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宋思銘的這個邀請略顯突兀。


    但對宋思銘本就有著極大興趣的何榮光,還是在第一時間接受了宋思銘的邀請,“隻要不是鴻門宴,我來者不拒。”


    “何書記請放心,肯定不是鴻門宴。”


    “不單不是鴻門宴,我還會送您一份大禮,幫您在瀾滄迅速打開局麵。”


    宋思銘迴應道。


    “你定時間和地點。”


    何榮光說道。


    “明天中午,王寨鄉政府,可以嗎?”


    宋思銘問道。


    “可以。”


    何榮光撂下電話,不禁陷入了沉思。


    雖然,宋思銘什麽幹貨都沒講,但他還是能聽出,宋思銘是站在倪文昭對立麵的。


    一個鄉長,站在縣委書記的對立麵,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但這個鄉長是宋思銘,宋思銘連a級通緝犯都能抓,而且一抓就抓了兩個,還有什麽事是宋思銘不敢幹的?


    不過,宋思銘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站在倪文昭的對立麵。


    曾長期在省紀委信訪辦工作的何榮光,見過太多不合理的結果,而每一個不合理的結果背後,都有一個合理的原因。


    凝眉想了一會兒,何榮光撥通了縣紀委辦公室主任沙新覺的電話。


    “沙主任,還沒休息吧?”


    何榮光問道。


    其實,沙新覺已經睡了,但還是迴道:“沒有沒有,何書記,您有什麽指示?”


    “我想知道王寨鄉鄉長宋思銘和縣委倪書記之間,有什麽矛盾。”


    何榮光直接得令人發指。


    沙新覺都懵了,大腦都不知道該怎麽轉了。


    何榮光下午看的宋思銘的資料,晚上跟倪文昭吃的飯,半夜裏,給他打電話,問宋思銘和倪文昭有什麽矛盾,這讓他怎麽迴答?


    “我想聽實話,而不是那種刻意加工過的。”


    何榮光又補充道。


    “何書記,這種事,隻要是從嘴裏說出來,就不可能沒有傾向性,我很難進行完全中立的表達。”


    緩過神的沙新覺強調道。


    “沒關係,我會自行判斷。”


    何榮光說道。


    “是。”


    沙新覺也明白,何榮光能在半夜,給他打電話,問這種敏感問題,是一種信任,他不能辜負這種信任。


    “倪書記和宋鄉長第一次見麵,應該是倪書記就任那天的幹部大會上,按理說,王寨鄉是瀾滄縣的發展龍頭,倪書記應該給予王寨鄉更多關注,但是,幹部大會上,倪書記並沒有提及王寨鄉,也沒有跟王寨鄉的幹部說一句話,會後,他更是叫停了前任龐書記對王寨鄉的支援計劃,十二名要去支援青山古城建設的副科級幹部,又迴到了原崗位,然後,就是縣紀委針對宋鄉長的調查,事先,是跟倪書記打了招唿的,倪文昭是支持的,不然,縣紀委也不可能在幹部大會上帶走宋鄉長……”


    沙新覺口才不錯,說話很有條理,隻用了不到五分鍾,就把倪文昭上任之後,與宋思銘的數次交鋒講清楚了。


    順帶著也說明了當今瀾滄縣的格局。


    縣長冉再宇,常務副縣長陳煌,是宋思銘的鐵杆支持者,但其他縣領導,基本還是站在倪文昭一邊的。


    這也導致針對王寨鄉的人事調整,基本凍結。


    王寨鄉隻能利用原班人馬,加班加點,應對青山古城,以及一個個的新項目。


    據說現在的王寨鄉,所有政府工作人員,已經改雙休為單日,即便單休那天,也是鼓勵加班,每天的工作時長,更是達到了十二個小時。


    完全是超負荷運行的狀態。


    何榮光聽得直皺眉。


    單純靠沙新覺的描述,他還找不到倪文昭與宋思銘矛盾的起點,但可以判斷,倪文昭還沒有上任,兩人矛盾的種子就埋下了,而且是在倪文昭那邊埋下的。


    但在何榮光的認知裏,無論個人矛盾多少嚴重,也不能影響工作上的判斷。


    特別是領導幹部。


    因為領導幹部的每一個決定,都要老百姓來買單,影響的是成千上萬人。


    很明顯,倪文昭沒有做到這一點。


    倪文昭把太多的個人喜惡,帶入到工作當中,已經造成了極為嚴重的負麵影響。


    “明天不要安排其他事,我要去一趟王寨鄉。”


    等沙新覺講完,何榮光對沙新覺說道。


    “去王寨鄉?”


    “要安排人員隨行嗎?”


    沙新覺問道。


    “你跟我一起,其他人就算了。”


    何榮光說道。


    他給沙新覺打這個電話,也是對沙新覺的考驗。


    辦公室主任相當於他的大秘書。


    如果沙新覺麵對敏感問題,顧左右而言他,無法做到直麵敏感,那沙新覺就不是他需要的人。


    他會第一時間給沙新覺換一個位置。


    但最後的結果是,沙新覺成功通過了考驗。


    也許剛剛沙新覺的講述,不夠客觀,不夠公正,但是,他敢於毫不避諱地講出縣委書記倪文昭的問題,這就足夠了。


    幾十公裏外的王寨鄉。


    宋思銘給何榮光打完電話之後,從抽屜裏,拿出了兩份單據。


    一份單據是瀾滄縣人民醫院開具。患者姓名為陳明澤,付費明細中,清楚地寫著醫保統籌支付一千三百二十五元。


    另一份單據是青山市人民醫院開具,患者姓名也是陳明澤,但付費明細中,並沒有醫保統籌,所有費用都是自費。


    而這兩份單據,就是明天,宋思銘要送給何榮光,幫何榮光打開局麵的大禮。


    孤兒陳明澤因病住院後,宋思銘注意到,瀾滄縣針對特殊人員的醫保補助,存在極大的問題。


    正常來說,特殊人員,比如五保戶,特困戶,孤兒等的醫保,應該由鄉鎮上報,縣民政局全額繳納,


    但是,陳明澤的醫保卻是未登記狀態。


    縣醫院一開始還責怪他們不給陳明澤交醫保,但在得知陳明澤是孤兒之後,馬上改了口風,告知瀾滄縣有自己的政策,孤兒不走醫保,走民政補助,報銷比例相同。


    可問題是,出院的單據上,卻沒有寫民政補助,而是明晃晃的醫保統籌支付,這完全是無中生有。


    之後,宋思銘帶陳明澤去市人民醫院就診,市醫院的人告訴他,陳明澤並非特例,瀾滄縣的很多特殊人員,醫保都是未登記狀態。


    由於在縣醫院能報銷,在市醫院不能報銷,這些人都是在市醫院轉一圈,然後,不得不迴瀾滄縣醫院治療。


    那麽問題來了,該交的醫保沒交,民政局的醫保補助款去了哪裏?另外,取而代之的民政補助,這一部分款項又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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