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政得到信號,立刻率軍急速向河穀殺來。


    此時的河穀葫蘆口已是血流成河,哀嚎聲響徹山穀,旁邊的河流已經被鮮血染紅,殘肢斷臂屍體鋪滿了河穀。


    已經帶人殺了三進三出的方政騎在馬背上,氣喘籲籲,鎧甲的裙擺還在不斷的滴著烏黑的血,胯下的戰馬嘴臉吐著白沫,噴著響鼻。


    “將軍,讓兄弟們喘口氣吧,殺…殺不動了。”參將廖大勇提著砍刀,氣喘籲籲的說道。


    方政看看東方,已經微微有些泛白,旋即一揮手中的鬼頭連環刀,大聲喝道,“兄弟們,拿出在床上折騰娘們的勁兒,跟著老子再來一次,殺啊!”


    戰馬悲鳴一聲衝進了敵陣,身後的大明兒郎們,舉著長矛大刀緊跟著主帥卷進了敵陣中。


    與其說是廝殺,倒不如說是一邊倒的屠殺,思氏大軍此時群龍無首,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再說他們本身就是剛剛拿起刀的平民,平時穿山越嶺打個山豬野雞還可以,可若是結陣廝殺根本就不是明軍的對手。


    明軍之前之所以不能完全剿滅這些叛軍,甚至有時候派出大軍還能戰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裏山高林密,土兵們一碰到明軍前來,四散遁入密林,讓你有力也使不上。


    大軍分散進山搜索,經常被他們的陷阱暗箭毒蟲騷擾的不勝其煩,有時大隊人馬在林中過夜,第二天一早全部中瘴氣而亡,明軍最後隻能無功而返,甚至損失慘重。


    現在,好不容易抓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方政怎能錯過,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盡,作為一個沙場宿將,方政非常清楚這個道理。


    明軍又從南到北殺了個對穿,一萬對三萬,四個來迴,明軍人人累的氣喘如牛,而思氏軍隊這邊更是傷亡慘重,能站著的土兵僅剩四五千人,而且人人帶傷。


    此時天已大亮,刺鼻的血腥味讓很多明軍忍不住嘔吐出來。地上受傷的土兵撕心裂肺的叫聲,受傷未死的戰馬,大象的悲鳴聲,震撼著每一個明軍。


    方政此時看著山穀中密密麻麻的屍體,已被鮮血染紅的河流,嘴臉抽了抽,眼神中有了些不忍。


    “大將軍,放了他們吧。”廖大勇也是有些不忍,低聲咬牙說道。


    方政吐了口帶血的口水,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道,“放了他們?把他們放迴去不出幾年,他們又能拿起刀來,”說著,咬咬牙,“一個不留!誰敢在為他們求情,本將定斬不饒!”


    “將軍,他們降了!”一個親兵指著不遠處跪下的土兵說道。


    “大將軍,弟兄們廝殺一夜了,實在沒有力氣了。再這樣下去,兄弟們也會白白送命,大將軍。”


    方政環視了一圈兒郎們,笑了笑大聲道,“兒郎們,這些土兵搶過咱們的糧食牛羊,殺過咱們的父母兄弟姐妹,你們說,放還是不放。”


    “不放,不放,不放”


    “殺光,殺光,殺光”呐喊聲響徹雲霄。


    原本跪下投降的土兵聽到這一幕,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死定了,一個個慢慢站起身,撿起早已卷刃的刀,死死盯著對麵的明軍。


    “兒郎們,跟著本將,殺光…”還未喊完,就聽傳令兵大喊,“報!”


    “稟將軍,黔國公到!”


    方政牛眼一瞪,看看遠處,一個身穿魚鱗鎧,胯下一匹通體黝黑的高頭大馬的人打馬走了過來。


    “見過黔國公!”方政在馬上不情願的拱拱手道。


    “哈哈哈,方將軍,辛苦了!”沐晟提著玉柄金絲馬鞭,笑著說道。


    “為國殺賊,不敢言辛苦二字。”方政硬邦邦的迴複道。


    “哈哈哈,方將軍勇冠三軍,麾下兒郎更是驍勇善戰,本公定會稟明聖上,為方將軍和兒郎們請功。”沐晟似乎沒把方政的態度放在心上。


    “方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沐晟湊近,低聲說道。


    方政皺皺了鼻子,一聞就知道沐晟昨晚肯定又喝酒了。


    “方將軍,你看現在你手下的兒郎們已經疲憊不堪,不如這剩下土兵就交給本公的兒郎們……”沐晟笑著說道。


    方政一臉嫌棄,“媽的,老子的人忙活了一晚上,你一來就想撿現成的,你還要不要臉?想分軍功,沒門。”


    “就不勞沐國公大駕了,剩下這些歪瓜裂棗,我手下的兒郎們包圓了。”


    說著,也不管沐晟陰沉的臉,打馬向前,走到陣前。


    沐晟陰沉著臉,心裏破口大罵,“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老子能自降身份和你商量,那是看得起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這時,就聽方政大喊道,“兒郎們,一個人頭二兩銀子,一個不留,殺啊!”


    眾軍一聽一個土兵人頭二兩銀子,立馬來了勁頭,操起刀子就衝了上去,幾乎沒什麽反抗,等大軍從北衝到南站定,山穀中一個站立的活物都沒有,連馬也被宰了。


    “來人,去看看,還有沒有活的,活著的一律再補一刀。”各隊軍官吩咐道。


    “大將軍,咱們畢竟是在黔國公的地盤上,兄弟們的糧草還需他來供應,若得罪了他,日後一個月的糧草怕是……”參將廖大勇看了看遠處的沐晟,小聲提醒道。


    “哎,罷了。你看著辦吧。”方政最終歎了口氣,恨恨的看了眼沐晟,頭也不迴的騎馬走了。


    廖大勇走到沐晟馬前,躬身道,“沐公爺,我家將軍脾氣火爆,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記恨。”


    “哈哈,廖將軍哪裏話,我沐晟也是自小從軍,哪能不了解軍中規矩。”沐晟話裏有話道。


    廖大勇此時暗罵道,“操,見過不要臉的,就不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老子過來是想分你些人頭,你還得寸進尺了,陰陽怪氣的說我們不懂規矩,操。”


    “沐公爺,我家將軍說了,此番剿滅思任發叛軍,若不是得您糧草相助,也不能有如此大勝,所以想給您這邊五千顆人頭的軍功,您看……”


    沐晟聽聞,瞬間大喜,下馬拱手道,“哎呀呀,你們勞師遠征,客軍作戰,我雲南提供些許糧草,哪能分潤你們的軍功,不行不行。”


    “沐公爺就不要推辭了,日後我軍糧草的事……”


    “哈哈,好說好說,包在本公身上。”沐晟大笑著道。


    廖大勇一陣惡心,還是躬身行禮道,“如此,就拜托沐公爺了。”


    說完,轉身離去。


    沐晟此時感覺無比暢快,哼,小樣,跟我鬥,本公動動手指就能拿捏你們。


    “公爺,咱們這樣做,怕是不妥吧,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那…”身邊的一個幕僚有些擔心得說道。


    “你在教本公做事?”沐晟斜眼看了看那幕僚,輕哼一聲,打馬走了。


    不遠處的楊老三一行人,悄然撤出了戰場,大軍團作戰不是他們這些人的強項,再說思任發的人頭已經到手,還順手宰了不少頭目,一個首功肯定跑不了,再去和山下的兄弟們爭那幾個人頭的軍功,實在沒意思,於是楊老三派人和方政沐晟傳了話,準備休整兩日就啟程迴京。


    方政那邊再三邀請楊老三過去喝酒,楊老三推辭不掉,隻好去了。


    一頓簡單的酒宴過後,楊老三心情有些複雜,席間方政欲言又止的那些話讓楊老三心聲警覺。


    迴到住處,楊老三提筆開始給朱祁鎮寫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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