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閻浮十八峰景色依舊,外門長老季晴明的身形落在閻浮殿外,有值守弟子連忙迎上行劍禮道:“見過季長老,長老法駕至此,所為何事?”


    “煩請通稟劍主,吾有急事麵見。”季晴明臉上帶著些許欣悅,想必是有好事。


    “晴明進來罷。”這時殿內卻傳來李道純音聲。


    值守弟子連忙讓開,季晴明緊走幾步入殿,見李道純安坐殿首,淡淡笑著道:“你處金鱗,外門無小事,說罷,甚事令你如此急迫。”


    季晴明卻也不語,步至他丈前,便自儲物袋取出一塊約莫有著洗臉盆大小的紫色晶玉,頓時有紫光將整個閻浮大殿充斥,若是從閻浮十八峰上空俯瞰,便可見一道紫光幾乎要衝破大陣。


    李道純略顯驚訝,隨即劍指微動,便有數道劍光於紫晶上空形成一個圓蓋,將紫晶之芒與氣機盡數擋下。


    季晴明看得如癡如醉,這便是劍道第二境之‘劍光分化’,已可令劍光顯形,不須任何法決輔助,信手拈來便是大神通。


    “這是前幾日出土的‘太玄紫晶’罷,你從何處得來?”


    季晴明連忙應道:“今晨有個古怪靈修來尋我,似是奇珍化靈,根底難明,言其乃代‘玄門’將此紫晶無償獻上。”


    李道純奇道:“玄門?青州竟有修士建立門派,本座怎麽不知?”


    季晴明心底微凜,若真是如此,這可是他外門的失職,連忙澄清道:“非也,乃凡俗間一個小教派,前身乃是天神教,其教義引人樂觀向上,令人懂得自愛,頗有些信眾,與大律朝廷勢同水火。”


    李道純微微一笑:“原來如此,若隻是凡俗間的爭鬥,便也不好多做置喙,這玄門倒也懂得自保之道,不過……”


    其話鋒一轉,又道:“青州凡俗界,同是重要基業,你去查查這玄門來曆,為誰所掌,若是與他州有牽扯,不可容情,必要打掉。這大律朝廷亦是愈來愈懈怠,統管青州凡俗界如此之久,紫晶出土卻讓玄門得去,你持我諭令,遣個弟子去常駐視察,順便監管大律,隻交給玉清宗本座也不放心,尤其此劫末,更要小心在意,”


    這便是大門閥之主所必要手段,絕不會輕易為表麵善意所迷,盡管這份善意令其他大門閥都要眼紅,對大律更如是。


    季晴明心底凜然,連忙應道:“謹遵諭令!”


    他卻未就此退下,而是鄭重繼言:“敢問劍主,在查清玄門根底前,要如何對待?”


    李道純明他意,微笑道:“劍齋講究堂皇之道,玄門獻上如此大禮,自也不能薄了它,便準它可在凡俗界傳道,此乃聖地諭令,令大律不可阻擾。”


    季晴明略怔,心頭有著憂慮,便道:“劍主,此舉豈不助長玄門氣焰,自古以來家姓天下不得入仙門,傳道教門不得掌天下,乃是定律,若是大律因此倒台,玄門怕是會趁機崛起。”


    李道純莫名一笑:“若它膽敢‘崛起’,豈不正驗了其異心?若它足夠聰明,便會安於現狀,按本座說的去辦罷。”


    季晴明略一思忖,心底不禁暗自欽佩,這玄門不崛起便罷了,倘若崛起便是給兩大聖地除掉它的借口,乃取死之道。思及此,隱憂便淡去,留下‘太玄紫晶’便退了出去。


    李道純望著紫晶沉吟半晌,忽而喚道:“來人!”


    一個值守弟子緊走進來,行劍禮道:“劍主有何吩咐?”他努力使自己目不斜視,可大殿半空處的那幾道劍光遙遙攝著一塊異常瑰麗的紫晶,他不禁頻頻注目。


    李道純微微一笑:“莫看了,正是‘太玄紫晶’,你即刻送去藥園,囑史長老取其半數煉成‘玄英丹’,你問明他時辰,煉成之後再取半數玄英丹替本座跑一趟玉清宗,既得了好處,總也不能忘了盟友,此事辦好,與你五十貢獻之數,去罷!”


    值守弟子大喜,連忙應道:“謹遵諭令!”便喜滋滋地捧著紫晶出殿去了。


    李道純見事處理畢,便閉目自修,然過不多時,殿外卻又傳來通報:“啟稟劍主,有玉清宗師兄在外門劍廬處,說是有事欲尋劍主。”


    他驚訝地睜開眸子,想道:這才得了紫晶,衝霄子便知道了?


    “去引他進來見本座!”


    值守弟子連忙去引,過不多時,便引著一個青年來到殿外,隻見這青年二十七八年紀,著明黃道服,挽了道髻,麵色冷峻。


    “師兄你且自進。”值守弟子讓開路徑,虛引道。


    青年冷峻麵色略緩,衝著他點了點頭道:“多謝師弟。”語罷便徑入殿。


    大殿內唯有李道純,極好辨認,他似是首次見到李道純,隻覺這位略有些黝黑的中年人與傳聞不甚相符,卻不敢怠慢,連忙行劍禮道:“晚輩玉清宗紀修竹,見過劍主。”


    李道純微微一笑,伸手虛引:“紀修竹,素聞玉清宗出了你這個術法奇才,今日一見,果有不同風采,請坐罷。”


    “多謝劍主!”


    紀修竹從容坐下,又謙辭道:“不敢當劍主美譽,晚輩所學短淺,與貴門石泰師兄,蕭無極師兄皆無法相較,還要差得很遠。”


    李道純暗暗點頭,心下微讚,年紀輕輕,得誌不狂,是個可塑之才。


    “唔,修為成不成是自家的事,本座即便讚你,亦不會令你多有進益,你便莫要謙辭了。”


    他擺了擺手,又笑道:“貴宗遣你來見我,所為何事?”


    豈料紀修竹搖首道:“非是師門所遣,此次來劍齋乃修竹自己有事相求。”


    李道純略顯意外,便溫和道:“是何事令你不求自家師門,卻來劍齋?”


    紀修竹微微一歎:“乃為我那弟弟紀隨風,他為了我宗一個師妹離去而沉於醉夢之中,眼見凝練竅穴都在退化,怕是不日便會自行兵解,再入輪迴,我宗上下皆束手無策,雖知心病還須心藥醫,可我那師妹身份卻是神州天道盟雲家之人,她雖拜入我宗,卻未得真傳,是以我宗亦不好出麵奪迴。”


    “修竹此來是為尋我弟弟好友蘇伏,他們相交莫逆,或許能勸上一勸。”


    李道純沉吟道:“你來得不巧,蘇伏已為本座遣去莒州,不過想來近日便可迴轉,若你願候著,本座便安排你住下。”


    紀修竹心頭大驚,‘遣去莒州’四字分量太重,妖皇楚渡邀劍齋觀禮之事,玉清宗自然早便得到消息,而蘇伏作為外使被遣去莒州,足見他在劍齋受到的重視,其已可在外代劍齋發言,這一份重視,非同小可。


    “隻是本座聽聞,你與他有些齟齬?”


    李道純話卻未盡,繼言:“本座有言在先,劍齋素來不會強迫弟子,此事還須你同蘇伏商議,若他同意助你,便讓他隨你走一趟,若他不同意,本座亦不好強迫,你明白否?”


    “修竹明白,定不會強迫蘇師弟,隻是為了我那弟弟,還請劍主代修竹勸上一勸,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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