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朕來。”朱祁鎮站起身,對湯傑說道。


    一前一後,二人穿廊過苑走到了禦花園內。


    雖已立春,可倒春寒卻冷的讓人有些受不了。皇帝怕冷,宮人們趕緊將凝香亭用厚厚的羊毛氈圍起來,並放置了幾個火盆。


    “坐吧。”朱祁鎮說道。


    “府邸蓋的怎麽樣了?”


    “迴陛下,家母說還有三個月就能完工,絕誤不了婚期。”


    “你看那邊。”朱祁鎮努努嘴,朝著竹林方向。


    “公…公主。”湯傑有些緊張的對著竹林那邊的倩影趕緊起身打躬作揖。


    “你緊張什麽?朕的皇姐能吃了你?”朱祁鎮看著湯傑局促不安的表情揶揄道。


    “陛下,這…臣…”


    “行了,一個血氣方剛的七尺男兒,見了自己未婚妻也如此緊張,日後朕怎麽放心讓你獨當一麵?”朱祁鎮假裝生氣道。


    “不是,陛下,臣…這私下於公主見麵,臣吃罪不起啊。”


    “放屁!什麽叫私下會麵,你當朕這個小舅子(內弟)是擺設?”朱祁鎮一時氣結,爆了粗口。


    “陛下恕罪,臣一時…”


    “行了,起來吧。”朱祁鎮看自己姐丈扭捏無狀,便收起了繼續逗他的心思。


    “是皇姐她想見見你,可不是朕有意的。雖然於禮不合,但是你倆畢竟快成婚了,遠遠的見一麵,誰也說不出什麽。”


    “臣謝陛下。”


    “坐著,朕有事和你說。”朱祁鎮見順德公主已經迴去,便說道。


    朱祁鎮一揮手,所有侍衛和宮人都撤到十步之外。


    “你可能也聽說了,朕從災民中招募了五萬新軍。”


    五萬,他隻是聽說皇帝怕災民鬧事,於是仿宋製從災民中招兵,沒想到一下子就弄了五萬人。


    “是,臣有耳聞。”


    “朕把你從龍威騎兵團參將一職上調走,是想讓你任新軍第二師龍揚軍的師長。你可願意?”


    “臣謹遵陛下軍令!”湯傑激動的道,旋即他又有些擔心的說道,“可是陛下,臣馬上要和公主成婚,駙馬掌兵,恐怕…”


    朱祁鎮知道他擔心什麽,自永樂朝以後,為避免外戚幹政,駙馬都尉就是個富貴閑人,基本上都不會當官或者在軍中擔任一軍主將,頂多掛個錦衣衛的虛職或者一個指揮使頂天了,多領點俸祿。


    像朱元璋那樣好幾個上門女婿都手握兵權的,大明朝也就老朱一人敢這麽幹。


    “怕什麽?有朕給你撐腰,你還怕別人說閑話?隻要幹好了,就能堵住別人的嘴。”


    湯傑一陣感動,皇帝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沒把自己當外人啊。


    也是,姐丈都叫了,能不是自己人嘛。


    龍揚軍的主將已經確定,就差龍興和龍健了。


    這兩個師的主將人選讓朱祁鎮有些頭疼,尤其是龍健師,它是朱祁鎮重金打造的重火器師,是鎮國利器。必須要選一個精於運用火炮的人。


    可考慮了很長時間,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朱祁鎮隻好暫時把希望寄托在新軍和講武堂。


    這一天,朱祁鎮剛從仁壽宮迴來,就有人來報說錦衣衛指揮使徐恭來了。


    朱祁鎮直接讓人把他叫進了書房。


    “說吧,什麽事?”朱祁鎮換完衣服,進了書房,對著跪在地上的徐恭說道。


    “陛下,榆林衛錦衣衛急報。”說著,雙手恭敬的呈上了一個黝黑色的銅管和一個精致的荷包。


    朱祁鎮接過,拿在手裏沒有打開,而是問道,“你看了?”


    “臣看了。”


    “說說。”


    “今早剛剛收到榆林衛錦衣衛的急報,瓦剌密探現身榆林,被榆林衛巡邏士兵發現,後不知所蹤。榆林衛全城搜索三天,瓦剌的密探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絲毫線索。榆林的錦衣衛明察暗訪,最終確定了其行蹤最後消失在了一個範姓商人的院門前。”


    “經調查,這個範姓商人名叫範福貴,陝西延安府人氏。十年前還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不知什麽原因,突然發家,後以販賣絲綢為生,宣德七年時,其生意已經遍布寧夏、平涼府、漢中府、西安府,其買賣擴展到茶葉、布匹、棉花、鹽。”


    說著,徐恭頓了頓,瞥了眼皇帝的臉色,看皇帝沒什麽表示,又說道,“宣德九年時,這個範福貴開始和塞外的行商一起做起來皮貨生意,偶爾…偶爾和代廢王那邊也有牽扯,隻是尚未證實。”


    “人呢?”朱祁鎮麵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


    “臣已下令命那邊的錦衣衛暗中監視起來。”


    “恩,幹的不錯。”朱祁鎮這才打開銅管,看了看後就放下了,拿起那個荷包仔細看了起來。


    “陛下,這荷包內裏是狼皮縫製的,外層是普通的鬆江棉布。內裏繡著幾個蒙文。”


    “這幾個蒙文是什麽意思。”


    “怯薛長阿瓦!怯薛長蒙古人的意思就是他們大汗身邊的宿衛隊長,阿瓦應該是這個人的名字。”


    朱祁鎮饒有興趣的摸了摸這個荷包道,“看來他們著急了。”


    “他們來了多少人?”皇帝又問道。


    “據巡邏的士兵說,一共十二個人,個個都是膀大腰圓,孔武有力。不過巡邏士兵說,這個阿瓦並不是這群人的頭,他們裏麵有一個長著頗有些漢人麵孔的人應該是這些人的頭,他們出手闊綽,想用這荷包裏的沙金賄賂巡邏士兵,結果被識破。”


    “錦衣衛在榆林有多少人?”


    “迴陛下,人不多,總共八個人,都在軍中。”


    朱祁鎮思索片刻後又說道:“既然在軍中,行事必然不便。侯寶!”


    守在殿外的侯寶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皇爺。”


    “東廠在榆林衛有沒有人?”


    “迴皇爺,東廠在榆林那邊有三十五人,各行各業都有。”侯寶答道。


    “給他們傳信,讓他們動起來,別整天混吃等死的,瓦剌的探子都滲透進來了,他們竟然一無所知。”朱祁鎮有些生氣道。


    侯寶頓時一哆嗦,東廠專門替皇帝打探各行各業消息的,他們無孔不入,上到勳貴大臣,下到平民百姓,就沒有他們打探不到的消息。可是他最近確實沒有收到榆林的消息。


    “是,奴婢馬上去辦。”


    “你和侯寶說一說具體情況,讓榆林軍中的錦衣衛全力配合東廠的人。先不要驚動那個範…福貴。”朱祁鎮吩咐道。


    “是!”徐恭趕緊說道。


    二人出了乾清宮,徐恭斜眼看了看在他前麵低頭走著的侯寶,心裏老大不願意,“皇帝太偏心眼了,明明是錦衣衛發現的,到手的功勞便宜這死胖子了,他媽的,你這麽胖,撈那麽多功勞也不怕撐死你,死胖子…”


    正暗自罵著呢,就感覺自己撞到了一坨非常有彈性的東西上,不自覺的自己被反彈的倒退幾步。


    “我操…”正要開口罵誰特麽這麽不長眼呢,就看見侯寶的大圓臉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徐恭老臉一紅,尷尬的笑笑道,“侯公公,有事?”


    “徐大人,您說呢?”


    “我呸,死胖子…”徐恭暗罵一句,臉上笑意更盛。


    “說什麽?”徐恭裝糊塗道。


    “笑麵虎!不就是怕東廠搶了你們的功勞嗎。那是皇爺交代的,你以為我想管啊。你個二貨。”侯寶暗罵一句。


    “侯公公,這條大魚可不是誰想吃就想吃的?沒一副好牙口,恐怕…”徐恭陰陽怪氣的說道。


    “嗬嗬,您放心,咱家牙口好著呢,一條魚而已,咱家還是能咽的下去。”


    “死胖子,真不要臉!想獨吞,沒門!”徐恭暗罵一句。


    “我怎麽就這麽不愛聽呢,這條魚可是我的兄弟們先發現的,況且,魚餌我們都放出去了。”


    “那又怎麽樣?隻要沒做熟端上桌,還不是誰想吃就吃。”侯寶笑著說道。


    “這魚魚刺太多,小心別卡了喉嚨,到時可沒人給你們拔刺!”


    “這就不勞錦衣衛的兄弟們操心了,我們東廠的人啊,眼神好著呢!”


    徐恭有些氣結,死胖子懟人還真有一套。


    看徐恭吃癟,侯寶心中暢快無比。他也不是想獨占功勞,就是單純想擠兌擠兌徐恭,之前二人在南直隸配合的還不錯,廠衛聯合辦案,一時威風無他!


    徐恭氣哼哼的歪著脖子不說話,侯寶笑笑道,“我說徐大人,這是皇爺吩咐的,您也聽到了,這可不是咱家硬搶來的。”


    徐恭鼻子裏哼了一聲,依舊沒說話。


    “徐大人,咱家剛才跟你開玩笑呢,放心,等事情了結咱們兩家功勞一人一半。”侯寶大方的說道。


    見侯寶給了自己台階,又把功勞分給錦衣衛一半,徐恭瞬間笑嗬嗬的豎著大拇指道,“侯公公大氣。”


    “老侯,正陽門那新開了家鮮魚館,走,我請客,一起嚐嚐去?”徐恭說道。


    “切,徐大算盤,你是故意的吧,內官私自出宮是死罪。你想害死我?”侯寶掐著腰大罵道。


    “對不住對不住,這樣,改天我讓人做好了給你送過來。”徐恭嘿嘿一笑道。


    二人又商量一會,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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