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鮮修建港口,本來也就內閣幾個大臣知道一些,但是建造港口的真正目的,卻幾乎沒有人知道。


    開年第一次大朝會,當朱祁鎮提出在朝鮮建造海港時,不出所料,果然遭到了絕大部分大臣的反對。


    理由無他,說來說去就一句話,給那撮爾小國出錢出力出人建造港口,徒耗國力,於大明有百害而無一利。


    朱祁鎮聽著謝謝老夫子們引經據典,滔滔不絕的講著大道理,一陣頭疼,不過他還是挺佩服這些人的,不管多難的問題,他們總能把這些事和祖製牽扯到一起。


    朝堂上吵的不可開交,整整一個早上,朱祁鎮隻是靜靜的聽,卻一句話也不說,這讓反對的大臣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有力使不出!


    咱們引經據典甚至把祖製都搬出來,皇帝居然一句話都沒有,怎麽過了個年,皇帝的脾氣這麽好了嗎?不應該啊!


    再看那幫武將,一個個的老神在在的樣子,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難道真是皇帝一時心血來潮?


    不可能啊,往常皇帝要做什麽事,他可不管什麽祖製不祖製的,想了就幹,幹了你還不能說不行,你要敢提出反對意見,輕則罷官奪爵,重則身死魂滅。


    其實建港口也不是不行,反正又不是花自己的錢,整個國家都是你一個人的,想折騰你就去折騰唄。


    可在這些大臣看來,如果自己不時不時的反對幾次皇帝,就顯示不出自己的作用來,不光同僚會疏遠你,說不定皇帝一不高興就把你定性為庸官懶官,後果很嚴重。


    “好了!”終於,朱祁鎮站起身,“諸位愛卿說的都有道理,你們覺得大明出錢給人家建海港,有些得不償失對不對?”


    眾臣紛紛稱是,卻又聽皇帝說道:“巨鹿侯,你來說說。”


    井源穩了穩心神,出班奏道:“陛下,臣此次出使朝鮮,朝鮮上下對我大明建造港口的提議非常支持!”


    “他們當然支持,又不用他們出錢出力,這等好事,他們哪有不上杆子往上貼的道理?”工部左侍郎胡景山說道。


    “嗬嗬,胡大人,我還未說完呢,你急什麽?”井源笑道。


    “雖然錢、人咱們出,那也不能白出不是,既然是做生意,那就該有來有往,胡大人你是文官,沒做過生意,怎能知道裏麵的道道呢?”井源笑道。


    “那就請井侯爺明示!”胡景山冷哼一聲。


    “兩座港口換一座銅礦,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銅礦?!”


    “在哪裏?”


    “朝鮮有銅礦不假,可什麽樣的銅礦值兩百萬兩銀子?”


    “自然是大銅礦,這座銅礦我親自去看過,根據朝鮮那邊勘探的結果,這座惠山銅礦極其易於開采,而且儲量比大明任何一座銅礦都要大,若是工部能派遣能工巧匠前去,臣敢擔保,從此我大明將不在為銅發愁!”井源這話一出,整個殿內直接炸了鍋。


    “侯爺,您此話當真?”工部左侍郎趙仲之激動的喊道。


    “沒想到小小的朝鮮,竟有如此巨大的銅礦,若是能在我手,那自然是好事,可是畢竟是在他國境內,冶煉出銅塊後運輸還是有些不便啊,遼東那邊畢竟荒蠻,道路不暢。”工部尚書吳邦佐擔憂的說道。


    “吳大人多慮了,”井源又道:“此銅礦毗鄰鴨綠江,我們可以直接通過海船駛入鴨綠江,將冶煉所得的銅塊裝船運迴國內即可,何須陸路運輸。”


    吳邦佐沉思片刻,拱手道:“陛下,若如此,臣以為可行!”


    權威人士都說可行了,內閣本來就同意,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反對,隻好紛紛附議。


    畢竟反對了也沒用,聽井源那話裏話外的意思,這事肯定是已經談妥了,而且皇帝也早就知道了,自己如果再梗著脖子反對,那就不是在皇帝麵前彰顯自己存在那麽簡單了,說不定自己還要被罵,既然目的達到了,適可而止最好不過。


    “好!既如此,此事後續一應事務由工部吳愛卿負責,即日起立刻派能工巧匠趕赴朝鮮惠山,接手惠山銅礦!”朱祁鎮一錘定音。


    朝會後,戶部大堂內。


    王佐捂著腮幫子,唉聲歎氣。


    “哎,又出去兩百萬兩銀子!”看著工部送來的皇帝批錢的條子,王佐又抬頭看了看坐在他對麵的吳邦佐,肉疼的道。


    “哈哈,王大人,這錢又不白花,過段時間,等運銅的船一到,您還愁沒錢嗎?到時鑄幣司火爐一開,您就等著數錢吧,哈哈哈!”吳邦佐笑著說道。


    “那不還得等著嗎!”王佐道。


    “行了,我的王大人,”吳邦佐站起身,走到王佐麵前拿起一支毛筆,遞到了王佐跟前,“簽字蓋印吧。”


    王佐不情不願的拿過毛筆,蘸了蘸墨汁又道:“吳大人,可得省著點花,畢竟是給他國建港口,能用就行!”


    “嗨,您啊,隻管批錢,其它的事自有陛下定奪!”吳邦佐揶揄道。


    王佐簽完字,又拿起戶部大印和自己的官印,鄭重的在批條上蓋了章。


    錢一到,工部上下忙翻了天。


    最讓吳邦佐頭疼的是招募工匠,忙活了大半個月,隻招募了一百多,記名在工部下的工匠自不必說,他們都是靠工部掙錢養家,可人數畢竟有限,按照皇帝的意思六月底以前必須完工,且兩個港口必須能停泊五千料的大船。


    招工的告示都貼到南直隸去了,可南京那邊最近卻一個人也沒招上來,吳邦佐胡子都愁白了,也想不出更好的招來。


    前期派去朝鮮的工部官員迴報,釜山港吃水深度漲潮時可以滿足五千料大船停泊。


    可仁川就不一樣了,現在那裏到處是淤泥,如果要開挖,工程量巨大不說,工期肯定會延後,到期完不成,耽誤了皇帝的大事,他這個工部尚書吃罪不起!


    一臉愁容的吳邦佐在訓斥了左右侍郎後,無奈之下隻好硬著頭皮進了宮。


    文華殿內。


    “這就把你給難住了?”一臉不悅的朱祁鎮扔了手中的書,有些怒道。


    “臣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吳邦佐唯唯諾諾道。


    “朕問你,你讓人家背井離鄉去他國做工,一個月就給二兩銀子,要你,你願意去?”


    “可是陛下,戶部就批了二百萬兩銀子,采買木石磚料就花去了一大半,兩個港口同時開工,所需工匠至少要三萬人,這三萬人每個月二兩銀子就要…六萬兩,五個月需要三十萬兩,還有糧食等又需要大約二十萬……”


    “你是來給朕訴苦的還是給朕算賬的?”朱祁鎮沒好氣的說道。


    “這個吳邦佐,腦子一根筋,辦事死板,看來工部尚書的位置要考慮換人了。”朱祁鎮暗道。


    歎了口氣,朱祁鎮說道:“朕問你,朝鮮那邊為何沒能力建造深水港?”


    吳邦佐想了想,說道:“窮邦小國,既沒有沒錢,更沒精通建造港口的工匠。”


    “朕再問你,你工部裏是不是有精通建造港口的工匠?”


    “有,可是…”


    “這些人夠不夠用?”


    吳邦佐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道:“若是讓他們現場繪製營建圖,指導施工自然夠用。”


    “那你還愁什麽?”朱祁鎮說道。


    “可光有這些人,誰幹活啊?”


    朱祁鎮一聽,直接被吳邦佐給氣笑了。


    “你…榆木腦袋!”朱祁鎮怒道,“有營建圖了,又有現場施工指導,那些下苦力的活你為何要舍近求遠?”


    說到這,吳邦佐終於算是開竅了,一拍大腿道:“陛下,您的意思是具體幹活的人從朝鮮招募?”


    “你可算開竅了!”朱祁鎮暗道。


    “可是陛下,那招募的這些朝鮮人也需要吃喝發工錢啊!”吳邦佐又皺眉道。


    朱祁鎮直接被他氣的翻白眼。


    “這麽一個榆木疙瘩,怎麽就當了工部尚書了呢,不行,得趕緊換人,以後大明修路架橋的大工程多了去了,如果讓這樣的人繼續再幹下去,自己非得給氣死不成。”朱祁鎮暗道。


    “你就不會和朝鮮那邊談,咱們出糧食,其它的讓那朝鮮國主李祹自己想辦法去。”朱祁鎮吼道。


    吳邦佐撓著腦袋,出了文華殿,一路走,一路想,剛出了午門,他這才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突然放聲道:“陛下天縱英才啊!”


    他這冷不丁的一嗓子嚇了旁邊侍衛一大跳,值班房內的楊老三正喝著茶呢,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一跳,茶杯中滾燙的茶水灑了一褲襠,楊老三不禁大怒道:“哪個狗日的膽敢在午門前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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