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一走,龍吟瑤便正色道:“師弟,師姐醒來必有因由,絕非故意裝作暈迷,師弟莫非不信?”


    她見蘇伏鐵了一副心腸,知道裝可憐已然無用,便轉作一副認真模樣,又擺擺手,裝模作樣歎道:“罷了!師弟既如此冷漠,我尚有甚可言。”


    蘇伏無力與她玩鬧,前言道,蘇伏所受之傷僅恢複三成,此次因敵我不明,複大打出手,牽動舊傷,因天光將暗,是以龍吟瑤未曾發覺,蘇伏麵色蒼白如紙,已是強弩之末誒。


    “替我護法!”蘇伏隻及吐出此言,便就地盤膝坐下,先是服下兩枚百草丹,調動氣海靈氣與藥力共同修複傷勢。


    俗語雲:是藥三分毒。所謂靈丹妙藥亦非盡皆於法體有益,譬如百草丹一味輔藥喚作石蟲草,凡俗之人服之,不出七日必重病一場。修士法體若無垢尚無事,若未轉先天,多服便有害。修士盡皆知天命,識鬼神,深知生靈死後下場,是以修士服藥更為謹慎。


    兩枚百草丹加之一枚小還丹,勉強將複發傷勢壓下。卻已是兩個多時辰之後了,此時元磁沙暴已然覆蓋,蘇伏反而微微鬆氣,此時正適宜迴轉修養,將傷勢徹底養好,如此頻繁受傷,若不將養一二,怕留後患。


    他睜開雙眸,入目所見,乃龍吟瑤掛滿憂愁焦慮之顏,她天生麗質,便如此幕,亦美不勝收,心頭微暖,便輕聲道:“師姐,為何隻你一人。”


    “紫韻師姐半途與我失散,至今仍下落不明,我亦不知她去了何處。莫非有甚險情?師弟你有蠱蟲感應,既已脫險,不若咱們去尋她罷。”


    龍吟瑤音聲柔柔,將蘇伏小意扶起,尚心細地替他拍去身上髒汙。


    李淩雲見兩人仍如此親密,不禁暗恨,若非龍吟瑤在此處,他定會將蘇伏折磨百遍再讓其攜對自己無盡怨恨死去。想到蘇伏方才那一招威勢,盡管屢屢將其放於高位,可每過一段時日,便又覺小瞧了他。如此進境,實可畏可怖,望不見的危機致他有種迫切,殺死蘇伏的迫切。


    蘇伏依言取出蠱蟲感應,卻發覺對方正緩緩接近此地,料想並無險情,隻是他不願見李淩雲嘴臉,便淡淡道:“既如此,那便走罷,李兄可自便。”語罷便沒入元磁沙暴。


    龍吟瑤亦有樣學樣,對著李淩雲淡淡道:“淩雲師弟可自便。”其言外之意自然是莫跟著我們,語罷亦沒入元磁沙暴。


    李淩雲怒火中燒,隻覺今日龍吟瑤勾動了他心頭之火。往日即便龍吟瑤再如何不喜他,他亦不曾如此憤怒,其麵驟然陰沉,忽而憶起南離宮那位嬌俏少女,似是對己有意,便暗忖:既暫得不到龍吟瑤,有如此嬌俏少女,亦可泄泄火,在宮中哪有如此麻煩……可宮中皆為凡俗秀女,哪能與法體無垢之女修相比。


    他小腹中有一團邪火在燃燒,嘿嘿一笑,便一頭鑽入元磁沙暴,欲先尋那少女,複徐徐圖之,料想以他手段,還不手到擒來。


    “或可行那一龍三鳳之事?”


    思及三個姐妹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且各有風格,幽憂清冷幽寂、瀟湘俏皮可愛、紫兒恬淡寡欲,盡為人間少見極品,小腹邪火頓無止境,直衝腦顱。


    生靈之為愚昧,乃因不知自己愚昧。欲望總無限膨脹,當李淩雲暗暗盤算如何將三姐妹盡皆收於手時,卻不知自己已然向深淵邁了第一步。


    ……


    蘇伏兩人行不多久便與循感應而來的黃紫韻碰麵,一番問候,蘇伏便將森羅幻境所遇之事緩緩道來,掩去親手斬殺莫孤寒,隻說撿了漁翁之利,而傷則因天地劇鬥,受其波及而傷。


    饒是如此,二女仍嘖嘖稱奇。而龍吟瑤既已無事,他自不會將花妖之事曝露,陰陽絕夢花為煉魂幡所奪,且於水洛澤眼皮底下,料想此事難以隱瞞,二女若知,不難聯想他便是煉魂幡之主,便隱去不言,


    蘇伏因傷,且收獲頗豐,便帶二女迴轉,因沿途皆有黃紫韻留下獨門印記,是以歸程隻一日,至駐地下瀑布,巧遇水洛澤一行十來人。


    好一番敘舊,雖見黃紫韻與蘇伏一起,卻隻些微不愉,便揭過,遂帶三人沿隱秘小道迴轉,始知尚有一條可穿瀑布之路。


    水洛澤迴轉駐地,便發了劍令,有弟子感應到,便會迴轉,應是欲往下一處了。他作為此次歸墟之行半個話事人,自要掌控行程。


    又兩日,劍齋弟子陸續迴轉,李淩雲亦於其中,卻因未尋著南離宮三姐妹,是以心緒不佳。另絕塵、尤子逾、賈士道、金不負亦都迴轉。


    一番清點,發覺除留守弟子外,尚缺十三人未歸,此時尚未歸者,定已兇多吉少,而近日歸者,甚有人重傷,仍下不得床,傷亡已算慘重。


    金不負近日神神秘秘隱於帳篷,即便現身,脾氣亦與往日大有不同,雖仍溫和,然其瞪人時,被瞪之人總覺心寒。


    ……


    第三日子夜,蘇伏於帳篷靜修,經幾日靜養,傷勢已大有好轉,加之《煉妖經》亦有法門加快修複傷勢,是以看去氣色不錯。


    正靜修,微半心神於心內虛空,正觀察一百零八顆星辰,其中十六顆星辰正閃著灼灼亮芒。其實即便法體受重傷,亦不會影響此中星辰,隻需不動星辰之力,便不會有異變。


    思及初入劍齋,魔靈失控,首次借星辰之力於識海中施展《補天》,隨之引起濁氣暴動,那時他便知,若非不得已,星辰之力不可擅用。現下有兩大難題擺於眼前,其一便是九轉迴元丹,關乎他性命修為,其二便是如何處理濁氣。


    兩大難題皆非易於,且因收取諸多濁氣,竟引起焦獄界那位大能注意,以他如此修為而言,雖有所幸,可仍以他修為而言,此幸亦屬災劫,稍不慎便萬劫不複。


    思及前幾日與那南離宮三姐妹會麵,隱隱感應同源氣息時,他便知此《煉妖經》恐非彼《煉妖經》,無怪典籍有載,人族因構造與妖族不同,是以不得修《煉妖經》,細思來,此中恐有葉璿璣改動,加以《太陰玄星鎖星劫》輔之,才令他可簡易操控葉璿璣所留青光。


    或言《太陰玄星鎖星劫》恐是脫胎於《煉妖經》,思之南離宮之主青華夫人,可不正是萬妖之祖楚渡之女?而化解濁氣之法,目下便落於此處了。


    愈想愈有可能,正欲細細推演青光,以尋化解濁氣之法,心頭卻忽然一動,便睜開雙眸,望向帳篷外,淡淡道:“師兄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帳篷被掀開,卻是尤子逾行進,行劍禮道:“不敢,師弟此來叨擾,乃因一些話想與師兄說道說道。”


    “你修為……”


    蘇伏正欲言他修為更高,輩分不可亂,卻被尤子逾打斷,道:“師兄莫謙,當日雖未親見無間雷獄道威能,可料想我若於其中,怕屍骨無剩誒。”


    “且師兄於門中多有傳聞,師弟自知難與比肩,是以師兄但請寬心,輩分不曾亂。”


    蘇伏亦不矯情,便伸手虛引,道:“既如此,師弟且坐下說話。”


    尤子逾席地而坐,遂自儲物袋取出瓜果,才緩緩道:“師兄定有疑慮,往日不曾與師兄有交集,卻深夜來尋,實則師弟尚有苦衷,不知與誰言。”


    蘇伏自知自己,絕不似可訴苦對象,心知他話裏有話,卻有些猜不透,便試探:“師弟苦衷是否與我有關?”


    “正是!師兄想必早已認出,我便是當日晉城玲瓏客棧走堂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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