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侯寶流著淚,臉上卻滿是笑:“好孩子,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讓舅好好看看。”


    屋外,太監小李子聽著屋內傳出的對話,眼眶發紅,無聲的落淚。


    “可有大名?”侯寶笑著問道。


    “叫個宋簡誠。”婦人說道。


    “好名字,好名字,”侯寶誇道。


    “舅,恁坐,我去燒水做飯。”宋簡誠說罷,走了出去。


    屋內,兄妹二人再次相視,又是抱頭痛哭。


    迴憶著小時候的往事,二人時而大笑,又時而落淚。


    “妹子,哥這次迴來,就是接你走的。”侯寶終於止住了眼淚,又給妹妹擦幹了淚,笑道。


    侯巧妹捂著嘴又是一陣咳嗽,然後苦笑搖頭道:“哥,妹子不成了,”說著指了指胸口,“郎中說,這是肺癆,治不好。”


    “胡說!”侯寶趕緊說道,“哥如今在宮裏認識不少名醫,哥就不信治不好你這病。”


    “哥,妹子還能活著見你一麵,知足了,知足了。”說著,她抬頭看了看蹲在門外燒水的兒子,麵露關切的說道:“哥,妹子能求你件事嗎?”


    “什麽求不求的,哥就你一個妹子,莫說一件,就是百件,千件,哥也給你辦了。”侯寶說道。


    “哥,”


    “哎,”


    “俺這身子恐怕挺不了多長時間了,”說著她指了指門外又道:“俺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誠兒,他爹在他十歲的時候被官府拉去修河堤,累死了,這些年我這個當娘的也沒本事,如今他都二十二歲了,我也沒給他娶上個媳婦,”


    “哥,你把他帶走吧,別看這孩子老實不愛說話,可前些年跟著隔壁村的石師傅練得一身的好武藝,要不是妹子這不爭氣的身子,他早就…”


    “咳咳咳…”


    “妹子,你放心,娘親舅大,哥一定讓誠兒有出息的。”


    侯巧妹笑著點了點頭,對門外喊道:“誠兒,進來。”


    宋簡誠走進屋內道:“娘,啥事?俺把那隻雞給殺了,一會給恁和舅舅燉雞湯。”


    “跪下!”


    宋簡誠想也沒想,直接跪了下去。


    侯寶暗暗點頭道:倒是個聽話孝順的孩子。


    “誠兒,給你舅舅磕頭。”


    宋簡誠二話不說,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誠兒,娘不成了,娘把你托付給你舅舅了,你成人了,以後跟著你舅,不可任性胡為,要聽你舅舅的話,知道嗎?”侯巧妹流著淚叮囑道。


    宋簡誠點點頭,哽咽的說道:“娘,兒子記下了。”


    “哥,俺知道你這輩子無兒無女,俺死之後,就讓誠兒給你養老送終。”


    侯寶此時心裏如同針紮的一般,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恐怕是真不行了。


    “妹子,你放心,一會哥就讓人去南陽城裏請郎中,哥給你請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藥,一定把你的病治好。”侯寶哽咽道。


    侯巧妹喘了幾聲粗氣,疲憊的靠在侯寶懷裏又道:“哥,俺臨死前還能見你一麵,俺知足了,”


    “這些年,要不是心裏一直掛念著你,俺早死了。”


    “妹子,哥不許你你胡說,哥不讓你死,”說著,侯寶對著門外喊道:“小李子,快,去城裏,請郎中,請最好的郎中來。”


    小李子含著淚,快步跑了出去。


    侯巧妹努力的搖了搖頭,兩行清淚順著臉頰又流了下來,臉上流露出幸福之色,“哥,小時候隻要俺一說冷,你就這樣抱著俺,你走了之後,俺再也沒喊過冷,”


    “哥,這些年,俺想你,想你。”


    侯寶抱著已經瘦的皮包骨頭的妹妹,無聲的流著淚。


    “哥,俺…俺要…要去見…見爹娘了…俺…想他們了……”


    說完,侯寶隻覺得妹妹冰涼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低頭一看,妹妹已經閉上了雙眼。


    “妹子!妹子啊!我苦命的妹子啊!哥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妹子……”侯寶抱著妹妹失聲痛哭。


    “娘!娘啊!”宋簡誠跪爬到床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生與死,是生命中最殘酷的課題。當我們眼看著至親至愛的人離我們遠去,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無助,是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


    這種失去,不僅讓人感到孤獨和無助,更多的或許就是悔恨吧。


    一場大雪,不期而至,宋家村的河岸旁,又多了一處嶄新的墳塋。


    墓碑前,一身孝衣的宋簡誠跪在墳前,無聲的落淚,一旁,侯寶也是滿麵淚水的燒著紙錢。


    三十年苦苦尋親,三十年的深深思念,可如今,終於尋到,親情還未敘完,卻已是陰陽兩隔,怎能不讓人痛徹心扉!


    雪越下越厚,似乎要將這世間所有的美好和醜陋都覆蓋住。


    “舅,迴吧。”宋簡誠扶起侯寶,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


    侯寶雙眼通紅,不舍的摸了摸冰涼的墓碑,又抬起頭,望著大雪紛飛的天空,突然大聲吼道:“老天爺,你為何如此不公啊!”


    ……


    迴到村裏的小院,宋簡誠安頓好侯寶,便出了門。


    不久之後,他又迴來了,身後跟著當初攔路的老頭和兩個四十來歲的婦人。


    “太爺,這間房是俺爹當年花錢從族裏買的,這幾年為了給俺娘治病,欠了您不少錢,俺現在也沒錢,這以後俺要離開宋家村了,這房子就當俺還債了,行不?”宋簡誠說道。


    說著他又轉頭對著一個婦人說道:“二嬸,這幾年恁沒少幫襯俺們家,這是官府分給俺家河邊的水田地契,您拿好,以後俺就不迴來了,田留給恁們種哩。”


    還不等婦人說話,宋簡誠又對另一個婦人說道:“四嬸,俺娘的喪事您和四叔費心了,俺知道,要不是當年四叔去求石師傅教俺練武,俺也不可能有今天,”


    說著,他走到牛棚處,將那頭瘦骨嶙峋的老黃牛牽了出來,把繩子交給那婦人道:“四嬸,給。”


    “你這孩子,這是幹啥?!”老頭和兩個婦人開口道。


    “拿著吧。”一直在屋裏聽著外麵動靜的侯寶走了出來,說道。


    “簡誠的話我都聽到了,這些年若是沒有你們的幫襯,恐怕我那可憐的妹子……”說著幾欲流淚,“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簡誠做的對。”


    三人還要推辭,被侯寶勸住了,隻好抹著眼淚又勸慰了舅、甥二人一番,這才唉聲歎氣的散去。


    “走,跟舅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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