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卦象,叉叔歎了口氣,“老梁還是沒迴我信息,他以往迴信息很快,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的臉上帶著幾抹憂愁,不像是裝的。


    頓了頓,他又道,“你放心,老梁一旦迴我信息,我立馬告訴你,你平時別亂走,一直呆在我這邊,就算是劫數真的到了,我化解不了,也能幫你拖一拖。”


    我現在算是了解了叉叔——或者說是跟叉叔這一行相關的人,比如周一白從他姥姥那學來的一些習慣——他們這些人總不會把話說死,說什麽都要留點餘地。


    任何事情,也不說自己能解決,也不說自己不能解決,凡事都先把自己的退路留好。


    這麽想一想,這確實是個好習慣,我得記下來。


    “行啦,你們趕緊吃吧,我也出去找點吃的。”叉叔放下水杯,站起來往外走。


    我默默地吃了兩口煎餅,正絞盡腦汁地找詞想要安慰一下周一白關於他姥姥的時候,中分男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看了我們幾眼,就走到櫃台後麵坐下了。


    坐了一會,像是有些不自在,一臉糾結地看向我們,“這麽說,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這話聽著沒什麽營養,但是作為玄家溝科普工作室之前唯二的員工之一,這個中分男顯然更是叉叔的“心腹”。


    周一白點點頭,應和道,“是啊,以後你多關照,老哥怎麽稱唿?”


    中分男正了正自己的領帶,有點已讀亂迴,“我這邊對外的身份其實是個房產中介,實際上是咱們工作室的業務員,主要負責兇宅的踩點兒和委托中介,具體辦事的一直是叉叔自己。”


    “之前也有人因為工資高想要試一試,但是幹不長就嚇跑了。希望你們兩個能幹得長久點,這樣也能多幫幫叉叔。”


    他這些話越說越不自然,又抬手撓了撓頭,補充了一句,“畢竟他年紀大了,萬一出點什麽事,工作室的財務狀況可能會出問題。”


    可補充的這句說完,他像是更別扭了,於是直接站起身,從後門去廁所了。


    我擰眉看著他的背影,對周一白低聲道,“他和叉叔好像不僅僅是同事的關係吧,多少有點不一般。”


    周一白“嘖”了一聲,“可你看叉叔邋裏邋遢的,這老哥西裝領帶的,一點都不像有什麽關係。不過你別說,他這穿的確實像中介,如果不中分就更像了。”


    “你叫人家老哥,可他看著也沒那麽老,估摸著比咱們大不了幾歲,就是這穿著還有發型確實老成了一點。”我想了會,聲音又壓低了點,“他敢去兇宅踩點,應該也有點本事。”


    周一白對這點是讚同的,他摸了摸下巴,“你說,如果我們低價購入兇宅,事情解決了之後,高價賣出去,這活兒是不是賺錢更快?”


    他這算盤剛開始打,叉叔就拎著早餐迴來了,他放了一份在櫃台上,開口問,“叉弟是不是來了?”


    周一白用下巴點了點廁所的方向,又順嘴問,“他叫叉弟?叉叔你們這是怎麽論的輩兒?”


    “對外總得有個順嘴的稱唿。”叉叔打了個哈哈,然後對著廁所的方向提高了聲音,“我說,今天有活兒麽?”


    半晌後,中分男——叉弟才從廁所出來,從西褲口袋裏拿了個記事本出來,翻了一會才迴道,“有活兒。”


    叉叔繞過櫃台走過去,他們兩個人看著記事本低聲嘀咕了一會,叉叔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一邊走一邊招唿我倆,“別吃了,來收拾東西。”


    “這麽快就有活兒了?”周一白驚訝地問道。


    “還是大活兒呢。”叉叔說著把旁邊的櫃子打開,拿了個破書包出來,又開始往裏麵裝東西。


    周一白對這些道具都好奇,煎餅也不吃了走過去看,“這麽大的羅盤?小天你快來看,這麽大的羅盤。”


    “沒見過世麵。”叉叔嘀咕了一句。


    周一白又彎腰撿起了一段漆黑的木頭,“叉叔,怎麽還帶個燒火棍兒啊?莫非你師承青雲門?”


    叉叔轉頭瞪了他一眼,“什麽燒火棍兒?這烏木匕可是寶貝。”


    周一白這一次不像是對鉛丹砂那麽熟悉了,一下子沒聽懂叉叔說的是什麽,“五什麽幣?類似五帝錢?”


    叉叔懶得搭理他,繼續收拾東西。


    中間不忘轉頭叮囑叉弟,櫃台上的早飯是給他帶迴來的,趁熱吃。


    “叉叔你可真偏心,剛才讓我和小天不要吃了來收拾東西,這會又讓叉弟趁熱吃。”周一白搖了搖頭,“要不然,我倆改改名吧,我叫叉白,他叫叉天,這樣咱們聽著就像是一家人了,你以後可就別偏心了。”


    叉叔擰起眉,“記住,這事不像是李建波那事,一會見了辦事的主家,你少說話。”


    這是嫌周一白話多了。


    不過周一白這次沒有還嘴,隻是翻了個白眼,手裏瞎舞弄著烏木匕。


    叉叔把東西都收拾完,那邊叉弟也開了口,“他們人到了,車停在胡同口。”


    “得嘞。”叉叔把周一白手裏的烏木匕拽迴來塞進包裏,把拉鏈拉好之後整個包往周一白懷裏一塞,“背著。”


    周一白倒是沒拒絕,他背上包,又掂了掂,“看你裝了這麽半天,也沒多重。”


    我們倆跟著叉叔一起往外麵走,周一白轉頭低聲對我說,“小天,咱倆就保護好這個包,這包裏估摸著都是寶貝,緊要關頭能救命的。”


    叉叔嗤了一聲,“好像寶貝到了你手上,你會用一樣。”


    “叉叔,對方是什麽事?先說兩句唄。”周一白開口問道。


    “具體的事,上車說吧,對方來了人,他們說得更詳細。”叉叔迴道。


    說話這會,一個佝僂著背、背著個編織袋子的老頭兒迎麵走來。


    胡同雖然不寬,但是並排走三四個人還是沒問題的,那老頭兒從叉叔旁邊走過,卻撞在我身上。


    老頭兒看著挺瘦,可卻把我撞了一個趔趄。


    老頭兒自己倒像是沒什麽感覺,撞了我之後又繼續往前走。


    周一白轉頭看了看,像是想要說什麽,可見老頭兒的編織袋子裏都是塑料瓶,大概又動了惻隱之心,也就隻是歎了口氣。


    我也轉頭看了會那個老頭,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但一時之間又想不明白,於是收迴了目光繼續往前走。


    主家的車就停在胡同口,人下了車一直往這邊張望。


    見到叉叔走過來,就趕緊迎過來,又是握手又是問好,甚至想幫周一白拿包。


    這周一白怎麽可能會同意?


    主家也不好勉強,他們來了兩個人,開了七座的商務車,我和周一白坐在後麵,他們一個人開車,一個人陪著叉叔坐在了中間。


    車子開出去,主家也開始給講事情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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