻覺說不出的柔軟。


    往前是迎風招展的幌子,上書:星月舫。


    又有十數具美麗動人,胴體隱露,栩栩如生的女子雕塑以各種曼妙的姿態排列,令人望之腹部就生起一團火來。


    隨著馬車落下,就有幾個帶著諂媚笑意的護衛與龜公迎來:“喲,這不是明軒公子嘛,許久不見呀,明軒公子愈發英俊了,害人家的小心肝噗通噗通地跳呢。還有這位,不是邵家護衛堂堂主沈馳嘛,那麽久不來光顧,姑娘們可都想死你們啦。”


    “咦,這位爺是?”


    那龜公約莫三十左右年紀,白麵無須,塗粉著妝,用著‘嬌媚’的腔調,媚笑著說著。這時便謹慎地掃了一眼蘇伏,見對方長得不出奇,一襲灰色不起眼的長袍,背著一柄不出奇的長劍,除開眸子略帶淵深外,怎麽看都隻是普通散修一個。


    邵明軒早已習慣,便笑道:“醜奴,這位是我邵氏新晉的天品護衛蘇浮塵蘇道友,還不快快帶我們進去。”


    喚作醜奴的龜公倒不算醜,隻是在真界,醜奴向來是對操持賤業的人的統稱,這一點不論是修士還是凡人,都是如此。


    “喲,原來是蘇爺,快請進請進……”醜奴雖如此說,眼神卻盯著邵明軒腰間的儲物袋。對於他而言,蘇伏是何人,何等修為都與他無關,隻要有靈玉,那都是貴客。


    邵明軒取下儲物袋,自內裏取了一個不大不小,有著濃鬱靈氣的盒子,扔給醜奴,笑罵道:“怎麽,還怕我邵明軒付不起靈玉,快快帶路!倘怠慢了我邵氏貴客,唯你是問!”


    醜奴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緊緊抱著盒子,好似抱住了身家性命,便躬著腰在前頭引路。


    入得樓船,蘇伏印象中擺滿大堂的酒桌,圍著酒桌抱著姑娘的嫖客,而一群穿著暴露的鶯鶯燕燕往來往去,見著新來客人,就好似狼聞見鮮肉般圍上來,恨不得將自己身段全部展露,摸摸擦擦,推推擠擠,將本就暴露的雪白肌膚多暴露幾分,試圖挑起對方情欲。


    諸如此類的場景,居然都沒有。


    這是一個有些誇張的富麗堂皇的大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高高聳立的兩根撐梁玉柱,左邊刻著鸞鳳,右邊刻著鴛鴦,在玉柱後方是扶搖直上的旋梯,幾由純金打造,豔亮中帶著媚俗之氣。


    玉柱左近是一排排雕著幾近赤裸的女子的屏風,依稀可見人影憧憧,隻是屏風似乎有著隔音禁製,是以聽不到絲毫的淫靡之音。


    盡管如此,這一幕仍是無比淫靡,從隱約透出的人影的姿勢就能看出,他們正在做著一些什麽事。


    蘇伏忽然有些恍然,修界不比凡俗,在此日曦城,往來者皆為修士,且此地乃是有著一定身份實力的修士才能進來的星月舫,自然不可能同凡俗那樣好似集市一般嘈雜,這隻會令他們自覺丟了身價。


    醜奴且行且言:“明軒公子運氣好,咱們星月舫的舞妙兒姑娘今日沒有接客,您不是說有朝一日定要一親芳澤嘛,少待我便將她帶去見您……另外……”


    聞到舞妙兒之名,邵明軒同沈馳皆是雙眸放出光亮,顯然對她並不陌生。


    非但他二人,這個舞妙兒傳聞並非原名,乃因其舞而得名,她的舞,可以讓最正派的正人君子化作一隻最原始的野獸。亦可讓最清高冷傲的姑娘化作最下賤的淫娃蕩婦,總之是妙不可言。而傳聞與舞妙兒共度過春宵者,皆對她念念不忘,甚有高階修士一擲數萬藍玉,就隻為了替她贖身。


    可惜最後卻不了了之。


    邵明軒自從見過舞妙兒一麵,就難以忘懷,早對她垂涎已久,這時不禁開懷笑道:“很好,醜奴,倘今夜能成事,賞你百枚藍玉。另外,去將林可可,白海棠與安素問姑娘請過來……”


    醜奴大喜過望:“多謝明軒公子,以您的風度才智,必能令舞妙兒姑娘心折,相信公子今夜便能親近美人……”


    且行且言,就來到了樓船最高處第五層,此處空間仍是寬闊,各個寫著風花雪月的雅間隔得頗寬,可見雅間也不小。


    醜奴熟門熟路帶著眾人來到其中一寫著‘清風閣’的雅間,就推門進去。


    三人隨之步入,隻見此雅間亦鋪著軟皮,踩著頗為舒適,迎麵是一道用著珍材打造的屏風,其上刻著令人眼紅心跳的淫靡圖畫。


    轉過屏風,就見一個碩大香爐,正嫋嫋升著泌人心脾的清煙。稍過去一些,是幾個四方矮幾,竟也是由花崗岩磨製。矮幾上盛放著精致的珍味美酒,杯碗箸碟齊全。梁頂吊下來一盞罩著燈紗的明燈,雅間的兩個角落各自置放著一個大陶瓷花瓶,插著開得正盛的水仙。矮幾的後方懸掛著一副煙雲圖。在煙雲之間,有一個美麗女子著朦朧的薄紗,做著一些不堪的姿勢,僅僅瞅上一眼,就有著莫名的快感,好似將平日高高在上的仙女都踩在了腳下。


    “沈兄,蘇兄,快快請坐,少待請了舞妙兒來,讓你們見識見識天魔舞……”


    邵明軒情緒頗為高漲,這時三人各自落座,醜奴依次給三人倒了一杯靈酒,旋即諂媚道:“三位爺,少待片刻,姑娘即刻就到。”


    醜奴說著,就躬身出了雅間。


    邵明軒舉杯,邀著二人道:“來,兩位,讓我們今日不醉不歸!”


    蘇伏無奈,隻得舉起酒杯,心頭卻腹誹:日曦城真是絲毫也沒有掩飾,現下不過堪堪未時許,天色都未暗,星月舫便已開始攬客。


    杯酒入肚,蘇伏細細品味一番,隻覺這酒液順喉而下,清冽,甘甜並存,淌過心頭,落入肚中,而後居然散入了四肢百骸,氣海一陣湧動。


    他緩緩唿出一口氣,由衷讚道:“好酒!”


    許是有了酒意,沈馳將話頭打開,淡淡笑道:“此乃星月舫自釀靈酒‘柔腸百轉’。乃是用數味稀有珍材共同釀製,可增進修為,可梳理經絡。而此處則是星月舫最高規格雅間,贈送三壺‘柔腸百轉’。此酒在外頭想喝都喝不到,星月舫售出一壺,便要十枚靈玉,一壺至多不過五杯而已。”


    沈馳自顧自地倒滿,複飲盡,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繼言:“不過,很少有修士能撐過五杯,因釀製這酒其中一味珍材,乃是煉製補源丹的輔材,蘊含有極濃鬱的靈氣,一般修士都難以駕馭驟然暴漲的靈氣。”


    邵明軒亦同他一般自斟自飲,笑著接上道:“當然,這不是主要因由,主要因由,乃是這酒醉人。即便能駕馭暴漲的靈氣,也幾乎無法撐過五杯。許多號稱千杯不倒的酒客,就栽在此酒上麵。”


    “道友可曾聞過碧雲酒?”


    蘇伏臉色微動,道:“可是天工坊所產,號稱一兩價萬兩黃金,六杯不倒即為酒仙的碧雲酒?”


    他忽然憶起那夜邀自己喝酒,修為相當真人的妖帥,楚度的親傳弟子,聖君城巡城,治安兩司的司首古河圖,那六小盞碧雲下肚,其直接暈迷不醒,如何惡了夜神月都不知,想到她那難看的臉色,蘇伏就不寒而栗。


    她可是幻術大師,《天狐幻月法》中的虛空傀儡,足以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想到這裏,他打定了主意,對那狐族那對母女,能避則避。


    “這位公子對碧雲酒那麽熟悉,敢莫是嚐過它的味道?”


    就在此時,雅間的門被推開,三個或嬌媚,或清淡,或素雅的美麗女子魚貫入來,猶如天籟般的聲音,就出自那長得素雅的女子檀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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