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軒和尚南約定見麵的地點,是一處很複古的茶莊。喝茶的位置也很特別,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自主選擇位置,可以選擇有茶道表演的大廳、帶著鏤空的單獨隔間、還可以選在花園中的小涼亭內,他們就是約在了花園中一處比較幽靜的涼亭內。


    蕭然和夏辰軒到地方的時候,尚南正低著頭看著杯子裏那一縷縷升騰的熱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見夏辰軒和蕭然到了,尚南露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你們來了,坐吧。”


    待三個人圍著桌子坐定,誰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尚南先開了口:“怎麽都不說話?”


    夏辰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還沒有想好說什麽。”


    “苦麽?”尚南看著夏辰軒微微蹙起的眉,笑了一下:“我特意點了一壺比較濃的茶,要是你們喝不慣,就重新點一壺吧。”


    夏辰軒放下杯子,搖頭道:“還好,不用了。”


    尚南又看向蕭然,蕭然也搖頭:“我也不用。”


    尚南聞言,有些無奈:“你們不用顧慮太多,還是像以前一樣就好,我沒什麽事,就是突然想和你們一起坐一會兒,才過來的。”


    夏辰軒點頭:“好,我們確實很久沒有聚在一起了。”


    “嗯,是啊。”尚南低著頭,附和了一聲,便側頭安靜的看著亭外的風景,沒再開口。


    夏辰軒見蕭然喝了一口茶水,苦的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不動聲色的夾了一塊點心放在了蕭然麵前,然後順著尚南的目光,瞥了一眼亭外。蕭然本身就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一見尚南這副故作淡然的模樣,就更不知該如何開口了,隻好低著頭漫不經心的擺弄著麵前的點心。


    過了很久,尚南用聽不出任何起伏的語氣,開口道:“其實,晴萱現在喜歡的那個人,我見過一次。晴萱和他在一起挺開心的,至少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那樣開心了。當時我就想,既然分開能夠讓她更快樂的話,倒也沒有什麽好放不下的了。”


    說到這裏,尚南自嘲一笑:“明明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是希望給對方帶來快樂,到最後卻成為了對方傷心的源頭,想想還真是有些諷刺。”


    夏辰軒靜靜地品著茶,沒有接話。


    既然周晴萱選擇用這種方式分開,保留一分自己的驕傲,蕭然也沒有多做解釋,看了一眼麵帶嘲諷的尚南,開口道:“別難過了,雖然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成長,但是既然不可避免,就當是為曾經保留一份美好的記憶吧,感情不隻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還關係到兩個家庭之間。”與其最後鬧得兩敗俱傷,還不如一早就放開手,護不住自己,至少還能護住自己的家人,不必為了自己,而一再的妥協、退讓。後麵這句蕭然並沒有說出來,但她知道,這句話才是周晴萱最終選擇分手的原因。


    “嗯,我知道,隻要她能過得開心快樂,我已經別無所求了。你們不用擔心我,早些迴去吧,我自己再坐一會兒,也迴了。”尚南說著,端起一杯濃茶,一飲而盡。苦澀的感覺隨著口腔,一路蔓延至心髒,卻意外的感覺踏實起來。


    夏辰軒看了蕭然一眼,把車鑰匙遞給她:“然然,你先開車迴去,我和尚南坐一會兒。”


    蕭然接過鑰匙點了點頭,便起身朝外走去。


    “蕭然。”尚南喊住蕭然。


    “嗯?”蕭然迴頭看著他。


    尚南定定看著蕭然很久,才緩緩開口道:“你和辰軒要好好的。”


    微微怔了怔,蕭然想起周晴萱臨走前也是說了同樣的話,眼眶有些發酸,笑著應了一聲:“好。”


    尚南聞言一笑,閉上眼睛靠在身後的靠墊上,手指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打著節拍,嘴裏輕輕地哼著一首調子,蕭然站在原地仔細地聽了一會兒,才聽清他哼的是什麽。


    “時光一逝永不迴,往事隻能迴味。憶童年時竹馬青梅,兩小無猜日月相隨。春風又吹紅了花蕊,你已經也舔了新歲。你就要………………”


    尚南唱到後麵,頓了一頓,不再唱出歌詞,隻餘一個調子在喉嚨裏輕輕地哼唱著。


    不知為何,見到這樣的尚南,蕭然的眼淚就那麽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轉身朝著外麵跑了出去。


    夏辰軒定定的看著蕭然的背影,眸光微瀲,不知再想些什麽。一直閉著眼睛的尚南,忽然睜開眼睛,開口道:“你別擔心,蕭然對你比晴萱對我要有信心多了。”


    “我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除了這個,蕭然還有什麽需要你擔心的?”


    “然然她……”夏辰軒頓了頓,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


    尚南這幾年見到的情侶,還沒有比夏辰軒和蕭然之間的感情再穩固的了,沒想到穩固是背後,竟然也會存在這樣的困擾,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愛情這東西,真特麽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合理、最操/蛋的存在!”


    夏辰軒抬手拍了拍尚南的肩膀:“走吧。”


    “去哪兒?”


    “我們公司。”


    “我去你們公司幹什麽?”


    “帶你去看夜景,我們公司頂樓,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那兒的視野最開闊,夜景也是最好的。”


    尚南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他現在這種狀態,確實不適合一個人待著,雖然表麵上裝作不在意,但內心真實的想法隻有他自己最清楚。沉默了片刻,尚南默默拿起外套,站起身來。


    夏辰軒雙手插在褲兜裏,站在一旁一直看著他,道:“高中時期是我最珍惜的時期,你是我最珍惜的朋友。所以,你不必在我麵前隱藏自己的情緒,縱然談不上感同身受,但是我很理解你的感受。”


    “所以說,果然還是男人最懂男人。”


    蕭然並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們兩個人去了什麽地方,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但是,第二天,送尚南去機場的時候,從說話的語氣中就明顯感受到,之前那種消極頹廢、萎靡不振的感覺,消散了不少,雖然尚南的笑容還是不多,但至少不再是故作堅強了。


    每段經曆都會促使我們日漸成熟,後來的我們,總是習慣安靜的站在一旁,故作冷漠的看著時間流逝,看著那些比我們更稚嫩的臉龐,繼續經曆著我們曾經經曆過的那些悲傷。久而久之,或許終究有一日,我們會忘記我們的那份冷漠其實隻是偽裝,而後在某個深夜的某個瞬間,猝不及防的瘋狂想念著那些曾經讓我們激情澎湃的日子,那個隻要提到就會讓我們淚流滿麵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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