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少待片刻……”


    蘇伏不顧他們疑問,將龍吟瑤三人驅出閣樓,這才盤膝坐下,心神沉入心內虛空,心念微動,‘寶典’驀然顯化於手。


    他翻開第一頁,神色鄭重地引訣執道印,青光驀然湧動,嘴裏念念有詞:“紫薇二氣,真華妙相,玄演樞機,參天造化,二氣引乾坤,載以道,輔以微,是謂《紫薇道上玄演算妙術》,敕成……”


    寶典驀地綻出無量光,卷動漫天星辰之力,在心內虛空自我演化幾息,而後如鋒矢般鑽入寶典正頁。


    側頁為《紫薇玄術》根本經義,正頁便是演算結果,這時隨著蘇伏演算,法體壽元便被剝奪,他艱難地操控著玄術,待演算至自己所需之地時,便停下。


    龐然的星辰之力竟有些黯淡,他苦笑著想:此術果真玄奇,無論我如何琢磨,卻是不能演算透徹,每次使用都隻能以壽元驅動,且須耗費龐大靈氣,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法體必要修出凝竅真意後,才可使之增壽,否則凝練三十六處竅穴都無用。


    這時無量光盡沒入寶典正頁,其上便顯出了測算結果,上書:借天之道,迷途難返,邪魅鬼崇,窺伺在側。


    此次他並非卜算機緣,而是此次行動兇險。


    真正兇險並不能算盡,這十六個字便是《玄術》對自己的警言,此次行動前途難卜,必有不測兇險或隱患埋伏。


    尤其是“邪魅鬼崇,窺伺在側”更是令他有種心驚肉跳之感,本能令他即刻遠遠逃離此地,可卻有著未盡之事,他如何能夠一走了之。


    這時不禁便想到魔靈被封禁前的最後一句話。


    “這會否便是他脫困契機?還是我自己多慮?”


    思及此,他心底略苦笑,才將其封禁,便又有波折,也不知何時才能徹底擺脫魔靈威脅。


    他卜算並非全為自己,若是前途實在兇險難測,他必不會讓龍吟瑤隨之冒險,可箴言第一句乃是:借天之道。


    表明此事並非無法可想,目下而言,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這時蘇伏眸子望向了虛空一隅,那絲絲匍匐的白色霧華,都是玄門信眾日夜祈禱而積累,所有的雜質都已被青光過濾,若非如此,他早已被凡俗之人的雜思雜念影響,神魂早也不得清明,修為又豈能進步。


    這些信願之力便是蘇伏目下最大底牌,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


    退出心內虛空,他長長歎出一口氣,旋即麵無表情地推門出去,淡淡地對三人道:“走罷。”


    ……


    青州,劍齋閻浮殿。


    李道純忽然停下靜修,他略蹙眉,取出了蘇伏傳迴來的傳訊飛劍,上書:弟子蘇伏,恭稟劍主知,為好友隨風故,欲往神州一行,師姐同往,必護得她安危無虞,但請劍主勿憂。


    細細觀了兩遍,他輕輕自語:為何有種劇烈變故即將生發之感,以往都未有如此感應,當初孽龍來襲,損失慘重,竟也不曾有,怎今日會有?


    “蘇伏此子秉性極等,劍膽琴心,真傳無虞,應是劍齋未來數千載脊梁柱之一,必可輔無極打理好劍齋,且他身上有著無極都不曾有的特質,其身牽係著各個真傳的紐帶,除真卿外,便連吟瑤如此高傲的孩子都能使之服氣,不知不覺,此子於劍齋而言竟已有如此影響。”


    他微微一歎,複忖思:飛仙老祖對其看好並非無由,然具體如何,他老人家不說,我等又豈能擅自揣測,此次卻因此子生發感應。


    “此感應竟令我不能心靜。”


    他起身來迴踱步,焦亂隻有一瞬,以他修為,心湖旋即平息。


    “來人!”


    思慮良久,他終決意插手,便向著殿外喝道。


    有值守弟子進來,恭敬行禮:“劍主何事喚弟子。”


    李道純坐迴原位,清淡地說:“去將無極同玄清喚來見我,令他們放下手中所有事宜。”


    “遵令!”


    值守弟子連忙去尋,約莫兩刻之後,蕭無極同姬玄清二人同來,進殿便有感應,劍主心亂了。


    二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驚訝,忙行禮:“劍主,有何難解之事?”


    李道純淡淡道:“你二人即刻啟程去神州,將蘇伏同龍吟瑤帶迴來,若是他們已為天道盟盯上,即刻出手救助。”


    兩人連忙應道:“謹遵諭令!”


    這時兩人雖不解蘇伏為何會在神州,卻也未有多問,便行禮退去。


    身後卻再度傳來李道純音聲:“便是將天道盟攪的翻天覆地,亦要將他二人帶迴,切記要活的。”


    兩人聞言身形一頓,卻又前行,待行至殿門口,身形瞬息消散無蹤。


    ……


    神州,天池,南苑宮。


    太乙聖地素來居於真界之中,大地一分為五,此象征便愈發明顯。


    神州向來亦是天下之中,無人敢否認其地位,而至於占據天下之中的中間位置的天池,自然便是太乙聖地,這也向來是真界常識。


    然天池尚算不上聖地核心,真正核心乃是瑤池,卻不在人間顯化,乃是洞中福地,化外洞天,聖地所有真傳弟子以上便居在裏頭。


    天池統轄四方,將整個天道盟牢牢掌控在手,分南苑宮,北辰居,東媧殿,西鷲領。


    其中北辰居乃是天道盟議事處,東媧殿同西鷲領乃是天道盟向所有大小門閥抽調的精英修士駐所,以便隨時可以抽調執行任務,太乙聖地在裏頭的勢力向來最強大,是以掌握了大部分話語權,餘者自然便是雲山城,靈墟派,仙源劍派,黎家四個大門閥分攤。


    而南宮苑向來是天道盟有重大慶典或舉行祭禮之地,便是此次證道法會會場,而雲溪便被湛台神秀帶到了此地,隻要時辰一到,便直接舉辦成道之禮。


    南宮苑亦是不屬天道盟的修士唯一可踏足之地。


    南宮苑其實是一座以修士為主的城池,隻是不大,占地約莫隻有方圓五裏左右,這與大城池相比,不可以道裏計,然它在神州的地位,卻非任何一座城池能夠相較。


    這裏匯聚了無數散修,另有天道盟大大小小門閥的門人,每一個人都必是實打實的修士,這裏的茶樓小二都必要有歸元修為才可勝任,並且隻要有玉石,便可買到在外界稀缺的珍寶。


    譬如太玄紫晶,補源丹,極品法器,在此地都能令你滿足。


    法會前夕這一日,南宮苑湧來的修士越發有無窮盡之感,令守衛城門的兩個聖地弟子頗為心煩,以此衍生了懈怠,他們對於守著城門這種猶若凡俗兵士一般的枯燥苦活愈發不滿。


    亦因此,一個個進城的生麵孔,麵目盡都醜陋,這時其中一個便忍不住攔下一行三人道:“爾等給我站著!”


    這三人為首是一個婢女裝扮的女子,她長得不差,有著些許淡漠。


    身後兩個男子,一個粗壯魁梧,一個清秀文雅,卻是兩個極端,不過在修士群中不少見,倒也未有引人矚目。


    隻是兩人亦是仆從裝扮,皆提著一個大包裹,亦不知是何物。


    女婢淡淡道:“守君為何攔下我等?”


    南苑宮畢竟非同凡俗,雖同是守門,卻有個挺別致的稱謂。


    守君冷冷道:“你三人為何如此裝扮,進南宮苑是為何……”


    女婢未待他發出更多疑問,便取出一枚令牌來,上麵書著“雲山城”三字,宛若鐵畫銀鉤,帶著錚錚傲骨。


    守君微驚,他們守衛此門,自然有一套識別令牌真假的方法,其上確縈繞著‘虛空神通’的氣息,真界雲山城一家,別無分號。


    女婢又取出一枚象征執事的令牌,輕輕道:“我乃雲山城執事,我家小姐即將與聖地嚴伯朗結為道侶,明日便是成道之禮,想必你不會不知。”


    “此次來乃奉令給小姐送一些喜愛的吃食,以慰小姐思家之苦。”


    守君連見兩枚令牌,已信了大半,這時聞聽此言,他心裏便有了數,不過他乃是聖地弟子,卻不用對著一個雲山城執事奴顏,便淡淡道:“過去罷,你家小姐在塗龍閣。”


    “慢著!”


    另外一個守君卻忽然眯眼,女婢身後兩個男仆,魁梧那個便罷了,修為不值一提,倒是瘦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指著大包裹道:“裏頭裝著何物?打開讓我瞧一瞧。”


    男仆動作利索地打開,卻是一些果脯與幹肉,皆是尋常凡俗吃食。


    那守君隨意翻檢了一會,才冷冷道:“你喚作何名,何年進入雲山城,觀你修為不弱,在雲家卻隻是一個奴仆,未免太過大材小用了罷?”


    女婢心頭一跳,她哪裏能想到十拿九穩之事竟出了波折。


    男仆恭敬行禮道:“好教守君知道,小的喚作劉東,乃是兩載前入的雲家,伺候雲淡清少爺已久,此次亦是他托付小的來……”


    “雲淡清?”


    守君冷冷一笑:“我與他有舊交,怎不知他有你這個仆從?”


    男仆怔了一怔,心念急轉,思慮著此人所言真假,他正欲裝作糊塗,耳邊卻驟然響起音聲。


    “我怎麽不知你同我有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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