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

    南天鳴再次睜開了眼。

    他所在的這棟建築房頂已經被砸塌一片,冬日正午的太陽雖然也有些偏斜,卻還是奇跡般的射了進來。

    絲絲條條的光芒跨越億萬裏距離,無私的照在了他的身上。

    天晴如碧,偶染雲霞,南天鳴內心一片空白平靜,好像迴到了兒時在田野裏,沒有一絲煩惱,盡情的在清風綠意中奔馳中的時光,那是種自由自在的愜意。

    遠處喪屍的嘶吼聲仿佛也變成了鳥叫蟲鳴般那麽悅耳動聽。

    等等,我是誰?我在哪?

    南天鳴舒適一陣,元神終於歸位。

    他掙紮著坐起,身下的水泥碎片也跟著發出幾聲輕響。

    不遠處似迴應似的跟著發出了沙沙的聲音,他跳目望去,同樣在陽光裏,那邊還有一個大個的哪吒三太子的胞衣——一個大肉球兒。

    這肉球層層包疊,如同一個近圓形的花蕾,皮質通透,但此時皮下似乎生了一層稀疏的黑羽。

    這肉色花蕾慢慢展開,露出裏邊稚嫩的似清晨蘸著露珠的嫩綠小草般的身體,還有那絕色盛顏,她身上看不到一絲之前受的傷害的樣子。

    冬日金輝的陽光裏,南天鳴見到這一幕,仿佛見到了生命的新生,奇跡的垂誕,著實被震撼了一把。

    六翼喪屍其中兩個腦袋似乎已經醒來,一個慵懶的打著哈欠,睡眼惺忪,一個則瞧見了南天鳴,還調皮的朝她眨著眼。

    這一幕讓南天鳴實在無法相信,她是個以吃人喝血為生的變異喪屍。

    這六翼喪屍六顆翅膀上的腦袋,隨便一個拿出來也可以算得上等姿色,在這裏卻完全成為了中間那顆美人頭的陪襯,她被嗬護在中間,此刻正睡的安詳,可能是因為剛才的聲音,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似就要醒來。

    南天鳴腦門上寫了一個大寫的尷尬,她要是醒來了,這還得接著打嗎?不如悄悄離開,別打擾鄰裏休息。

    他想起身要走,才發現自己的腿傷未愈,腳踝處傳來一陣尖刺般的隱痛,蹣跚之際,引起更大的聲響。

    南天鳴尷尬的要死,幸好六翼喪屍似乎還在沉睡,不過那兩顆頭顱卻是十分有興致的盯著他,她們所在的翅膀,屈複伸展像在伸懶腰。

    南天鳴對她倆打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熟睡的腦袋們,合掌做出一個睡覺的姿勢,期望她倆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要打擾別人休息。

    南天鳴看這兩顆腦袋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不由長舒一口氣,做了個拜拜的手勢,踮著腳尖,一瘸一拐的就想離開。

    “你叫南天鳴?”

    身後響起聲音,差點沒把南天鳴給嚇得跳起來。

    他迴過頭來,發現這變異喪屍已經盤坐在了自己的翅膀上,翅蔓之中,猶如一個花間的仙子,哪是吃人的變異喪屍。

    是錯覺嗎?感覺她的聲音比之前似乎圓潤了一些。

    南天鳴正在估算她殺死自己的幾率,之前沒有下毒手是因為她也沒有了餘力了嗎?還是故意留下自己的一條小命。如果是前者就麻煩了,不過看她現在沒有動手的意思,似乎是別有目的,自己這條命似乎一時半會是保住了。

    一個長了七顆腦袋會說話的變異喪屍——有意思。

    南天鳴思量反正這變異喪屍要下殺手,自己也跑不掉,於是幹脆也不再想那麽多,迴身大咧咧盤坐地上,揚眉道:“沒錯,我就是南天鳴,你是誰?”

    這變異喪屍被他一問,不由呆住了,似乎陷入了迷惑當中。

    但她的另外六顆腦袋卻喳喳說個不停:

    “怎樣,我就說過,他的聲音曾經聽過。”

    “那主人豈不是就能找到她的救命恩人。”

    “但是我好餓。”

    “我記不清了。”六翼喪屍終於開口,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南天鳴等了半晌,不見她反應,不由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依在牆上繼續曬太陽。

    “你認識將馬?”這變異喪屍不再執迷與剛才的問題,又問道。(六翼是在南天鳴跳出飛機別人喊出他的名字才確定他的身份)

    將馬?難道她是將馬的老相好?不對,這家夥變異之前明明應該是個男的,那個渣男不會對男人感興趣的。

    南天鳴一時拿捏不準她同將馬是交惡還是友善,小心問道:“你也認識他?”

    “在我有記憶以來,眼前就隻有無盡的黑暗,而且還伴生有一個強大的敵人,他比我要強大太多,我的身體和意識日漸被他消磨,在我最虛弱的時候,是將馬救了我,帶來了光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嘛玩意?將馬救了這隻變異喪屍?南天鳴有點不敢置信,那個渣子會救人,救得還是隻變異喪屍,難道他是被色迷心竅?

    任南天鳴如何機靈也無法把眼前的cosyer和那個多腿變異包子喪屍聯係在一起。

    不過既然將馬救了她的命,她也不是恩將仇報的模樣,那就好辦了,南天鳴開口道:“將馬他是我兄弟,我跟他是過命的交情,我和他再熟不過啦。”

    南天鳴沒想到自己有天竟然要乘將馬的陰涼。

    “我知道,我記得你的聲音和名字。”

    南天鳴再次震驚,她竟然也知道自己。

    這六翼喪屍看他一臉迷惑,解惑道:“那天我也聽到了你的聲音,我聽他喊過你的名字。”

    南天鳴努力思索和將馬在一塊的時間,都幹過什麽,終於想起了南都肉食品加工廠裏的事情,莫不是……莫不是那個包子喪屍?

    對了,瞧她剛才抱成一團的樣子,還真有幾分相似。

    但再瞧她現在的模樣打死也不會相信兩邊是同一個物種:“你……你減肥啦?”

    南天鳴驚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沒有!將馬現在在哪裏?”

    將馬在哪?南天鳴不由多了個心眼,這事可不能告訴她,萬一自己沒了利用價值,她翻臉就扭斷自己的脖子怎麽辦?

    南天鳴胡扯道“我們後來走散了,不過我能找到他。”

    還得努力暗示自己活著的價值。

    “你能幫我把他找來嘛?”

    “我得試試,應該可以。”南天鳴模棱兩可迴答。

    南天鳴能感覺出這六翼喪屍雖然如同孩童般稚嫩,卻十分聰慧,這就難怪她能學會自己的頭錘神功了。

    她雖然不太多話,但翅膀上的腦袋卻十分八卦。

    “小哥哥,你聞著好香,好想吃一口。”

    “嗬嗬!”你要我怎麽答?

    就在南天鳴和這些腦袋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時候,他的肚子突然發出了咕咕的叫聲,不由一陣尷尬。

    這六翼喪屍似乎十分的善解人意,起身道:“我去找點吃的。”

    說完就站起了身,朝洞口走去。

    南天鳴一聽她要走,腦子裏立馬打起了逃走的念頭。

    卻見這六翼喪屍其中一顆翅膀上的腦袋,忽然後折了180度,轉過臉來:“小哥哥不要逃走哦,我一定會捉到你的。”

    “不會,不會,你們快去吧!”南天鳴連連搖手。

    這六翼喪屍走到他們砸出的屋頂大洞,雙腿一彈,展翅飛了出去。

    “阿嚏……呸呸……不知道走門麽?”南天鳴被振起的灰塵,弄了個灰頭土臉。

    他起身查看周圍的情況,透過玻璃,發現這裏隻能遙遙看到市區的建築,顯然已經遠離了市區,周遭一片荒涼。

    南天鳴這一活動,又引起腳上的傷痛,腦袋裏接著莫名跳出了王芳墜落時的畫麵,想到那女人就這樣死了,心裏不由覺得像堵了塊石頭般難受。

    南天鳴惆悵半天。

    六翼喪屍業已飛了迴來,在南天鳴的驚訝的目光中,她丟過來一條人類的大腿,齊根而斷,血還沒有流淨,這條腿失去了生命的色彩,泛著一種壓抑的死白色。

    南天鳴想到王芳的死本就煩躁,此刻見到這情景更是怒火中燒,看這喪屍七個嘴巴上都沾著血跡,額頭不由錚起青筋,沉聲道:“為什麽要吃人?”

    這六翼喪屍沒有被南天鳴的情緒渲染,平靜中帶著一絲狐疑問道:“你生氣啦?”

    “我問你為什麽要吃人?”

    “因為你們身上沒有毛,比較起來,幹淨一些!”

    “餓了當然要吃東西啦!笨蛋!”一個腦袋還搶話作答。

    南天鳴被這個答案怔在當場,一時無言以對。

    “你真的一點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你也曾經是個人類!”南天鳴試著挽迴點什麽。

    “以前?”

    “我們和你們不一樣啊!”幾個腦袋互相瞅著,在找和南天鳴相似的地方。

    南天鳴第一次感覺腦袋裏的詞語有些不夠用,他此時也冷靜下來,把喪屍病毒如何的爆發,怎樣的蔓延,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期望她能理解:“……你們本來也是人類,因為病毒改變了身體的基因,所以成了現在的樣子,像是……像是成了另一個物種。”

    “所以,這條腿你是不吃吆?”一顆頭顱留著口水問道。

    南天鳴不由一陣頭大,感情她們一點也沒聽進去,氣的他直接抓住那條腿扔了出去。

    “可惜!”

    “你們不能吃點別的東西嗎?為什麽非得吃人?”

    目光雖然同室相對,中間卻似有無數看不見的溝壑,彼此無法溝通理解。

    六翼喪屍突然緩步逼近,距離眨眼間就縮短到彼此的鼻息甚至能打到對方身上的危險之境。

    南天鳴被這赤裸的軀體迫的不由後退了兩步。

    六翼喪屍臉上依然平靜,眼睛裏卻有迫人的光芒:“那為什麽你們能吃別的生物?

    為什麽你們人,就可以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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