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度本來想問問村裏有沒有電話,但是猶豫了下,想著這村估摸著不安全,要是還有人過來,說不定就知道他在這裏給唐家打電話了,還是先到鎮上再說。


    於是他也沒再停留,背著唐禹就往前麵走。


    “大師,那錢怎麽算啊?”事主趕緊追上問,不管事情有沒有處理好,可對方來了一趟,甚至還搭上了個人,怎麽也得給錢吧?


    “人都沒了,還要什麽錢?”林元度擰起眉,沉著聲音迴了句。


    事主的聲音啞在嘴裏,腳步也頓了頓,半晌才又追上去,“這離鎮上很遠,我找個車送你們吧。”


    林元度腳步頓了一下,這次沒有拒絕。


    事主把他們送到鎮上,林元度離開的時候告訴他事情應該是處理完了,讓他們放心,隨後他給了事主一點錢,讓事主去幫他和唐禹買套衣服。


    去唐家總還要坐車,他倆的衣服都沾了血,在外麵也不方便。


    他換衣服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他藏在衣服口袋裏的那截小樹枝不見了。


    他到墓地的時候,發現屍體複活迴家吃東西應該跟插在地上的小樹枝有關係,他不認識這樹枝是什麽,所以燒之前留下來了一根。他本想著是迴去以後把這樹枝給唐禹辨認下,看看是什麽來曆。


    現在唐禹過來了,甚至和對方交手了,可關於對方的信息他一個字都沒有留下來。


    他還想著迴了唐家,可以把樹枝給師叔他們看。


    不過既然對方一直在暗處觀察,那肯定是看到他收起來一根樹枝,估計是趁他昏迷的時候,把樹枝又給拿走了。


    隻是這會也不是糾結這件事的時候,他把自己和唐禹的衣服換完,就帶著唐禹走了。


    本來出於尊敬,他不該控唐禹的屍,可現在情況緊急,他也顧不上這些了。


    他先是找了個公用電話亭,給唐家那邊打了個電話,隻是電話通了之後,有些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了。最後隻能說他和唐禹被人算計了,現在情況不太好,讓唐家其他的人也都小心,他們這就趕迴唐家。


    掛斷電話之後,他又給白菀華打了個電話,讓她趕緊把工作室關了,馬上帶著林川迴唐家。


    打完電話,聽到唐家那邊沒什麽事,他一直吊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一點。


    他帶著唐禹迴到唐家的時候,唐家其他的人因為接到消息,都已經等在唐家了。


    他在電話裏沒有直說唐禹的事,可他們一進門,唐家所有的人就立刻明白了。


    先是唐淵幾步衝過來,抓著唐禹的肩膀晃了晃,即便明明知道他已經死了,可還是叫了幾聲“爸”。


    唐禹自然不能迴應他,唐淵眼眶都要瞪裂了,轉頭看向林元度,“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誰幹的?誰幹的!”


    唐毅的腳步停在唐淵身後幾步,臉上也是駭然。


    雖然唐家這邊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經交給他來處理,唐禹基本上是呆在金城那邊,可是他心裏清楚,唐禹的能力,放眼整個玄門,也沒人能在他之上。


    能傷得了唐禹甚至要他命的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唐禹和唐毅的父親有四個孩子兩個徒弟,其中一個孩子因為身上的陰、陽、念的比例不對,不能學唐家的控屍之術,成年後家裏給拿了些錢,就自己出去做生意了,這些年不參與唐家的事情,也很少迴來。


    有一個徒弟前兩年得了一場急病,人就沒了。


    另外的一個徒弟還有他們的一個弟弟,早些年也是因為出去辦事出了意外。


    幹這一行,本來就有危險,就連唐毅自己也有個女兒,前幾年出去辦事沒能按時迴來,等找到的時候人已經……


    但是,他們總覺得任何人都可能會出事,但唯獨唐禹不該出事。


    他悟性高,從小學東西就比任何人都快,而且還能自己研究出來很多他們父親沒有教他們的東西,還沒到三十歲,能力就已經在他們父親之上了。


    有些時候,這些事情就是靠天賦,在天賦麵前,時間和努力幾乎毫無用處,他們其他人無論花費多少時間、無論多努力,甚至哪怕唐禹也不藏私,什麽都細細的講給他們,但是他們就是領會不了。


    在唐家,大家無法超越唐禹,可隻要唐禹在,他就像是唐家的定海神針。


    唐禹沒了,對唐家來說,無異於天塌了。


    唐毅轉頭看向林元度。


    也沒等他問什麽,林元度雙腿一彎就跪在了地上,“師叔,是我沒用,我……”


    唐毅直接打斷他的話,“能對我大哥下死手的人,你能有什麽用?別說你,我們都沒用。不用說這個,說有用的。”


    林元度點點頭,把事情的始末全都說了一遍。


    唐毅聽完,臉色陰沉,他自然明白唐禹不說對他下手的人是誰的用意。


    沉默了半晌,他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說,“準備喪事吧。”


    從停靈到下葬,林元度都感覺自己有點渾渾噩噩的,甚至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他覺得自己像是有點麻木,聽著別人哭,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哭,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一滴眼淚都沒有,哪怕硬擠都擠不出來。


    下葬之後,燒完頭七,唐淵就叫上他一起去找了唐毅,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前兩年,唐淵的母親就因病去世,現在唐禹也不在了,唐淵說自己想出去走走,大概暫時不會再迴唐家,也不會再辦什麽事了。


    唐毅聽完他的話,沉默了會,最後隻是說,“也是好事,自己一個人在外麵多小心。”


    唐禹隻有唐淵這麽一個孩子,唐毅自然希望唐淵過得安安穩穩的,別再出什麽事,不然他也沒臉麵對唐禹。


    這件事幾句話就敲定了,唐毅和唐淵就一起看向林元度。


    林元度有些茫然,他覺得自己的事情應該是早定下來的。如果唐禹沒出事,他應該就是一直在金城的玄家溝科普工作室辦事,等年紀合適又碰上有眼緣的人,收兩三個徒弟,把唐禹教給他的本事,再教給自己的徒弟,然後把工作室再往下傳。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唐毅,又看了看唐淵,最後低聲道,“我想先給師父守陵,守到四十九天,然後……然後迴金城吧。”


    唐毅也就點了點頭。


    唐淵離開的那天,來唐禹夫婦的墳前祭拜了一次,又問了一次唐禹死前說過的話。最後也沒說什麽,隻說了句讓林元度多保重,就離開了。


    林元度守墳的時候,白菀華就帶著林川住在唐家,偶爾去給他送些吃的。


    唐禹去世差不多一個月以後,唐家就接到了隋家求救的通知。


    同是玄門的人,遇到這樣的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唐毅便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出了門。


    白菀華也還問了句要不要跟林元度說一聲。


    唐毅阻止了她,說這事不用告訴他,就讓他安心的守陵就行了。


    這些天,其實唐毅看得出來,林元度心裏的悲傷並沒有抒發出來,他甚至更多的是自責和愧疚。唐禹的死一直壓著他,這種情況下林元度也不適合出去辦事。


    於是白菀華除了偶爾給林元度送吃的,就是留在唐家照顧師嬸、唐隱和林川。


    等唐禹去世第四十九天的時候,按照習俗,本該大家一起來祭拜一下的,可卻隻有白菀華帶著唐隱和林川來了。


    林元度追問之下,這才得知唐毅他們出門的事。


    他們出門已經半個月了,他就算這會去追肯定也來不及了,於是祭拜完,就跟著白菀華帶著兩個孩子先迴了家。


    當天晚上,唐毅就迴來了。


    可迴來的,卻隻有失魂落魄的唐毅一個人。


    這甚至都不用問什麽,他們就知道出了什麽事。


    師嬸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就暈過去,好不容易救醒,可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一手抓著唐毅的手,一手抓著唐隱,躺在那默默地流淚,後半夜人就沒了。


    一個多月以前,還是熱熱鬧鬧的唐家,突然之間接連去世了四個人,唐毅一聲不發,林元度隻能打起精神,給師嬸安葬,之後唐毅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除了吃喝拉撒,一點動靜都沒有。


    林元度和白菀華生怕他出事,再說唐隱也需要有人照顧,他們也不敢離開,隻能一邊盯著唐毅,一邊照顧唐隱。


    等一個月之後,唐毅才出了門,把事情大概跟林元度說了一遍。


    “神仙會?他們瘋了麽?”林元度詫異,但又趕緊問,“那我師父會不會也是遭了神仙會的毒手?”


    唐毅想了會,微微搖了搖頭,“不是很確定,可能不是。神仙會這一次來,主要是人多,動手的人,能力應該都不足以傷到我大哥。而且,如果神仙會有那個級別的人,那也不用這麽大費周章,交手的時候他們也死了不少人。再加上,他們看樣子是沒打算留活口的,如果有人能力那麽高,我就迴不來了。”


    頓了頓,唐毅又道,“行了,最近是多事之秋,你們兩個帶著小川暫時留在唐家,先不要迴金城了。”


    林元度和白菀華確實是聽話地留了下來,但是三天沒到,林元度人就不見了,隻留下一張紙條,說自己出去辦點事,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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