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揚軍軍部,朱祁鎮看著桌上幾盆濃油赤醬的燉肉,胃口大開。


    宮裏禦膳房做的那些飯菜,看著好看,其實都是樣子貨,哪有軍營裏的大鍋飯吃起來香甜?


    朱祁鎮幹脆直接扔了筷子,拿起一根燉的軟爛的排骨就啃了起來。


    一旁的侯寶舉著筷子卻不敢阻攔,隻得小聲提醒著皇帝慢慢吃,別燙著,不時還給皇帝倒杯茶水解膩。


    朱祁鎮可不管這些,吃燉肉,筷子哪有直接上手吃的香,而且必須趁熱大口吃。


    其他幾個軍長也早就見怪不怪,皇帝能如此放下架子和他們這些粗鄙武夫同席吃飯,還吃的如此香甜,那是看得起他們。


    朱祁鎮吃的很快,又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出奇的大。


    一盆十幾根豬肋排不到半刻鍾就被他吃的幹幹淨淨,他還想在吃時,侯寶趕緊勸道:“皇爺,您不能再吃了,王院正說了這肉吃多了可傷脾胃。”


    朱祁鎮吃的正過癮呢,聽他這麽一說,斜眼道:“滾一邊去。”


    侯寶脖子一縮,不敢在言。


    “去,告訴廚子,給朕再來一盆!”


    “皇爺…”


    “你去不去?!”


    “奴婢…遵旨!”


    又是一盆軟香酥爛的排骨被端了上了,朱祁鎮撈起一根排骨舉在半空卻沒有吃,而是似笑非笑的對下首胡吃海塞的湯傑道:“叫傳令兵過來。”


    湯傑不明所以,但還是跑出去將傳令兵叫了進來。


    看著跪在地上的傳令兵,朱祁鎮嘿嘿一笑,突然大聲道:“擂鼓!緊急集合!”


    傳令兵先是一愣,隨即如上了發條一般,蹭的跑了出去。


    屋內眾人隨即反應過來,頓時屋內凳倒桌翻,幾個軍長披掛整齊衝出了屋外。


    “咚!咚!咚!……”有節奏的戰鼓聲驟然響起,此時恰逢午飯休息時分,龍揚軍的將士們正在吃飯。


    忽然聽到集合的鼓聲,在反應過來的軍官們的嗬斥聲後,從四麵八方的飯堂內衝了出來,隨著一聲聲整理隊伍的聲號後,一隊隊井然有序的隊伍踏著整齊的步伐不斷向大校場跑來。


    古代的擂鼓聚將,一般是三通鼓畢,所有將士能夠披掛整齊全部集結完畢,就能被堪稱強軍。


    一通鼓,大約敲三百三十三下,換算下來也就五分鍾左右。


    而朱祁鎮在成立龍虎軍初,就要求所有將士在緊急集合時,一通鼓畢,必須披掛整齊完成集合。


    經過無數次緊急集合訓練,現在五大龍軍已經形成了反射條件,隻要聽到集合鼓聲,不管自己在幹什麽,哪怕是在拉屎撒尿,也要無條件的跑去集合。


    因為一個人若是遲到,不僅這個人要被打十軍棍,整個連的人也都要被罰。


    三百三十三下鼓畢,龍揚師的三萬六千名將士已經肅立在大校場內。


    此刻,槍如林,甲如血,數萬將士無聲肅立,隻聞風聲。


    朱祁鎮騎著一匹白色高頭戰馬,身披龍紋金色魚鱗甲,腰懸天子劍徐徐而來。


    “啟稟陛下,龍揚軍三萬六千名將士已集合完畢,請陛下檢閱!”一身明光魚鱗甲胄的湯傑在朱祁鎮前方單膝跪下,朗聲道。


    朱祁鎮麵無表情的點點頭,猛然抽出腰刀,斜指蒼穹,大聲喊道:“明軍威武!”


    “將軍威武!”震天動地的響聲貫徹雲霄。


    “明軍威武!”朱祁鎮再次嘶吼道。


    “皇上萬歲!”又是震天動地的呐喊聲響起。


    朱祁鎮滿意的點點頭,策馬來到點將台上,拿過一個鐵皮卷成的簡易擴音喇叭高聲道:“將士們,自我太祖皇帝一統華夏以來,我大明男兒拋頭顱灑熱血,北驅韃虜,複我漢家江山,及至文宗皇帝登基後,五征漠北,偽元膽寒,不敢南下,”


    說著,朱祁鎮頓了頓,又道:“然,今有西域小國賊子脫脫,世受皇恩,卻不思還報,勾結韃靼,行忘恩負義之舉,屢屢犯我邊鎮,殺我子民,虜我牛羊,毀我田地,朕,念其祖上歸順有功,屢勸其行,但賊子脫脫,夜郎自大,罔顧朕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將士們,你們說,怎麽辦?”


    湯傑率先拔出寶劍,怒吼道:“殺!殺!殺!”


    三萬六千名將士頓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殺!殺!殺!”


    “殺!殺!殺!”


    “殺!殺!殺!”


    朱祁鎮一揮拳頭,呐喊聲戛然而止。


    “將士們,自古,我華夏皆視西域視為我漢家固有國土,如今哈密脫脫跳梁小醜,夜郎自大,行蚍蜉撼樹之舉,朕忍無可忍,決意發兵征討,滅其國,毀其城,”


    說著,朱祁鎮迴身看了看樊忠、王天雲、湯傑、雷戰四個軍長,朗聲道:“駙馬都尉湯傑出列!”


    “末將在!”湯傑跨步向前,單膝跪地洪聲道。


    “今朕拜爾為征西大將軍,統龍揚、陝甘十六衛八萬人馬,十日後出征西域。”


    “末將領旨!”


    “龍吟軍軍長樊忠!”朱祁鎮繼續道。


    “末將在!”


    “授爾為征北大將軍,統龍吟,寧夏、陝西、大同三鎮十六萬兵馬,十五日後出征。”


    “末將領旨!”樊忠洪聲道。


    原本朱祁鎮是想再等等,再看一看的,可昨晚老太太的神助攻,天降軍費軍糧,這讓他決定立刻出兵。


    因為此時正值夏季,非常適合打仗,如果等一個月,哈密距此千裏之遙,光行軍就需要月餘,到了哈密,就已經八月份了,再加上大名和甘州兩路大軍完成部署,又是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九月的北境,已是秋風蕭瑟,天氣漸涼,戰事順利還好說,萬一不順利,拖上個幾個月,明軍三線作戰,光後勤補給壓力就異常巨大,加上冬天來臨,明軍傷亡必然增多。


    到時候朝堂上那些文臣再嚷嚷起來,他這個皇帝進退維穀,也會非常麻煩。


    所以趁現在有錢有糧又有天時,出動大軍一鼓作氣將哈密這個陸上絲綢之路的咽喉要地拿下才是最重要的。


    湯傑這一路他並不擔心,哈密那個鳥忠順王脫脫就是個繡花枕頭,別看他在西域各地咋咋唿唿的挺厲害,可真要遇上大明的虎狼之師,估計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東路井源一路他也不擔心,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樊忠的中路軍。


    朱祁鎮的戰術很簡單,總結起來八個字:西打東拉,中間設伏。


    可這裏最關鍵的一環就是如何在一個月之內促成韃靼和瓦剌聯軍馳援哈密。


    韃靼不用說,如今大明無條件的向其開放邊境榷場,兩國商貿交易現在可以說是異常火爆。


    封鎖草原這麽多年,那些草原上的牧民簡直快憋瘋了,他們從沒見過如此實用便宜的大明貨物,以前一隻鐵鍋要用三隻羊換,現在隻需要兩張羊皮或者一整張牛皮就可以換得,能不便宜嗎?


    所以,現在的韃靼是既想利用大明開放邊貿之機快速恢複元氣,又想勾結哈密給大明找麻煩。


    簡單一句話,韃靼部現在是既吃著大明的飯,還想著砸大明的碗。


    而瓦剌不同,也先死裏逃生迴去後,對大明已是恨之入骨,當年如日中天的瓦剌幾乎稱霸草原,可沒想到被朱祁鎮在青石口一戰消滅了十幾萬主力,弟弟伯顏投降大明,連自己都差點被炸死。


    你說他能不恨大明嗎?


    而一旦一個人被仇恨遮住雙眼,他的心中隻剩下複仇,仇恨能讓一個人異常冷靜,也會讓一個人異常瘋狂。


    朱祁鎮不怕也先報複,相反他還很期待也先能主動來,畢竟是個男人都喜歡主動的對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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