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哼,閑話休提,你不過新晉內門弟子,亦無貢獻,來此做甚?”


    老頭似對蘇伏沒甚好印象,是以語氣有些不耐煩。


    “弟子聽聞有一劍訣《扶風歌》,無需貢獻便可獲取,特來領取拓本。”蘇伏平靜道。


    “哦?此訣威能平平,老頭子我看門那麽多載,還是首次有人指名要它。”老頭不屑道:“進門左轉,自己尋吧,記著不可往二層去。不過以你修為亦進不去。”


    蘇伏行禮,沒有多言,徑自往裏去。進門左轉,便看到一座樓梯,蘇伏沒有挑戰老頭權威的意思,便轉去左邊。


    這是一個長甬道,盡頭處一層光膜,他心頭一動,伸出手去觸摸,果一穿而過,隨之整個人便一穿而過,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進去,姬玄清後腳便到。


    “見過鴆長老……”姬玄清微微行禮道:“您可見過內門弟子蘇伏?”藏經閣有著大閻浮玄天劍陣設下的禁製,以她靈識,尚不能透進來。但是她知道,蘇伏進了這裏。


    老頭耷拉著眼皮,頭也不抬,道:“沒見過。”


    “是嗎?”姬玄清平淡道:“既如此,若見著他,勞煩您老替弟子轉告他一聲,戒律院請他去一趟。若超過今日不見蹤影,便以叛逆處理,最輕亦要在水牢禁閉十年……”


    她言罷便化作一道劍光消失在天際。


    ……


    蘇伏進得左側光膜裏麵,入目卻是一個寬敞且亮堂的屋舍,一排排的老舊書架依次排列,書架上擺著整整齊齊的經卷。其中僅有兩排書架上擺著紙質經卷,餘者皆為竹箴。


    紙質難以保存,更無竹箴便利,若無必要,劍齋不會使用紙來抄錄經卷。


    一排排書架間,稀落有著幾人,他們隻是抬首看了蘇伏一眼,便徑自沉入自己的世界了。


    “看來書呆子在哪個世界都是存在的。”


    蘇伏暗暗腹誹,自第一排書架看過去,教他大開眼界的是,書架上排著的並非隻有劍訣。他拿起一卷竹箴,其上刻印了四個大字《撼山訣》,從字義上便能夠了然,此乃土行攻擊法決,威能暫且不提,蘇伏欲錄入靈氣,卻發現沒有任何反應。


    他微有詫異,試了幾卷都是如此。


    “師……師兄……鴆長老不曾給您開啟權限……您是無法開啟竹箴的。”


    耳邊驀地傳來一個囁囁的音聲,蘇伏側身一望,便見一個約莫十四五年紀的少女,立於一丈外,螓首微低,似乎不敢看蘇伏。


    其身著淺藍色道服,隻是她的道服與蘇伏不同,其手臂、胸襟處繡了幾朵花兒,很是精致,可以看出此人繡工一流。


    她的一頭青絲用粉色絲帶纏了兩根小辮子,長長垂下,直到腰際。腦後束著可愛的雙馬尾,亦長長垂下直至腰際。


    蘇伏有感應,此女乃是陰神初期,卻喊自己師兄,教他感到有些好笑。他放下竹箴,輕笑道:“師姐修為比我高得多,我應該是您師弟才對。”


    “未請教師姐怎麽稱唿?”蘇伏一本正經的行禮。


    少女有些慌,急急擺手道:“我年紀比師兄小……”


    蘇伏笑著逗她道:“哪裏哪裏,我聽洛澤師兄說,在劍齋以修為分大小,師姐莫要謙讓了。”


    少女終於抬起了頭,似乎有些‘氣鼓鼓’道:“師兄……”


    蘇伏看清了她雙眸,很是清澈、純淨,猶如兩顆珍珠般純淨中透著一股璀璨的晶瑩,甚至可以映照出他的影子。她長得不算很美麗,頰邊還有著一點雀斑,然而當她努力的做出一副‘我生氣了’的模樣時,憨態可掬,這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小精靈。


    “在下蘇伏。”


    蘇伏不再逗她,正式稽首道:“多謝師妹指點,師妹可是藏經閣值守弟子?我欲尋《扶風歌》還請師妹指點。”


    見蘇伏終於承認了‘師兄’這個身份,她似乎鬆了一口氣,卻不言語,而是徑自跑去擺有紙質經卷的書架,自其上取了一本下來,遞給蘇伏道:“我不是值守弟子哦,這份《扶風歌》乃是副本,卻不可帶出藏經閣,還須師兄在此地抄錄。”


    言著又領著蘇伏來到一桌案前,指著上麵的筆墨道:“師兄可在此將劍訣經義錄於紙上,或默背下來,此地靜逸,正合師兄行事。”


    “多謝師妹,還不知師妹如何稱唿?”


    “我……我叫喜兒。”少女言罷行了個劍禮,再次迴到她來的地方,一座書架前,翻開一卷竹箴,開始默默的品讀其上經義。


    “喜兒!”蘇伏將此名記下,便開始翻閱《扶風歌》


    他先是認真的看了一遍,而後在心裏默讀了一遍。自感有些把握後,便抽出紙筆抄錄。他來到此方世界後,每日裏除對抗魔靈外,便是誦讀典籍或借筆墨在紙上描繪憤懣。是以練就一手直來直往的剛硬風格,與其外在不甚相符。


    《扶風歌》上有著根本經義一百七十七個字,還有著前人注釋,全本約莫三百來字。


    而在抄錄時,蘇伏便感覺到了一種壓力。他平日最喜揣摩字義,胸中充盈的道理之氣,便是如此而來。


    真界並非沒有傳世著作,隻是很多典籍在蘇伏看來,應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所著。而十二年來堅持不懈的努力,讓他練就了一個特別的能力。


    一看二讀三錄,通常典籍經過這個流程後,便大致在心頭有了一個輪廓,隨著時日漸進,完全吃透隻是短時間內的問題。


    然而《扶風歌》在他讀時,已自感掌握了大部分招式義理。可抄錄第一句時,忽然便感到之前所理解的似乎全錯了。


    第一遍,整整一遍,不提注釋,根本經義篇裏,在抄完一整遍後,卻越發的撲朔迷離。心中充斥了滿滿的疑問與不解,是以他首次動筆,開始抄錄第二遍。


    第二遍抄完,他開始有些明悟。然而他沒有停下,第三遍開始了。桌案上散亂著一張張寫滿字跡的鎮紙,起初還有人好奇的望來,可過不多久便再無人關注。


    ……


    蘇伏早忘了來時的目的,桌案上的鎮紙堆積如山。


    喜兒有些無奈的替蘇伏送了一摞鎮紙進來,他發覺蘇伏雙眸充滿血絲,此時蘇伏已然連續不停抄錄了五個多時辰,所有人早都迴去了,喜兒不知為何留下,隻是覺得不能放著蘇伏不管。


    見他麵上雖疲憊,卻帶著掩不住亢奮,有些擔憂。不禁小聲勸道:“師兄,早課快要開始了,您不如先歇一歇?”


    蘇伏含糊道:“唔,快好了,且再等等。”


    喜兒亦有些疲累,她在藏經院觀摩了一天的劍訣經義,又不停的替蘇伏拿鎮紙,一夜未眠,此時瞅著早課快要開始,她有些焦急道:“師兄,您再不走,我可走拉。”


    “喀嚓!”


    正此時,隨著蘇伏落下最後一筆,那由紫檀木所製的筆身倏然斷裂,發出一聲脆響。


    “哈哈哈,成了!”


    而後蘇伏便忽然發出狂喜笑聲,自入道以來,他都不曾有過如此失態。


    喜兒忽然驚駭的發現,蘇伏身上湧出濃濃的靈氣氣壓,她有些驚慌失措道:“師兄,您快快收斂了靈氣吧,若讓禁製誤會您要攻擊經卷,會引起禁製反擊,你會死的!”


    下一息,便見蘇伏以手作劍指狀,以一種極為輕巧的方式,在喜兒絕望的眼神中,斬中了身前桌案上。


    喜兒已然緊閉雙眸不敢看蘇伏下場。


    一息……兩息……三息……


    三息過去,卻並無動靜,喜兒急忙睜開雙眸望去,便見桌案上的鎮紙在一股莫名力量的操控下,竟一張張無風自動,且整整齊齊的堆疊了起來。


    這個過程沒有任何動靜,喜兒看得目瞪口呆,傻傻張著小口兒不知該作何反應。


    “此便為《扶風歌》根本經義啊。”蘇伏的音聲充斥著無盡的疲憊,他的指尖有著一抹難以言狀之物,正是它賦予了靈氣生命,竟將狂暴的靈氣化作如春風般柔膩,猶如情人的手。


    “師兄……你你…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喜兒眼睜睜望著蘇伏身前散亂的到處都是的鎮紙自主而動,而後堆疊出的高度,幾要頂到天花板上,真是不可思議。


    二人不知道的是,在暗中一直有一雙眼眸盯著蘇伏動作,自蘇伏抄錄開始,便不曾斷過,此時見到此幕,他的震驚絲毫不亞於喜兒。


    蘇伏走出藏經院,眯眼望著灑落的晨曦,將天機峰那一絲陰涼給抹去。


    “姬玄清那丫頭昨日來過,還讓我轉告你,戒律院請你去一趟,若違令不去,視為叛逆……”


    “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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