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喜歡一個殺人如麻,手上沾滿鮮血的人呢?


    傅明禮黯然垂下眼睫,傅凜知皺了皺眉,有些看不慣他這副模樣,他還沒說什麽呢!


    得知自己最後的下場竟然是自焚而死,傅凜知的震驚一點都不比傅明禮少。


    然而他還算沉得住氣,畢竟是還未發生的事情,他也從來不信什麽命由天定。


    傅明禮還在失落,就聽到虞甜的聲音:


    “他和我生又不是和你生,我管你同不同意!”


    444氣瘋了:【我看你是昏了頭!】


    “講講道理,我不覺得我生出來的兒子會成為一個昏庸無道的暴君,我會教好他。而且……”虞甜話音一轉,語氣充滿憧憬,“也不一定就是兒子嘛,萬一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呢?”


    本來還處於震驚中的傅明禮:“……”


    懂了,他娘親更喜歡女兒。


    沒過多久,虞甜真懷孕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傅凜知”,他看向虞甜的眼神滿是溫柔:“阿虞,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嗎?”


    虞甜沒有立即迴答這個問題,係統時不時的發瘋給她一種強烈的不安,伴隨著深深的憂慮。


    “傅凜知”也不在意她的迴答,深深擁住她:“沒關係,我們慢慢來。”


    他語氣溫柔,在虞甜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卻滿是濃得化不開的偏執,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股割裂感。


    傅明禮再一次認識到,他爹是真的很瘋。


    傅凜知:“……”無法反駁。


    不管怎麽樣,虞甜對這個孩子的到來是充滿期待的。


    她並不擅長針線,卻摸索著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了很多衣服,每每看向那些衣裳的眼神都溫柔的都掐出水。


    她給他起名阿昭,希望他的未來能夠光明美好。


    傅明禮看著她的神色,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


    他想起虞甜曾經說過的話:“天下沒有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兒子。”


    “殿下的母親給殿下起的小字叫阿昭,昭這個字呢,有光明美好的寓意,足以說明她對你的出生抱有很大的期待。”


    她沒有騙他,從頭到尾,他都是被愛著的。


    傅明禮吸了吸鼻子,他才不是沒人愛的小孩兒,他也是娘親的寶貝。


    見他哭的那麽傷心,傅凜知難得緩下神色,在他頭上揉了揉:“哭什麽,丟不丟人?”


    很好,符合他的一貫風格。


    連安慰都帶著嘲諷。


    傅明禮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悶悶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父皇,娘親很喜歡我,對不對?”


    傅凜知頓了頓,拍了拍他的腦袋,有些不情願道:“當然,你看不出來嗎?”


    那稀罕勁兒,他都覺得酸。


    傅明禮仰起腦袋,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小心翼翼道:“其實父皇也很喜歡我,對嗎?”


    “傅凜知”對他的在意,固然是有幾分愛屋及烏的緣故,可也夾雜著真心疼愛。


    他過去總覺得父皇不喜歡他,不聞不問那麽多年,也從不愛給他好臉色,他也就真的以為是自己不討人喜歡。


    現在他長了眼睛,自己會看,可還是想要從他嘴裏得到答案。


    同為一體,傅凜知能猜到那個自己的顧慮,生長在皇家,每一步路都如履薄冰。


    他如果表現出對傅明禮的疼愛看重,恐怕他就不會平平安安長到這麽大了。


    隻要冷下心腸不管不顧,才能淡化他在眾人眼裏的存在。


    可如果真的全然不管不問,傅明禮一個小孩兒,哪能在冷宮活下來呢?


    隻不過嘴硬心軟罷了。


    他從不屑於和兒子解釋這些,也始終沒想過緩和父子關係,可阿昭畢竟隻是個孩子,哪能想到那麽深的一層。


    他隻會委屈,為什麽他沒有娘親,為什麽爹爹從來不正眼看他?


    這麽小的孩子,他還不會怨恨父母,他隻會在一個個深夜反複問自己,是不是他做的還不夠好?


    然後陷入更深的泥沼。


    傅凜知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他蹲下身來,認認真真打量這個兒子,盡管從未參與過他的人生,他卻能感覺到骨子裏對這個孩子的喜愛。


    他擦掉小孩兒臉上的淚,難得有幾分慈父的模樣,一臉認真:“沒有人會不喜歡阿昭,父皇也一樣。”


    傅明禮霧蒙蒙的眼眸望著他,眼角洇紅,睫毛上還綴著晶瑩的淚珠。


    傅凜知突然覺得自己還挺不是東西,他語氣溫和下來:“不論是我還是你娘親,都很愛你。”


    旁邊傳來虞甜歡快中帶著苦惱的聲音:“這才兩個月,他還有那麽久才出生呀,我都等不及了。”她想到什麽,眼角眉梢露出笑意,“我和傅凜知生得都不差,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眼睫上綴著的淚珠飛快滾落,傅明禮吸了吸鼻子。


    服個軟好像也沒那麽難,傅凜知眨了眨眼,繼續道:“從前是父皇的不對,不該冷落阿昭,阿昭願意原諒父皇嗎?”


    傅明禮睫毛顫動,抱住他的脖子,小聲地抽泣:“我願意。”


    隨著時間推移,虞甜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她出個門都小心翼翼。


    傅明禮有時候會貼上去十分謹慎地摸摸她的肚子。


    很神奇的感覺,他大概是唯一一個能看到自己出生的人。


    與此同時,虞甜和係統的矛盾也越發尖銳。


    爆發在於444控製虞甜的身體喝下了墮胎藥。


    傅明禮和傅凜知就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紅了,眼睜睜看著虞甜喝下了墮胎藥,卻什麽都做不了。


    她沒喝太多,“傅凜知”衝了進來,將碗掀翻在地,雙眼發紅抱著她字字泣血質問:“你就這麽恨我?連我的孩子也想打掉?”


    腹中一陣絞痛,虞甜艱難地動了動唇,痛暈了過去。


    “傅凜知”連忙傳太醫,卻被告知這個孩子可能保不住。


    他緊緊攥住拳頭,眼底赤紅,許久才艱難做出決定:“那就不保。”


    虞甜中途醒了一次,她得知了自己的狀況,眼裏滿是恨意告訴係統:“如果孩子保不住,我也不活了。”


    傅明禮滿心震撼,呆呆愣在原地。


    444知道她說得出就做得到,無奈之下隻得想辦法保住這個孩子。


    自此以後“傅凜知”更瘋了,連門都不讓虞甜踏出一步,直到她順利生產。


    傅明禮出生了。


    他看著繈褓裏小小的自己,心情十分奇妙,然而他很心痛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的虞甜。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婦人生產這麽不易,幾乎九死一生。


    娘親為了生下他,幾乎是拚了半條命。


    她蒼白的麵頰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叫他的名字:“阿昭……”


    嬰兒哭聲震天,傅明禮淚流滿麵。


    彼時皇帝駕崩,“傅凜知”即將繼位,他堪稱春風得意,笑吟吟來到虞甜麵前:“阿虞,我想立你為後。”


    虞甜的迴應是——


    一臉冷漠地把匕首送進了他的胸膛。


    “傅凜知”臉上的笑僵住了,他不敢置信般緩緩垂下視線,胸口的匕首還插在那裏,滾燙的血染紅了虞甜微微顫抖的手。


    百種情緒交織在心頭,他自嘲地扯了扯唇,一口血從嘴裏湧出來:“原來你,竟恨我至此。”


    “傅凜知”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是以他也看不到在他匆匆離開後,虞甜被眼淚模糊的雙眼。


    她看著沾滿鮮血的手,渾身都在抖,慢慢蹲下身來:“我,我差點兒殺了他。”


    傅明禮上前想要扶住她,他看的清楚,分明是那個係統控製了她的身體!


    傅凜知心頭震顫,不知為何,他心口也隱隱作痛起來,原來那道疤,竟是這麽來的麽?


    虞甜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她哭的無聲無息,卻任誰都能察覺到她的難過。


    444很不理解:【你就這麽喜歡他?他隻是一串數據啊!】


    傅明禮聽了這話,恨不得將這玩意兒拖出來挫骨揚灰!


    傅凜知沒有理會,他眼底湧動著萬千複雜,慢慢彎下身來,手輕輕搭在虞甜的肩上,是一個安撫的動作。


    虞甜隻呆呆地重複一句話:“我差點兒殺了他。”


    傅凜知眉眼溫和,徐徐地開口:“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不用自責。”


    虞甜聽不見,她眼前不斷浮現傅凜知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的那一幕,心如刀絞。


    她不想殺他的。


    444也意識到虞甜是真受了刺激,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他死不了,我沒有傷到要害。】


    虞甜沒有說話,那一刻,她突然恨極了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生活。


    “傅凜知”養傷的期間一直躲著她,虞甜不願去猜測他是如何想的。


    隻是偶然從宮人嘴裏聽到,陛下在準備立後大殿,她怔忪之下,摔碎了手裏的杯子。


    繈褓裏的嬰孩哇哇大哭起來,虞甜望著那張還未長開的臉蛋,心生悲涼。


    她突然意識到,隻要她活著一天,那樣的“意外”就絕不止一次,係統想借她的手殺了傅凜知和傅明禮,這比親手殺了她還難受。


    於是在某個夜晚,虞甜將孩子哄睡後,穿上紅裙,登上摘星樓。


    她望著遠處的宮殿,“傅凜知”正以極快的速度趕來。


    傅明禮和傅凜知都意識到她要做什麽。


    “不!娘親,不要跳!”傅明禮拚了命地撲上前想要抓住她,卻隻抓住了一陣風。


    虞甜閉了閉眼,從樓上一躍而下,紅裙飛揚。


    “娘親!”


    “阿虞!”


    匆匆趕來,瞧見這一幕的“傅凜知”目眥欲裂,氣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


    傅凜知眼底有戾氣翻湧,心口一陣疼痛,也硬生生逼出一口血。


    他想起來了,這一幕是他無數次驚醒的噩夢。


    原來,如此。


    *


    “娘親!娘親不要!”


    虞甜一臉擔憂地望著淚流滿麵的傅明禮,被他慘白的臉色嚇得心驚肉跳。


    他到底看到了什麽?


    “阿昭,娘親在這兒呢,別怕。”虞甜隻能緊緊將他抱在懷裏,反複安慰,“阿昭別怕。”


    傅明禮猛地睜開眼,眼神驚恐又迷茫。


    沒有鋪天蓋地的血色,沒有永無止境的黑暗。


    他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耳邊傳來女人溫柔的嗓音:“阿昭別怕,娘親在呢。”


    傅明禮怔怔地抬頭,對上虞甜通紅的眼睛,眼前又掠過虞甜縱身跳下樓的畫麵,眼眶一下紅了,他死死撲進她懷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娘親……”


    虞甜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氣,卻依舊溫柔地拍著他的後背:“那些都是假的,別怕,有娘親在呢。”


    傅明禮死死咬住唇,黑亮的眼睛滿是驚惶。


    他想說那些都是真的,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可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喉嚨宛如被一隻手攥住,他隻是一味的哭,像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和恐懼全都發泄出來。


    差一點,他就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傅明禮哭了許久,虞甜想到他原本的結局,也跟著默默掉眼淚。


    她覺得虧欠他許多,她確實不是一個好母親,生了他,卻沒盡到養育的責任。


    他從小受了那麽多苦,最後還死於萬箭穿心。


    最初在原著裏看到他的結局,身為一個局外人,她尚且都心如刀絞,如今讓她親眼瞧見那一幕,更是痛不欲生。


    那是她的兒子啊,不是書裏寥寥幾筆的角色。


    傅明禮慢慢止住眼淚,突然發現懷裏的人顫抖的厲害,他整個有些無措:“娘親,你怎麽也哭了?”


    虞甜哽咽著出聲:“娘親在想,娘親的阿昭這麽好,憑什麽……”


    憑什麽落得個萬箭穿心的下場!


    傅明禮學著她的樣子,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在阿昭眼裏,娘親也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娘親。”


    他從前總是想不通,為什麽一出生就沒了娘,為什麽父皇總是對他那麽冷漠?


    那時候他覺得他大概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孩子,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他明明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他的娘親很愛他,他的父皇也很愛他。


    虞甜聽了這話隻覺得更難過,她明明一點都不好。


    傅明禮緊抿著唇,啞著聲開口:“娘親,我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人,娘親放心。”


    他不會走上那條路,也不會落得話本子裏那樣淒慘的結局。


    虞甜不知道傅明禮為什麽突然這樣說,不過這明顯戳中了她的心事,她想起傅明禮長大後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模樣,吸了吸鼻子:“不用你成為很好的人,我隻希望你能過得開心,真真正正為自己而活,好嗎?”


    她這輩子別無他求,隻希望他平安喜樂而已,其餘的都是錦上添花。


    傅明禮抹去眼中淚意,重重點頭:“好,娘親的話我記下了。”


    林中瘴氣悄然散去,最先找到他們的是傅凜知。


    他望著母子二人,眼底沉沉的讓人猜不透情緒,朝兩人伸出手來:“不是說好的讓你們跟緊點麽?”


    傅明禮對上他的目光,知道他不想提在幻境裏發生的事,於是心照不宣地隱瞞下來。


    虞甜望著他,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


    傅凜知心髒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有些受不了她這樣委屈的眼神,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拍去裙擺上沾的落葉:“多大的人了,還在小孩兒麵前撒嬌?”


    傅明禮不滿地皺眉:誰是小孩兒?


    虞甜伸手摟住傅凜知的脖子,真切感受到他的體溫,心裏的恐懼才淡去一些,她嗓音還帶著濃重的哭腔:“大人就不能撒嬌了嗎?”


    傅凜知心軟的一塌糊塗,想泡在醋壇子裏,又酸又脹,他喉結滾了滾,低聲笑了:“當然可以。”


    “那不就成了?”虞甜埋頭在他胸口蹭了蹭,將眼淚全蹭在他衣服上,遮掩住臉上的失態,頃刻間又換上一副蠻不講理的模樣,“有意見嗎?”


    傅凜知一臉無奈,悶悶地笑:“不敢。”


    很奇怪,他明明潔癖很嚴重,偏偏對她總是毫無底線地包容。


    虞甜目光一頓,突然在他的衣襟處發現一塊不起眼的血跡:“這是怎麽弄的?”


    傅凜知沿著她的目光看去,後知後覺是在看到她跳樓後吐的血,下意識輕描淡寫帶過去:“不小心弄的。”


    他說完,就見虞甜眼淚汪汪瞧著他,嗓音拖著哭腔:“傅凜知,你疼不疼呀?”


    在看到他坐在火中,被烈焰纏身的時候,她就想問他:


    “傅凜知,你疼不疼啊?”


    傅凜知下意識想答不疼,然而他看到她眼裏閃爍的淚光,話到嘴邊鬼使神差地改了口:“疼的。”


    迴想一下當時的心情,萬蟻噬心也不為過。


    他從前從來不覺得,世上有這麽一個人可以如此牽動他的心緒,喜怒哀樂都是為了她。


    直到意外來到這裏,遇到虞甜,他嚐到那種滋味。


    見君行坐處,一似火燒身。


    是啊,光是看她坐在那裏,就好像一團火一樣灼燒著身體。


    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在某一天他會為了一個人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他可能覺得對方瘋了。


    如今他想,他可能是真的瘋了。


    虞甜眨去眼中的水霧,鼻尖有點紅:“還知道疼。”


    知道疼還做出那樣的傻事。


    所以當時他到底是有多心灰意冷呢?


    無論如何,她一定不會讓他走上那一條路。


    ——


    等這一家三口和其他人匯合已經是一盞茶後。


    季明軒一看到他們就嘰嘰喳喳個不停:“你們都不知道,我當時一轉身身後就沒人了,太邪乎了這林子!”


    阿滿心有餘悸地點點頭:“這瘴氣也太厲害了,不知不覺就著了它的道。”


    古裏拿出一瓶藥,從瓶子裏倒出幾個藥丸:“這瘴氣興許有令人致幻的作用,以防萬一,大家還是吃幾顆藥丸。”


    致幻麽?


    虞甜幾人沒人覺得那幻境裏發生的事情隻是幻覺,可是這種情況用常理來說的確解釋不清,可能隻能永遠埋在心底。


    沒有了瘴氣,走出林子就變得簡單了起來,看著豁然開闊的視野,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來到一片湖泊。


    古裏臉上露出欣喜之色:“過了這個湖泊,我們就到赤蓮草生長的那片懸崖了!”


    驚蟄一臉認真地提問:“可是怎麽過去呢?我們也沒有船啊。”


    阿滿睜大了眼:“是啊,這麽大片湖,咱們不可能遊過去吧,多冷啊!”


    古裏臉色一僵,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遊是不可能遊過去的,就算有那個體力,可這山裏的溫度實在是太低了,怕的就是失溫。


    而且見識過之前的巨蟒,誰知道這湖裏有沒有什麽奇怪的生物?


    傅凜知抱著手臂,冷不丁出聲:“沒有船就想辦法造船,這很難嗎?”


    季明軒張了張嘴,一臉茫然:“這很簡單嗎?別的不說,我們哪兒來的造船的材料啊?”


    虞甜眨了眨眼,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到什麽,唇角微微勾起:“還真有,剛剛我們從那邊過來不是看到一片竹林嗎?那些竹子就是現成的材料啊!”


    傅明禮恍然大悟:“對啊,誰說我們要造很複雜的船了?竹筏也是可以的呀!隻要能過這片湖不就行了?”


    而且簡單的竹筏製造起來也沒有那麽耗時耗力。


    眾人反應過來,紛紛覺得這個提議非常不錯。


    說幹就幹,大家分頭行動,去砍竹子了。


    驚蟄瞧著手裏的長劍,覺得隱隱心痛:“繼割蒲草之後,又砍竹子,這輩子我都沒有想過我的劍還有這麽多的用法,跟著我委屈你了寶!”


    阿滿在旁邊讚歎:“別說哈,你這劍砍竹子砍的倒還挺利索。”


    驚蟄點點頭:“我這劍砍人頭砍的也很利索。”


    阿滿:“……”


    大家齊心協力,很快便將需要的竹子砍好。


    由於待會兒要把竹子綁好,但他們並沒有繩子,驚蟄又去割了一些蒲草。


    這玩意兒堅韌,關鍵還到處都是,湖邊就有不少。


    砍迴來的竹子粗細不一,粗壯的竹子是要放在竹筏的下麵當做浮頭,讓竹筏可以在水麵浮起來。


    細一些的竹子則用蒲草捆綁在一起,做成竹筏。


    這個流程的也不難,就是稍微花了一些時間。


    為了節省時間,眾人隻打算做一個竹筏,不過他們人多就把竹筏做大一點。


    終於最後一個環節也完成了。


    季明軒迫不及待地想試試竹筏在水裏能不能浮起來,畢竟他還是頭一次做這種東西,也沒有很大的把握。


    大家合力將竹筏推進水裏,竹筏成功飄在水麵,阿滿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竹筏也並沒有下沉吃水的現象。


    季明軒按捺不住也站了上去,嚐試著踩了幾腳:“感覺還挺穩的,你們也上來試試?”


    一群人紛紛擠了上去,確實挺穩,就是上麵的空間十分有限,幾個人必須牢牢地貼在一起,沒有多餘的活動空間。


    季明軒手裏握著一根長竹當做槳,小心翼翼地撐著船駛離了岸邊,他清了清嗓子:“各位船員站穩扶好,季船長帶你們出發嘍!”


    由於不太熟練,竹筏重重晃動了一下,阿滿望著水麵心驚肉跳:“就你這劃船的水平還船長呢!能不能靠譜點兒!”


    季明軒訕訕笑了兩下:“意外,純屬意外!”


    接下來船倒是穩了許多,一群人習慣了這樣的感覺,慢慢的也從中找到了一些樂趣。


    竹筏漂浮在湖麵,淡淡的霧氣繚繞,山青水綠,宛如誤入仙境一般。


    季明軒笑眯眯地道:“現在是不是更有一種出遊踏青的感覺了?”


    虞甜點點頭:“確實,這裏的景色倒是還不錯,有種人在水中行,船在畫中遊的感覺。”


    季明軒咂咂嘴:“咱表嫂就是有文化,不像我,憋了半天都沒憋出個屁來!”


    阿滿笑的肩膀顫顫:“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驚蟄眉頭微皺,臉色有點白:“小侯爺,你倒是把船撐穩一點兒,這船怎麽在動啊?晃得我有點想吐。”


    季明軒不高興了:“我明明撐得很穩,阿滿,快別笑了,船都被你笑晃悠了!”


    阿滿下意識懟他:“你放屁!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


    傅明禮眼神驚詫:“不對!船底好像有東西!”


    他這話剛說完,一個腦袋從水裏鑽出來,朝著他們齜牙咧嘴。


    季明軒大叫一聲:“臥槽!什麽玩意兒?”


    傅凜知已經奪過他手裏的槳,拿著那竹子朝那張臉重重懟了過去。


    腦袋被竹竿按了迴去,猝不及防吃了幾口水,水麵“咕嚕咕嚕”地冒泡。


    季明軒一臉震驚我全家的表情:“剛才那玩意兒是水鬼嗎?居然長得這麽醜!”


    古裏眼神驚恐:“鬼?水裏還有鬼?”


    阿滿想一腳把他踢下去:“水鬼你個頭啊!你家的水鬼還會溺水呀?”


    “是活屍!之前的那些刺客!”驚蟄猛地將劍拔出鞘,騰地從竹筏上躍了起來,朝著露出水麵的幾個腦袋砍去。


    “小心些。”傅凜知看了眼虞甜,也離開了竹筏,腳尖輕點在水麵,一個橫掃踢開妄圖爬上竹筏的活屍。


    竹筏上就那麽大點空間,根本施展不開。


    水麵的活屍密密麻麻,看上去得有二十多隻。


    季明軒擰了擰眉,也迅速加入戰鬥。


    古裏催動他的蠱蟲,沒過一會兒一臉茫然地抬頭:“我的蟲子對這些人不管用。”


    他從未遇到這種情況。


    虞甜飛起一腳將爬上來的活屍踹下去,還抽空安慰他:“不管用是對的,這些不是活人,不知疼痛,你的蠱蟲對他們來說自然不管用。”


    見大家都在忙碌,傅明禮也沒閑著,接過竹竿跟打地鼠似的挨個打冒出水麵的腦袋,竟然還從中找到一絲樂趣。


    不過這玩意兒實在是太醜了,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一點也不可愛。


    阿滿看著這一個個活屍頭皮發麻:“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時候潛入水裏的,突然這麽多冒出來,太嚇人了!”


    幸好沒有聽季明軒的,直接遊過去,要是遊到一半碰到這些玩意兒,那得多膈應啊!


    對付區區幾個活屍,傅凜知他們還是遊刃有餘的,唯一棘手的一點是這些東西藏在水裏不好打,而且不知疼痛,即便斷了條胳膊腿兒的,也依舊能夠頑強地撲上來。


    可以說是身殘誌堅了。


    虞甜眉頭緊皺,有些擔憂:“其他的我都不擔心,要是這東西把木筏給掀翻……”


    她話音還未落下,腳底下一陣劇烈地晃動,一隻青白的手臂直接穿過竹筏,抓住了她的腳腕要將她往水裏拽!


    虞甜:“……”


    好家夥,烏鴉嘴竟是我自己。


    “娘親!”傅明禮瞧見這一幕頓時心驚肉跳。


    木筏從中間裂開,吃了水已經站不住人,傅明禮掏出匕首狠狠往那隻手臂上一劃,身子一歪要栽進水裏。


    後領被人緊緊抓住提了起來,避免成為落湯雞的命運。


    正處於戰鬥中心的傅凜知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了過來,一隻手摟著虞甜,一隻手拎著傅明禮。


    傅明禮:“……”為什麽他是用拎的?


    饒是帶著兩個拖油瓶,傅凜知依然能在水麵上如履平地,這裏離岸邊距離已經不遠,他提著口氣將母子二人送到了岸上。


    虞甜腳踩在地上才覺得踏實許多,連忙摟著傅明禮站穩。


    那邊古裏掉進了水裏,他是個旱鴨子,當即撲騰起來,活屍們找到了漏洞,轉頭攻擊起了他。


    虞甜看得心驚肉跳,傅凜知知道她的擔憂,抿著唇交代一句:“你們就在這裏別亂走。”


    她胡亂點頭:“你趕緊去救他吧!”


    古裏要真出了事,她可沒法和老族長交代。


    傅凜知重新提步朝那邊而去。


    眼看著古裏被撈了起來,虞甜這才鬆口氣。


    傅明禮察覺到她的緊張,輕輕搖晃著她的手:“娘親別擔心,父皇很厲害的。”


    虞甜垂下頭來對上他關切的目光,嘴角翹起正要說什麽,一股寒意逼來,濃烈的危機感讓她下意識抱著傅明禮就地一滾。


    幾枚銀針定在她剛才站過的地方。


    草叢裏走出來幾個人,為首的竟然是多日不見的江漓,她溫柔地彎起唇角:“虞姑娘,別來無恙。”


    她身後跟著幾個人形殺器,明顯來者不善,而那邊傅凜知還未注意到他們的處境。


    虞甜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你怎麽會在這裏?”


    江漓輕輕一笑:“我早說過,我們會再見的啊。”


    虞甜眉眼冷了冷:“你和巫隱什麽關係?”


    趁他們談話的時候,傅明禮悄悄往後退。


    “這個嘛,你遲早會知道。”江漓盯著她,眼神了然地道,“你也不用想著拖延時間了,他趕不過來的。”


    她一抬手,身後的人形殺器也撲了過來。


    虞甜心裏一沉,傅明禮扯著嗓子朝湖麵喊:“父皇,娘親有危險!”


    傅凜知警覺地扭頭,就瞧見虞甜和傅明禮被幾個黑衣人擒住,轉眼便消失在岸邊。


    他眼底迅速積攢怒,毫不遲疑地追過去,一連追出很遠都沒有瞧見他們的蹤影。


    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臉色鐵青,久違的憤怒席卷全身。


    那邊季明軒他們也發現了不對勁,迅速解決了剩下的活屍連忙趕過來。


    驚蟄眼神一變:“娘娘和殿下不見了?”


    阿滿神色一驚:“怎麽迴事?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她剛才隻聽到後麵喊的那一嗓子,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沒來得及看見。


    “聖焰教的人抓走了他們。”傅凜知眼尾挑起驚心動魄的戾氣,神色冷極。


    季明軒生怕他一個暴走,連忙安慰:“表哥你可不能自亂陣腳,表嫂他們也不一定會出事。”


    驚蟄點點頭:“是啊陛下,他們處心積慮抓走娘娘和殿下,一定是有什麽目的,在沒有達成之前肯定不會傷害他們,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到他們。”


    傅凜知望著人消失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他們會被帶去哪兒?


    *


    虞甜走在陰冷潮濕的暗道裏,不動聲色套話:“你們帶我們來墓穴做什麽?難不成你們也惦記著那傳說中的寶藏?”


    傅明禮被扛在肩上,渾身難受,卻隱忍不發,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


    虞甜和他一直都有意識,隻是被堵了嘴說不了話,眼睜睜看著江漓帶他們帶到一處墓穴的入口。


    虞甜幾乎是下意識想起傳說中周王的墓穴。


    難不成444說的時空之門就在這裏?


    江漓執著火折子走在前麵,嗓音清冷:“請虞姑娘過來自然是有事相求,時候到了自然你就知道了。”


    虞甜心下暗惱:這江漓軟硬不吃,行事又滴水不漏,套個話也難。


    她冷哼一聲,語調頗冷:“左一個請,右一個有事相求,這就是你們求人的態度?我還未曾見過這樣請人的。”


    江漓倒是不惱,好脾氣道:“皇後娘娘息怒,事急從權,多有得罪還請您海涵。”


    虞甜倒也不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隻是乍一聽到這一稱唿,愣了一愣。


    她想了想,突然道:“你可還記得秦蘇?”


    她仔細迴憶了一下,也隻有提到秦蘇的時候,江漓的情緒才會出現波動。


    果不其然,氣氛靜了一靜,江漓沒什麽情緒的嗓音傳來:“好端端的,皇後娘娘提她做甚?”


    虞甜心想,有破綻才好。


    她彎了彎唇:“也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告別之時她曾對我說過幾句話。”


    江漓許久沒有出聲,虞甜知道她好奇,故意問:“江姑娘不好奇她說了什麽嗎?”


    江漓迴過神來,輕抿唇角:“反正已經是陌路人,她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和我有什麽關係?”


    虞甜悠悠地哼了哼:“江姑娘這性子倒是灑脫,隻可惜,秦蘇未必有那麽灑脫了。”她歎了口氣,“倒也是,如果換做是我,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又莫名其妙被人頂替身份,無名無姓活那麽多年,我也是不能介懷的。”


    江漓語氣淡淡:“你在用激將法?”


    她這人實在是聰明剔透,輕而易舉的就看穿了她的意圖。


    虞甜歎了歎,可有時候太過聰慧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隻是替秦蘇惋惜罷了,她說她恨你。”


    江漓眼神漠然:“她不恨我,那才不正常。”她扯了扯唇,有些諷刺,“虞姑娘莫不是以為這樣便能刺激到我?那你可打錯了主意,我這人,天生沒有心。”


    “是麽?”虞甜彎著眼笑起來,“我倒覺得不盡然,你要是果真像你口中說的那樣冷血無情,你就不會救秦蘇出花樓,也不會故意在她母親麵前露出破綻,讓她發現你不是她女兒,更不會再請老爺發現秦蘇沒死打算滅口時,出手保她一命,我說的可對?”


    江漓眸光微動,神情平靜,扯了下唇角:“那些都隻是你的猜測。”


    虞甜哼笑一聲:“是猜測也是事實,怕是秦蘇自己都不知道,當年的那個小姑娘其實對她也有幾分真心,隻是那點真心實在太淺薄了。”


    江漓沉默許久,徐徐開口:“皇後娘娘很擅揣度人心。”


    虞甜沒出聲,隻聽她涼涼笑了一聲,“娘娘不妨猜猜,自己此番又會遭遇什麽?而你那心尖上的人,又是否能及時趕來救你?”


    傅明禮心口一窒,聽她這麽說,他們是想對娘親不利?


    他緊緊咬著唇,他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虞甜早就從444嘴裏知道巫隱的真實目的,倒是並沒有什麽意外,她迴答了對方第二個問題。


    “他一定會趕來,在你們的目的達成之前。”


    她的語氣十分篤定,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絲毫遲疑。


    江漓愣了愣,有些意外:“你倒是很相信他。”


    傅明禮心說,那是自然,即便是他常常和他父皇對著幹,也從來不會質疑他對娘親的愛。


    虞甜的語氣近乎直白尖銳:“你大概沒有被人深刻地愛過,也不曾被人堅定地選擇過。”


    江漓心裏一刺,麵上情緒淡了下來,不得不說,她戳中了自己的痛處。


    虞甜並沒有嘲諷她的意思,隻是很遺憾地歎息:“那太可惜了。”


    她好像單純的在為她惋惜。


    江漓心裏一動:“那我祝娘娘好運。”


    投桃報李,虞甜告訴她:“秦蘇不出意外,應該是和那個和尚在一起了。我很高興在經曆過這麽多挫折後,她依然沒有喪失愛人的能力。”


    江漓好一會兒才出聲:“那確實值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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