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吧。”出乎意料的是周林常鮮有的溫和聲音。


    聽到這三個字,周雲飛手指蜷縮了一下:“我還有家嗎?”


    “你想有,就會有的。秦淑華懷孕了。”


    “那又怎麽樣?我還是不會娶她。”


    周雲飛正想著掛電話,周林常似乎洞察到了這一點,急忙道:“我時日不多了,如果你還有一點孝心,就賞臉迴來見見我吧。”


    話末,不等周雲飛再開口,他先掛了電話。


    周雲飛愣住了,他知道一向好強的老爺子不會因為這件事而騙他。


    他已經失去了父母,總不能再失去爺爺吧?盡管,他對老爺子有些怨恨,終究愛還是多過恨。想到和老爺子以往在一起的畫麵,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站起身,走了出去。


    迴到了山水龍城的周公館內,周林常已經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走到大廳的酒櫃前,周林常拿出一瓶perrier-jouet香檳酒,緩緩走到周雲飛身邊,示意他坐到餐桌邊的椅子上。


    隨後,他打開了香檳,倒了二杯,一杯遞給了周雲飛,一杯自己端起來晃出氣泡才道:“這款香檳是用白糖和葡萄酒經過多年累積陳釀而成,而且是限量出售。每套酒含有12瓶,總價為50,000歐元左右,如果單獨買一瓶的話,就是4,166歐元。”


    周雲飛聞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感覺味道不錯,便說了句:“是不錯。但是冰鎮一會,味道會更正。”他沒想到老爺子還知道他喜歡喝香檳。


    “我知道,但是你的胃自小就不好,喝的太涼了,會難受的。”周林常揚了揚白眉,嘴角扯出一抹慈愛的笑容,“我一直不喜歡你喝酒,就是這個原因。這一套香檳,我本打算你結婚那天,再拿出來喝的。現在看來......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緩緩放下酒杯,周雲飛抬眸看向消瘦不少的爺爺,心裏頓時堵得慌:“你高血壓一直都有,不至於危及生命。”


    “如果光是這不起眼的病,我也不必腆著臉請你迴來。”周林常一向自傲,能拉下麵子求孫子,著實不容易。


    周雲飛沒有說話,靜待下文的盯著他。


    周林常深歎一口氣,舉起酒杯,想喝一口香檳,可酒到嘴邊,他頓住了動作。苦笑一下後,他還是將酒咕咚咕咚喝的一滴不剩的放下杯子:“本來是不能喝酒的,可今天我心情特別不好,就犯一次忌吧!人生嘛,總是要犯幾次錯才算完美的。”


    “沒想到你也有任性的時候。”周雲飛搖頭笑他。隨後,端起酒瓶又給他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怎麽隻有你可以任性?”周林常白了他一眼,佯裝生氣道,“小的時候,你總是很愛笑,很愛拽我的胡子,後來逼得我沒法子,將好不容易養長的胡子給剃了。現在想想都舍不得呢。你看看你現在,整天沉著一張臉,比我都顯的老成。年青人,就該陽光一點,看開一點。”


    周雲飛沒搭話,隻顧喝酒,周林常一伸手將他手裏的杯子奪了過來放下,埋怨道:“不知道這香檳很貴啊,你當水喝嗎?”


    周雲飛才不相信老爺子會舍不得這幾瓶酒,但被他這麽一阻止,他就沒在繼續喝下去。


    “我的心髒病複發了,恐怕沒幾天日子好活,所以,我今天叫你來,是想好好和你談談。”周林常憂慮的看一眼對麵的孫子,“我知道你喜歡鄭筱雅,可她畢竟嫁人了。有些人有些事過去了就再也迴不來了。不要為難自己,給自己多一個機會,多一個選擇。秦淑華雖然刁蠻了些,可對你的心是最真實的。得一人心不容易啊,好好對待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吧。如果你娶她,我就立馬將周氏交給你!”


    麵對爺爺期待的目光,周雲飛很不想讓他失望,可讓他逼迫自己娶不愛的女人,他真的辦不到,沉默了一會,他別過目光看向客廳中央掛著的女人畫像,認真的道:“你想我和你一樣,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嗎?你守了一輩子的財富,卻從來沒有開心過,並且還讓奶奶痛苦了一輩子,到最後她唯有選擇結束生命才能脫離苦海......我不想自己成為你,更不想秦淑華成為奶奶!”


    “......我就知道的......我就知道的。你和你父親一樣癡情......”周林常終於忍不住,淚水濕潤了他渾濁的老眼,“可你爸爸癡心的有結果,而你,卻隻是白付了自己的一片心!你知不知道,鄭筱雅為了鄭氏,拿你和秦淑華的婚姻,從我這換得了一個億的資金?”


    “她......她逼不得已。”周雲飛明明知道這句話有多勉強,可他真的不願相信,鄭筱雅比他還絕情。


    “逼不得已?你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牽強了吧!她如果真的心裏有你,就不會和秦冷辰結婚,就不會答應我勸你和秦淑華結婚!”


    爺爺的話,字字戳中周雲飛的痛處,讓他半晌都沒從心痛中恢複過來。


    “一個是愛你極深的秦淑華,一個是對你無情已經嫁為人妻的鄭筱雅,孰輕孰重,你難道還不知道嗎?雲飛,理智些吧!”周林常深歎一口氣,將香檳遞給他勸道,“喝掉這瓶酒,忘了鄭筱雅!”


    周雲飛接過這瓶酒,緊緊捏住瓶身,看著酒瓶裏冒出的氣泡,豁然抬眸看向爺爺:“這是酒,不是消除記憶的藥水!並且,我不願忘記她。因為,她在這裏......”周雲飛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接著道,“她在這裏,我才會感到心滿滿的。即使有時候會痛,我也不在乎。因為,我不想心再變得麻木空洞!爺爺,請原諒我的再一次任性。”


    說完,周雲飛堅決的站起身,邁出沉穩的步伐向外走去......


    “你......你這個......呃......”周林常見狀,氣急倒地捂住胸口,身子直抽搐。


    “爺爺......”周雲飛見不好,立馬跑過來,抱起他緊張的吼道:“你怎麽樣......快來人!快來人啊!”


    “爺爺......你要挺住!”


    “爺爺......”


    看著爺爺嘴角冒出白沫來臉憋得發紫,還有緊緊捂住胸口的手,周雲飛突然有些後悔剛才自己的決然。他沒有顧忌爺爺的身體,而說出違背他心意的話,著實不應該。


    周林常艱難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含糊不清的擠出一句話道:“答應.......答應我,保護好周氏......周氏......”


    “爺爺,我會的。我會的!”周雲飛這次沒有在拒絕他,而是肯定的迴答。這一刻,隻要爺爺能恢複正常,讓他答應爺爺所有的要求都可以。


    屋外的仆人聽到聲音,都衝進屋來,有的叫醫生,有的去找藥,最後是劉管家從二樓周林常的屋裏取了急救丸給他服下了。


    服下藥沒多久,醫生就來了。來的是港城醫院的院長張西,他立馬帶著醫護人員給周林常就地做了治療,打完點滴後,才敢挪動周林常的身體,將他送進了醫院特護病房。


    站在特護病房外麵的玻璃窗邊,周雲飛神情憔悴了許多。


    “人是搶救迴來了,可惜,喝了酒加速了心髒的衰竭,大腦又因為供血不足而損傷,恐怕再也醒不來了。”摘下口罩,穿著白大褂的張西走了過來,拍了拍周雲飛的肩膀歎了口氣,“他平時很聽醫囑的,怎麽關鍵時刻犯渾呢?”


    “他不是犯渾,他是在用最後的方法讓我妥協。”周雲飛閉上眼,掩下眸中的霧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了。”


    見他態度堅決,爺爺隻好已死相逼,讓他不得不娶秦淑華!隻是,爺爺卻漏算了一步,他如今成了植物人,周氏的繼承權就沒法落在他身上,而現在周氏總裁是周順豐,無疑,在爺爺昏迷這段時間,周順豐照樣可以在周氏橫行,而周雲飛卻幹著急沒辦法。


    並且,爺爺已昏迷,周順風沒有人束縛,便可以騰空周氏,等爺爺去世,周雲飛接手後,周氏一定隻剩下空架子了,要了也沒有任何用。


    所以,周雲飛必須娶秦淑華,還迫在眉睫。


    本以為,他已經帷幄在握,可沒想到漏算了爺爺會做出這麽極端的事。


    “雲飛。”姚清急急忙忙從走廊前方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問道,“老爺子......沒事吧?”


    “成植物人了。”周雲飛深深歎了口氣,話末,轉過身,不忍再看玻璃內插滿管子的周林常。


    “啊?怎麽會這樣呢?前幾天還見他好好的啊......”姚清不可置信的睜大眼,趴在玻璃上看向裏麵,當看到那緊閉雙目的老者,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哎呦,老爺子這是怎麽了呀!”突然,一記拉長音的女人聲,打斷了姚清的話。


    隨即,周雲飛皺起濃眉看向急忙走近的一家三口。


    毫無疑問是周順豐的老婆劉紅的聲音。


    一過來,身穿白色貂皮,濃妝豔抹的劉紅就擠出淚水指責周雲飛道:“你不知道老爺子心髒不好,血壓又高嗎?還讓他喝酒,你說說你安的什麽心啊?”


    “這次不怪你嬸嬸說,我也要教訓你幾句,老爺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順著他點有什麽不好?”周順豐附和著老婆的話道。


    周雲飛聞言,冷冷的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演戲。姚清則沒有周雲飛能沉住氣,他伸手指著周順豐火大道:“你們消息挺靈通的嘛,這周公館的一舉一動,你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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