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仲謀將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撫過,曼妙的觸感令他顫栗。然而他心頭非常的清明,他因怕死而對危險異常敏感,而此時感應不到危險,反令他更為懼怕。


    是以未幾息功夫,孫仲謀突然便抽身而走,漫天骷髏頭倏然遠去。


    雨淩菲雙眸淡淡地望著,麵上的神情卻透著不滿足。


    正此時,三道衝天而起的紫黑光柱倏然於萬象天域間中處合一,竟發出恐怖的撕裂虛空的音聲,一望便知乃鑄建通道。


    “啊,不好,竟卷入大事件,逃命要緊……”她雙眸似是才清醒,見此不由變了顏色,整了整淩亂衣襟與發髻,身形倏然遠去。


    確然為大事件,天壇教覬覦歸墟已久。一朝揭露陰謀,便震住所有人。有幾個修士因震驚而讓劫魔有機可趁,霎時便被劫魔吞噬,化作他們之中的一份子。


    高台處,水洛澤狠狠一劍斬出,劍氣撕裂虛空,於祭壇處爆發,一道劍光翻湧如潮,然而沒入祭壇卻是毫無反應。


    幾人咬了咬牙,不斷揮斬攻擊著祭壇,卻引起了湛台神秀注意。


    孫元鶴與其交鋒數百次,因失去血氣補充,早已氣喘如牛。若非有漫天濁氣相助,他早便被湛台神秀所斬。


    此時趁著湛台神秀轉移注意時機,他大吼一聲,雙臂肌肉猛地漲大一圈,狠狠將蒼色光暈砸開一個口子,身形驀地穿過,隨即與祭壇湧出的濁氣相合,恍若遊魚迴到水中,他麵色微微一鬆。


    血殺王座爆裂後,馬啟文便顯出了身形,他約莫三十來年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雙鬢已斑白,麵上亦有些不自然的皺紋,與透支了壽元差不離,顯然操控血殺王座並未如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見孫元鶴脫險,他逼出身上所蘊的最後一股血氣,孫元鶴受此血氣相助,頓神采奕奕,而那一絲元魂真意亦收迴。至此他終恢複了一些底氣麵對湛台神秀,餘下隻需緊守祭壇便可,血殺之氣早已集齊。


    流冥壇啟動其實非常繁瑣,然因他二人留於此處六十載之故,早便做好了初期準備,兩人當初入歸墟便帶了一批血食。


    六十載後,又有弟子帶了一批血食,因他們不參與爭鬥,且運氣極好,隻費了五日功夫便從無息沙漠至萬寶宮,流冥壇因此做好了啟動前一應所需。


    隨之便是血殺王座,收集了足夠血殺之氣後,那些修士其實已然無用,隻是若羅刹魔主分身降臨,尚須血食恢複,破界可沒有那麽容易。剩餘修士便是羅刹魔主分身的祭品了,籌謀是非常完美的,然而實際卻是半途殺出個湛台神秀。


    兩人心下擔憂,以他的修為當可阻止自己二人啟動流冥壇。可此人看來亦欲流冥壇啟動,其中定有他自己算計。


    湛台神秀當有算計,否則他將黃紫韻一家滅門,費時十三載布局,豈非鬧著玩?


    長生真人所行皆有其因,此時湛台神秀將孫元鶴輕輕放過,誰敢言他不是另有算計?


    “爾等還迴來送死,蘇伏有那麽重要?”湛台神秀居高臨下,平日謙恭完全隱去,由此可見,他已然決定將劍齋之人全數殺盡。


    音聲未落,他雙眸倏而發出異芒,掃視了一遍水洛澤等人後,輕輕一笑,說道:“便讓爾等自己對付自己罷,若死在自己手下,亦無甚怨恨了罷。”


    語罷,其下方那棵‘生機妙樹’驀地落下六顆果子。於地上滾了兩滾,盡數化作人形,便見果子所化六人之長相、穿著、劍器、神態等與水洛澤六人一模一樣,非常的詭異。


    黃紫韻抬首望了一眼那棵參天大樹,說道:“《造化生機妙樹》,道祖所創,太乙聖地獨門傳承,號稱一果一神通,大家當心。”


    下一息,那六人便殺將而來,首當其衝便是一道淡青色劍氣轟然撕裂了高台處虛空,隨之便見那虛空斷層,竟驟然爆出璀璨亮光,一道道劍光不知從何處傳來,轟然斬向六人。


    “小心!”


    水洛澤同樣揮出一劍,將那劍光抵消,見那與自己一模一樣之人所持劍器亦一般無二,強忍著血氣翻騰,道:“不想有朝一日還能見著自己的飛劍對付自己。”


    他的飛劍喚作青音,乃入門前便得之,跟隨了他數十載,已然有十四層禁製。不算高,然而卻是最為趁手的劍器。


    黃紫韻冷靜地說:“諸位師兄、師弟,分散開罷,莫傷到蘇師弟。


    眾人依言於高台左近散開,絕塵於半途取出青龍劍,突兀地迴身,便是一道千絕影。


    那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絕塵亦揮斬著青龍,便見虛空萬千劍影相撞,卻隻得一聲銳鳴,顯是劍尖相撞音聲。


    左近虛空為餘波層層震動,聲勢非常驚人。見對方劍道修為與自己不相上下,絕塵微微興奮起來。


    黃紫韻所言湛台神秀自然聽得清明,於他而言,此便是一個遊戲,然而蘇伏卻令他覺得極其礙眼。


    他心念一動,蒼色氣場便形成大手掌,輕輕地拍下,宛若拍一隻螻蟻。


    “蓬——”高台左近除祭壇外所有的殘垣斷壁盡皆化作齏粉,餘波將周遭水洛澤等人向外推去。


    黃紫韻麵色頓慘白,她失了方寸,驚唿著:“蘇伏!”隨之便見她的對手淺淺一笑,一道夾雜著雷霆的劍氣突兀斬來。


    勉強舉劍擋下,身形卻被擊飛,於廢墟中,她抬首緊盯著高台,似是生死全然度外。


    煙塵緩緩散去,便見蘇伏完好無損,便連姿勢都不曾變過,隻是他身上淺灰色的浩然氣愈發盛了,宛若張牙舞爪的荒獸,非常可怖。


    見了此狀,她心下微安,然而湛台神秀那微微驚訝的雙眸卻令她心頭不安,卻隻能咬牙迎上自己的對手。


    正當六人都受了掣肘,無暇顧及蘇伏之際。圖川域那一處蓮池的亭台內,龍吟瑤雙目幾欲噴火,死死盯著水中倒映出的湛台神秀的身影。


    她忽然有種感覺,水下便是萬象天域,絕非幻象。她身形正欲躍入水中,豈料身旁那白衣女子忽然按住了她。


    “你幹什麽?”


    龍吟瑤對其怒目而視,卻隻見了一雙不染任何雜質的澄澈而純粹的美目,自裏頭倒映著自己的怒容,她心頭怒火忽然便化作無蹤。


    “對不起,蘇伏他有危險,我必須去。”龍吟瑤放緩了語氣。


    白衣少女輕輕牽起她的手,舉步向前,竟如無物般帶著龍吟瑤穿過雕欄,踏入蓮池。她的蓮足甫一踏入,便有萬般漣漪泛起,一圈圈的漣漪伊始尚緩,漸漸的加速,眨眼竟有種很有規律的沸騰感。


    那漣漪令龍吟瑤有些暈眩,約莫兩息,模模糊糊間便穿過了漣漪,待她定睛一望,便見身下是紫黑濁氣,而蘇伏正於那高台左近,生死不知。


    她下意識地想落地,然而那白衣少女仍抓著她的胳膊,竟使她不能動彈。


    正此時,湛台神秀散去了欲攻擊蘇伏的蒼色光暈,似有所感地抬首望去,見一白衣少女從天而降,麵上頓有止不住的笑意:“終將你逼出。”


    白衣少女淩空而立,望著三處祭壇,麵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她的雙目仍然澄澈無暇,然而一股令人恐怖到顫栗的氣息自她身上發出。


    她高舉白嫩纖細的藕臂,便有一道黑沉沉的水自虛空流下,紫黑濁氣碰到黑水,竟寸寸崩解化作虛無。


    隨著少女另一手臂放開龍吟瑤,亦舉起時,水流愈發粗壯,少頃便化作滔天洪流。


    至此,少女的臉色非常的蒼白,顯然消耗頗大。龍吟瑤見蘇伏一時沒有危險,便不急著離開,她本來便可飛行,淩空而立於她而言並非難事。


    許是處少女身邊,她絲毫沒有感受到黑水恐怖,可她卻親眼見著一個修士被滴落的黑水侵蝕成虛無。


    少女許是無力再做更複雜操控,那洪流詭異地懸浮半空,雖未波及地上人,卻恰將三道流冥壇截斷,無盡的紫黑濁氣一斷,便使得濁氣交匯處正演化的通道失去助力,於天壇教兩護法憤怒下消失無蹤。


    “冥……冥……冥……河之……水……”


    一個見多識廣的修士,抬首望著那一道詭異洪流,鋪滿了近半萬象天域,上下牙齒都在打架,顫抖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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