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是我,是我!”張升笑著朝我小跑過來,“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人了呢,沒想到真是你啊,小天兄弟,好久不見啊!”


    我掃了他一眼,見他現在身上的陰氣陽氣都算正常,估摸著是沒再幹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就順嘴問了句,“你現在忙什麽呢?”


    “哎。”張升歎了口氣,“咱們工作室倒閉之後,二老板聯係了我一下,給我結了一筆錢,讓我消消停停幹點本分的事。我呢,確實沒什麽手藝,也不知道幹點什麽,後來就盤了個小店麵。對了,就是咱們當初吃串那個小攤,你還記得麽?那老板不幹了,把配方什麽的賣給了我,我就盤下來自己幹了。”


    二老板,估摸說的是叉弟了。


    工作室的事,很多都是叉弟負責的,尤其是工作室的錢,進賬出賬的事之前都是叉弟在管。


    說工作室倒閉,我估摸著應該不是梁世成讓工作室暫時關閉那會,如果是那會,也應該是叉叔聯係張升,所以顯然是叉叔去世以後的事。那能給張升結錢的,也就隻能是叉弟了。


    “雖然不是什麽大買賣,也賺不了太多的錢,但是維持生活也基本夠了。”張升說著看了看時間,“正好飯點,去我那吃一口唄?”


    我也沒想到迴到金城竟然能碰到張升,但碰見了也是緣份,於是就跟他去了那個小胡同的燒烤攤。


    這裏其實我們也就來吃過一次,那時候是叉叔、周一白、唐隱、我和張升。


    但是現在就剩下我和張升。


    張升烤了點串,他說味道跟原來那個老板烤的一模一樣,蘸料也都是一樣的。


    不過說實話,我也沒吃出來到底是一樣還是不一樣。


    當時吃過的味道,其實早就忘了。


    現在想起來,也不過就是記得我們幾個人在一起的樣子。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去燃燈寺,叉叔還不是舍得花錢的叉叔,但那會每天都過得挺開心。


    吃串的時候,張升念叨了好幾次叉叔,說再也碰不上叉叔那麽好的人了,怎麽好人就不長命呢。


    我也沒有吃多少,按照張升說的,這地方雖然偏僻,但是可能確實是味道不錯,再加上又便宜,所以還是有迴頭客的。


    沒一會就來了幾桌客人,張升讓我隨便吃,就過去招唿客人了。


    我又坐了一會,跟張升打了個招唿,說還有事就先走了。


    走之前,我在桌上給張升留了一點錢。


    不管怎麽說,雖然沒當過幾天同事,但畢竟相識一場,他也算是我在金城還認識的為數不多的人了。


    張升估摸著是看到我留的錢,拿著錢追了出來,又喊了我幾聲,他有客人招待,肯定是不方便追出來,我也沒停,快步離開了小胡同。


    從小胡同出來,天已經徹底黑了。


    我繼續在路上溜達,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溜達到玄家溝科普工作室那邊的小胡同。


    其實後來我們就算迴金城,也都是聚在叉叔家,基本上沒來過工作室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溜達到這了。


    但是來都來了,我就沿著小胡同往裏麵走,哪知道走了幾步以後,突然看到工作室好像亮著燈。


    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或者這邊已經沒什麽邪門的事,一左一右的店麵有人開店了。可我快走了幾步之後,發現還真是我們工作室在亮燈。


    我立刻朝工作室跑過去,一把推開工作室的門,就見到叉弟蹲在櫃子前正在收拾東西。


    聽到聲音,叉弟轉過頭看過來,像是也沒想到會看到我,他也有點詫異,頓了頓才開口問我,“你也聽說了?”


    其實看到工作室亮燈的時候,我確實有點激動,但也沒仔細去想裏麵會是誰。


    當然如果說希望見到是叉叔在裏麵,那多少是有點扯了。


    再說,周一白又在閉關,他要是出來了,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肯定早就聯係所有人告訴大家他的進展了。


    所以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也就隻能是叉弟了。


    “聽說什麽?”我進了門,“我就是迴了金城來這邊轉轉,看到亮著燈進來看看是誰在。”


    “哦。”叉弟收迴目光,繼續收拾東西,“這一片要拆遷了,我正好迴來把東西收拾一下。”


    “拆遷?”我詫異地看著他的背影,“這一片都拆?”


    “嗯,這一片都荒廢這麽久了,也沒什麽人住了,早該拆遷改建了。”叉弟點點頭,“其實也沒什麽東西,但是不迴來一趟,心裏又放心不下。”他一邊說著一邊往旁邊的紙箱裏放東西,“基本上都是些我爸以前出去辦事收迴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要說能派上什麽用場,有些也許勉強也用得上,但是能有多大用處也不好說。反正以前就在這些櫃子裏堆著,要扔我爸也舍不得。”


    “收拾收拾,都拿到別墅那邊放著吧。”


    聽他這麽說,我輕輕歎了口氣,站了會,然後走過去,跟他一起從櫃子裏把東西拿出來放進紙箱。


    裏麵還有不少以前叉叔寫過的,成本三毛錢不到的那些符紙。


    叉弟見我看著符紙,隨口道,“那些符紙都是批量複印出來的,不用拿了。”


    原來甚至也不是叉叔寫的。


    我們兩個挑挑揀揀地收拾了一些,裝了兩個紙箱。


    叉弟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什麽遺漏,我們兩個便出了門。


    叉弟關了燈鎖上門,我抬頭看著寫著玄家溝科普工作室的匾額,又歎了口氣。


    見我站在門前腳步沒動,叉弟便轉頭看著我,“其實沒什麽舍不得的,對我爸來說,記憶最深的,可能是他跟他師父當時的那個工作室,那會還不在這。玄家溝的工作室,本來也沒什麽固定的位置,當地哪個位置最兇,就搬到哪裏。”


    “他當時從那邊搬出來的時候,應該也挺舍不得的。但是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玄家溝還得為活著的人辦事。”


    叉弟這幾年的變化也很大。


    當初那個梳著中分、穿著不合身的西裝,什麽都要跟叉叔懟兩句的叉弟早就不見了,以前每次提起叉叔都很別扭、想要關心叉叔但又不肯直說、甚至都不願意叫他爸的叉弟也不見了。


    現在就算換個地方再開個玄家溝科普工作室,叉弟一個人應該也完全撐得起來。


    我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我們跟叉叔相遇的地方,抱著箱子跟叉弟往外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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