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安卻是得意一笑,擺手道:「我讓你交,你就交。我讓人打聽過了,那醫女不過是會些醫術皮毛,連識字都是同那醫婆現學的,根本不可能會理帳,你把賬冊和管家大權交給她,她必然接不下來,到時候老夫人還得求到咱們頭上,你再把賬冊收迴來,以後就算被查出有紕漏,也可以推到那醫女頭上,就說她掌管的時候動了手腳。」


    「哎呀,三爺真是高明!」旁氏喜得咧著大嘴,立時就喊了心腹丫鬟進來拾掇賬冊箱子,風風火火趕去主院交帳去了。


    牟老夫人得了好兒媳,心情自是大好,吃過飯也沒放兒子和兒媳走,順手摟著小孫子,一家四口正是閑話熱鬧,突然見得旁氏去而複返,三人都是疑惑,待旁氏滿臉笑意的交出了管家大權,連同掛滿鑰匙的銅環、成箱子的賬冊,全一樣不落的都送了來。


    牟老夫人驚得都忘了如何應對,要知道這小兒媳當初為了管家,不知道找她哭鬧了多少次,好似不讓她管家就是不把她當牟家人一般。


    原本她還犯愁怎麽把管家大權要迴來給親兒媳,沒想到她居然這般主動,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牟奕卻是猜出幾分原因,眼裏閃過一抹笑意,末了望向蘇圓,語氣卻是有些遲疑,「夫人,你……可會盤帳?」


    蘇圓心有靈犀,立時苦了臉,委委屈屈抓了衣角應道:「夫君,我先前隻同婆婆學了識字,這盤帳……嗯……」


    他們夫妻這般連手做戲,急壞了不知原委的牟老夫人,趕緊開口道:「蘇丫頭才進門,即便會盤帳,對家裏的規矩怕是也不清楚。老三媳婦,你還是再管幾個月吧?」


    「這怎麽成呢?」旁氏得意的恨不能仰天大笑,腦袋卻搖得波浪鼓一般,腦後的金簪掉在地上叮當亂響,慌得跟著她的丫鬟趕緊蹲身去撿。


    她難得沒有心疼,擺手道:「母親,您可不能偏心二嫂啊,都是兒媳,怎麽能隻我一個操勞呢?先不說二嫂如何聰慧,就說我這幾日又開始困乏,嘴裏泛酸,不知是不是又懷了小子,可不敢太累,這管家的重任還是交給二嫂吧,我以後半點不沾,全讓二嫂打理,頂多有什麽事吩咐到我頭上,我再全力支持就是了。」


    牟老夫人被堵了嘴,氣得紅了臉。


    蘇圓側身偷偷扶了牟老夫人的胳膊,臉上卻是勉強應道:「既然弟妹這麽說,那我……嗯,就先試試吧。」


    旁氏生怕蘇圓再反悔,一甩帕子胡亂行了個禮就帶著丫鬟走掉了。


    牟奕同蘇圓對視一眼,都是齊齊笑開了臉,惹得牟老夫人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你們小兩口到底打什麽主意,趕緊說!咱們伯爵府的家事可不是好打理的,就是這幾箱子賬冊,沒一兩個月都別想看完。」


    牟奕慢悠悠抬手喝了一口茶,笑著望向母親,「娘,您聽您兒媳說,她泌定有主意。」


    蘇圓笑嘻嘻湊到牟老夫人跟前,應道:「娘,您放心,盤帳可難不倒我,您就安心養身體,別的事有我同二爺在呢。」


    牟老夫人聽她說得篤定,終於放了心,想起方才旁氏那般得意模樣,忍不住又覺得痛快,「那夫妻倆,這次怕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牟奕麵上蒙了一層惱色,冷聲道:「先前看在父親的顏麵上,已是對他們多有容忍。如今收了管家大權,他們若是安分度日,自然千好萬好,若是他們還要算計,就攆他們迴京都去吧。」


    牟老夫人點頭,不知想起什麽,眼睛往蘇圓肚子上瞄個不停,惹得蘇圓明白過來就猛然紅了臉,借口給坤哥兒做吃食躲了出去。


    牟老夫人笑得眯了眼,開口要兒子也趕緊迴去,畢竟是新婚,兒子兒媳多親近,她也能越早抱上孫子啊。


    牟奕辭別了母親,又去前院處置了幾件小事,待迴到雲起院,就見東間書房半開著窗子。


    坤哥兒正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晃著小腦袋給奶娘講故事,蘇圓則挽了袖子在折騰一迭迭的賬冊,兩道秀氣的小眉毛緊緊皺著,就連白淨的小臉兒上什麽時候抹了兩道灰痕都沒注意到。


    牟奕難得起了童心,走到窗邊低聲問道:「可是碰到什麽難事了?」


    他這般突然出聲,驚得一旁的奶娘趕緊退到了屋角。


    蘇圓卻是大喜過望,猶如見到了救星,「二爺,你迴來得正好,這賬冊記得太亂,我看得頭疼,你快幫幫我!」


    牟奕眼見她嘟著紅潤的小嘴,似受了欺負,乍然見到大人趕緊求救的孩童,分外可愛,心下一熱,順口就道:「好,等我幫你。」


    蘇圓得了幫手,歡喜至極,趕緊扯了一本賬冊遞過去道:「二爺幫我讀一遍就成,我有自己的法子重新整理一遍,保準又快又好。」


    說著話,她又低頭去畫格子。


    牟奕自覺好笑,拎了賬冊繞過窗口走進書房。奶娘極有眼色的勸著坤哥兒迴了主院,留下這小夫妻倆一讀一寫,倒也配合得挺有默契,不到兩刻鍾就重新整理了一本賬冊。


    牟奕看著蘇圓手下密密麻麻的格子,很是好奇,趁她歇息的時候取過來細看,結果越看越是驚喜,再望向臉上又添了墨色,更顯可愛單純的媳婦兒,心裏的疑雲又厚了三分,他這小媳婦兒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一手的好醫術可以說是祖上傳下來的,但這做帳的本事又是哪裏學得,難道蘇家是商賈世家?


    蘇圓不知夫君已是好奇她的身世,尚且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沾沾自喜,「二爺,這樣畫格子做帳是不是方便許多?嗬嗬,可惜我不是財會專業的,否則這些賬冊整理起來更容易了。沒辦法,我就會一點皮毛,隻能用笨方法了。」


    牟奕見她嘴上說得謙虛,卻是得意的晃著小腦袋,不知為何就收了那些猜疑。不管她來自哪裏、什麽家世,如今都是他的妻了,不是嗎?


    「這方法當真好,明日我讓賬房再做帳就這麽抄寫,省得你格子沒畫幾頁,自己被塗成了花臉貓。」


    「啊,我臉上沾墨了嗎?」蘇圓聞言慌忙抹臉,結果反倒把自己真抹成了一隻花貓。


    牟奕看得眸色益發幽深,探身抱了她就迴臥室,驚得兩個拾掇屋子的丫鬟立刻退了出去。


    蘇圓害羞,揪了他的衣衫抱怨道:「青天白日的……」


    可不等她說完,紅潤的小嘴就被封上了,男人獨有的陽剛之氣瞬間把她罩得嚴嚴實實,滾燙的胸膛,結實有力的臂膀,從此撐起了她所有的世界,整片的天空……


    若說這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是什麽時候,吳婆婆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這三日。自從牟家的花轎抬自家姑娘出了門,吳婆婆就跟丟了魂一般,吃睡不香,一會兒怕牟家瞧不起蘇圓隻帶了一抬嫁妝,一會兒又怕牟奕麵善心惡,欺負了蘇圓。


    就是夜裏勉強睡過去一會兒,也要被噩夢嚇醒,然後一直睜眼到天明。


    好不容易熬到迴門這一日,天色未亮她就大開院門,忙著灑掃,準備吃食,待隔壁的劉大娘帶著兒媳,還有裏正婆娘幾個平日相熟的上門來幫忙時,她已是忙完大半了。


    劉大娘忍不住打趣,「老妹子,怕是惦記蘇丫頭帶迴來的好東西呢?」


    吳婆婆白了她一眼,反駁道:「難道隻我一個惦記啊,你別說你忙完就走,不留下喝杯好酒?」


    「當然不走了,你就是攆我,我也不走。」劉大娘作勢抱了身邊的屋門,惹得眾人哈哈笑了起來。


    正是熱鬧的時候,牟家的馬車終於到了。


    蘇圓一等馬車停穩就扶著兩個丫鬟的手跳下了馬車,歡喜嚷道:「婆婆,我迴來了!」


    吳婆婆也是歡喜得紅了眼圈兒,卻趕緊望向隨後下車的牟奕,見他臉上沒有半點不悅之色,這才嗔怪的瞧著蘇圓,埋怨道:「你如今都成親了,可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沒個穩當樣子?」


    蘇圓偷偷吐吐舌頭,也知道方才太過心急,趕緊迴身迎了夫婿,然後兩人一同給婆婆行禮。


    「好、好,迴來就好。」吳婆婆眼圈兒更紅,臉上卻益發笑得歡喜,招唿兩人進屋。


    被請來陪客的裏正和幾個年長的鄰裏老爺子這時候也迎了出來,同牟奕寒暄幾句之後,一同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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