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修竹終是走了,蘇伏遠遠潛伏,他到時,恰見苟魔虎為符陣所困,至苟魔虎死亡。


    知蘇伏迷惑,九命便解釋著:“老爺,那是玉清宗的《生死符》,已屬神通級別。”


    不解釋便罷了,一解釋,蘇伏愈發迷惑,想著那與前世“太極陰陽”相差無幾的圖案,問著:“何謂神通?”


    九命無奈解釋道:“真界將法術籠統分了三個等級,最下者為術,如《化雷術》《除塵術》等,中者為法,如方才老爺所使《太清轉龍令》便是這級別。”


    “上者便是神通,神通亦分先天與後天。如小的本命神通《九狸返生術》,雖言‘術’,卻屬先天神通,乃是小的血脈傳承,凡可傳承之法,皆屬神通級別,有強有弱罷了。”


    “而後天神通便是修者自悟,皆有著與大道相合之奧秘,生死符便是玉清宗傳承已久之神通,有傳聞,凡見過之人皆亡……故無人知它具體形態究竟如何。”


    “哦?不想你這狸妖有這樣廣闊見聞,真讓我大開眼界。”


    音聲輕緩,卻猶如炸雷,兩人俱是心頭一驚,此時兩人正潛於何府外,已是小心再小心,不想還是被抓個正著。


    蘇伏的身體僵了一瞬,既然被發現,索性大方站起,揖禮道:“散人蘇伏,見過前輩。”


    “你偷偷迴來,是為查案還是有著什麽圖謀?”


    正是那紀修竹,早在蘇伏靠近便有感應,一時好奇便迴來試探試探,此言無異承認方才跟蹤之事。


    見對方並無為難意思,九命心頭微鬆,卻不敢多言,隻拿眼瞅著蘇伏。


    蘇伏麵色不改答著:“自是查案。”


    紀修竹微微點頭,瞧不出喜怒道:“可會怪我方才不曾出手相救?”


    “在下不敢,前輩出手那是情分,不出手亦屬自由,何怪之有。”


    蘇伏淡淡說著,他性子是這樣,不喜因人成事,倘方才得了救助便欠下人情,於他而言反而是拖累。


    紀修竹‘哦’了一聲,說著:“看來你頭腦很清醒,既然心態這樣冷靜,何以冒險進城?莫與我扯甚為天下蒼生計。”


    言至後麵,神情冷峻,眼神冰冷如刀,帶著冷冽殺機。他負手而立,氣機完全收斂,卻給一人一妖極大壓力。


    九命打了個寒顫,不由繃緊了神經,暗暗叫苦咒罵著:天殺的奸詐混蛋,叫你要迴來冒險,這種高人豈是你能算計的。


    蘇伏首當其衝,隻覺著心髒被緊緊攥著,再微微用力便會爆開。雖不隻數次麵對死亡,此時心神劇烈顫動,冷汗便唰唰流下。


    本來傷就沒好,此時更是臉色蒼白,識海內,魔靈古怪笑著:“桀桀桀……小子,快把身體交給我罷,隻需交給我,此人又算得什麽?”


    “想想你這麽多年辛苦,卻還在修道四境第一境徘徊,按著你這樣速度,想進入通神怎麽也得二十年,就憑你這資質也想報仇?我不怕說與你知,你仇家乃是長生境修為,你應知長生境是甚概念罷?”


    “桀桀……那可是比此人厲害百倍的人物,憑……”


    蘇伏隻覺得煩躁不堪,猛然喝道:“閉嘴……”


    此一喝聲,場內頓時萬籟俱靜。隻是錯覺,小雨仍然淅瀝瀝,沒有絲毫停歇跡象。


    紀修竹怔了一瞬,隨即微微眯眼,氣機與殺機交織著,淡淡道:“真是好膽,你當我不敢殺你?”


    “我不知你有何憑恃,可你真認為能從我手上逃得性命?”


    九命都快哭了,瑟瑟抖著,身上靈氣都忘記維持,雨水很快將他打濕,一副可憐模樣。


    “紀仙長,我家老爺與紀隨風仙長有舊交,求您看在這份上饒了我們罷。”九命趴伏在地,心頭將蘇伏罵了數百遍,奈何此時一損俱損。


    紀修竹卻冷冷笑著道:“你不言亦罷了,既然言明,我便警告你,往後少與我弟弟攀交情,你們還不配。”


    九命又驚又喜,既有‘以後’,看來今日無有性命之憂。驚的卻是此人好重疑心,倘蘇伏真有心圖謀便罷了,應會知難而退,怕的便是蘇伏真心……


    蘇伏作了個深唿吸,漸漸習慣了對方的壓力,心緒亦緩緩平定下來,隻拱了拱手,淡淡說著:“我進城隻為自己,與凡人無關,與紀師兄無關,與天壇教無關,與前輩……”


    “更是無關……”


    紀修竹聞著此言,止了冷笑,臉上帶著玩味:“哦?”


    “另,蘇伏雖修為低下,亦知修者乃是修道,而非求道。如何看我,是前輩的事,而我如何行事,卻是我自己的事,前輩以為然否?”


    “你膽子果然很大。”


    這番言論已很不客氣,紀修竹意味深長道:“須知鋒芒內斂方是長久之道,你此番拿這言辭將我得罪,我卻想看看你如何保命。”言罷不再逗留,身形消散無影。


    此人一走,蘇伏便長長出了一口氣,看似強硬,其實心裏沒有一點底。


    九命亦鬆氣,不由埋怨著:“老爺,您太冒險了,這這這人可是玉清宗公認後起之秀,術法奇才紀修竹,您說說,您與他較什麽真呢……”


    “此人本來目的便是試探,倘我唯唯諾諾反而叫對方看不起。”


    蘇伏淡淡道:“倘他便是紀師兄同一宗門之人,豈會不知我身份,你看看這何府。”


    九命納悶道:“一片廢墟,有何好看?”


    “是,一片廢墟,因何導致?”蘇伏又問著。


    “自是兩位高手鬥法,老爺,您嚇糊塗了?”


    “兩位高手鬥法,為何不換個地方?”蘇伏淡淡笑著,又道:“那何大旺姑且不論,紀修竹既是術法奇才,應是玉清宗真傳弟子,出門便代表玉清宗行事。”


    “而玉清宗乃是青州大門閥,幾近於青州守護宗門,輕易不會造就殺業。”


    “自然是了,老爺您到底想說什麽?”九命愈發糊塗。


    “紀修竹為何不引著何大旺去別處,自是恐他逃跑,放任這樣高手逃跑很可能對青州造成重大損壞,那何府之人遭了池魚之災。”


    “往小了說,此確然為殺業,往大了說,卻為青州消除隱患。換個說法便是大勢所趨,功大於過,想來大宗門行事皆是如此,暗合天道運轉,方能久存於真界。”


    語罷,蘇伏微微笑著,見九命若有所思,心頭亦是暗忖:此便是聖人之道了,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亦然,前世著了此經者,境界實可怖可畏。


    九命默然久久,心頭大受震動,再一次覺得自己小看了這散修。


    一人一妖各有心思,末了蘇伏又解釋著:“我入道至今,不曾做過虧心事,對青州應算多有貢獻,自有少許功德,紀修竹應會望氣,倘殺我,便需背負與功德同等殺業,故我料定他不會動我,你可明白了?”


    “老爺,我對您的敬仰如漓江之水,滔滔不絕……”


    見九命諂媚笑著,蘇伏臉上隱隱有著黑線,溜須拍馬不論在哪個世界,其格調都那麽一致。


    “隻是老爺,您方才大喝一聲又是何意,小的實在想不明白,還請老爺解惑。”


    蘇伏聞言,眼角微微抽搐,攤攤手:“純屬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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