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也先和伯顏兄弟倆還在爭吵時,一支由十幾人組成的商隊悄然來到了瓦剌營地。


    “也先大人,韃靼的使臣到了。”一個獨眼瓦剌老兵來到草棚前,麵無表情的說道。


    伯顏看了看那個獨眼老兵,冷笑一聲道:“蘇裏坦,你這條老狗,去告訴韃靼人,讓他們滾!”


    蘇裏坦嘴角動動,握住刀把的手鬆鬆握握,最終擠出幾絲笑容道:“伯顏王子,您現在需要休息,其它的事情還是不要操心了。”


    伯顏啐了口唾沫,冷哼道:“狗東西!你賣主求榮、轉換門庭倒是快!”


    “伯顏王子說的對,我蘇裏坦本就是賤命一條,”說著,他對也先行了個禮,又道:“可我這條沒用的老狗卻蒙也先大人不棄,才苟活到了今天,瓦剌男兒有恩必報,我蘇裏坦也絕不會背叛也先大人,更不會背叛瓦剌!”


    蘇裏坦的話說的在明白不過了,你伯顏貪生怕死,投降了大明,你有什麽臉罵我?你還不如我這條老狗呢!


    伯顏怎能聽不出來他話裏的意思,不過他不想跟這條老狗糾纏下去,於是冷哼一聲,扭過頭,不再搭理蘇裏坦。


    也先走出草棚,欣慰的拍了拍蘇裏坦的肩膀,頭也不迴的朝大帳而去。


    大帳內。


    也先坐在上首,看著麵前韃靼使臣送來的一箱箱金銀,冷笑道:“布裏花斥,脫脫不花是讓你來還我東西了?”


    做為使臣的布裏花斥心中冷笑道:“你瓦剌都被我們滅了,你在這跟我裝什麽裝!”


    隨即,他卻笑道:“也先大人說笑了,韃靼瓦剌本就是一家人,雖然以前有些過節,可如今我們卻有共同的敵人,您說是不是?”


    也先先是狂笑幾聲,隨即惡狠狠的冷笑道:“一家人?你們滅我瓦剌,殺我族人時何曾想過我們是一家人?”


    “你迴去告訴脫脫不花,我也先失去的一切,早晚都會加倍奪迴來!”也先又道。


    布裏花斥聽著也先的威脅,也不生氣,在他看來,也先不過是個喪家之犬,我們大汗能派我來那是看的起你,草原上,一切憑實力說話。


    就憑你這點人你還想奪迴來,想屁吃呢!


    整個韃靼雖然現在從心底裏看不起已經沒落的瓦剌,不過現在麵對大明來勢洶洶的軍事壓力,單單一個韃靼是絕對無法與之抗衡的。


    不過漢人有句話說的對,一個好漢三個幫,瓦剌再不濟,現在也能湊出一萬能戰之兵,而且兩家和大明都是死敵,雖然兩家有仇,但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他相信也先


    “我自然相信也先大人的能力,我們大汗也說過,您是草原上百年難遇的人才,所以才會派我過來,給您和您的族人送些金銀牛羊,讓瓦剌東山再起。”布裏花斥淡淡的說道。


    也先陰鷙的臉上又添陰雲,手中的金杯幾欲捏扁。


    布裏花斥看著也先寒如霜冰的目光,淡淡一笑,又道:“也先大人,我這次來,是奉可汗之命商量兩家結盟抗明一事,”


    說著,他指了指地上的幾口箱子,又道:“這幾箱金銀是定金,脫脫不花可汗說了,隻要瓦剌部答應出兵擊退大明後,韃靼將再奉送黃金十萬兩,歸還之前所虜瓦剌的人口和全部牛羊牲畜。”


    說罷,布裏花斥自信滿滿的看著也先,他篤定,也先麵對如此巨大的好處,定然會答應。


    “出兵?!”也先扔了手中的金杯,麵無表情的說道:“他脫脫不花以為我也先是三歲小孩嗎?區區幾箱金銀和一個空頭承諾就想讓我瓦剌勇士去送死,你們韃靼人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布裏花斥知道也先動了心,於是從懷中掏出一份羊皮書卷笑了笑道:“這是脫脫不花大汗親自寫就的盟約,隻要您答應結盟出兵,我可以留在瓦剌作為人質,並且河套草原也可以先行割讓給你們。”


    不料布裏花斥說完,等了半天也先卻不說話了,這讓他心裏有些打鼓,按理說這些條件足矣讓也先動心了。


    可是他忘了一點,也先不是伯顏,更不是那些隻知道好勇鬥狠見財起意的部落首領。


    他也先是一頭草原狼不假,可這隻狼在經曆了大敗差點喪命後,心智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尤其是在蟄伏隱忍的這段時間裏,也先早就褪去了以前的衝動和氣盛,他變得更加隱忍,更知趨利避害的重要性。


    在沒有將真正的利益抓在手中之前,他是不會輕易露出自己的獠牙,更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你做人質,還不夠資格!”一直沉默的也先的緩緩開口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布裏花斥心中一驚,他知道若想讓瓦剌出兵擋在前麵對抗明軍,不下血本不行,來之前他和脫脫不花曾密談了良久。


    最後,脫脫不花是咬著牙答應奉還所有瓦剌的人口牲畜的。


    至於河套草原,早在蘭州大戰時,就已經割讓給了大明,雖然大明至今沒有在河套草原上築城派兵,可大明的榆林鎮兵馬如今也是經常出入此地,甚至雇傭了兩個數百人的蒙古人小部落為他們圈養戰馬。


    如今的河套草原,已經成了韃靼手裏一塊燙手的山芋,將他們送給瓦剌,脫脫不花有禍水東引的盤算。


    也先不提歸還人口牲畜,甚至河套草原如此肥美的草場也不提,因為他早就看清了韃靼的算計。


    至於人質,也先有自己的打算,他真正想要的是脫脫不花唯一的兒子,下一代黃金家族的繼承人:木裏圖。


    脫脫不花已經五十歲了,雖然長的孔武有力,老婆也有十幾個,可就是給他生不出兒子來,快四十的他一個兒子沒有,全都是女兒。


    後來還是花重金從一個大明行商那裏搞來了一個生兒子的秘方,那行商連吹帶捧的說此秘方乃漢人皇帝專門用來生兒子的,一吃一個準。


    那行商臨走之時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此藥喝完後必須在月圓之夜行房事才能生出兒子。


    求子心切的脫脫不花表示深信不疑,連吃了七天苦藥湯子,臉都快喝綠了,連打嗝都帶著中藥味。


    憋了七天,好不容易等來了月圓之夜,脫脫不花為了多生兒子,當晚連戰七次,腿都軟的走不動道了。


    或許是那藥真有用,抑或是長生天看不下去了,終於他的一個老婆終於在一個月後有了喜訊。


    脫脫不花當即命令老巫醫設壇做法占卜,老巫醫也不負眾望,占卜的結果果然是個兒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木裏圖出生了。


    有了兒子的脫脫不花興奮的當即宣布這個兒子就是未來黃金家族的繼承人。


    雖然這個兒子有勇無謀,還有些鐵憨憨,族內也有不少人對木裏圖頗有微詞,可也沒辦法,誰讓自己就這麽一個兒子呢?


    也先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要木裏圖作為人質。


    同時他心裏還有自己的盤算,按照目前瓦剌的實力,即使韃靼真的將自己的部族人口還給自己,至少二十年之內,瓦剌也是絕對沒有對抗大明實力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借殼生蛋。


    而這個蛋,就是韃靼。


    隻要自己控製住了黃金家族的唯一繼承人,不僅以後自己可以將勢力伸進韃靼,說不定當他木裏圖的幹爹也不是不可能。


    一旦時機成熟,滅了韃靼,不僅可以報了滅族之仇,還可以讓自己有了一統草原,征服大明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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