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一直在用力地踢著腳下滾來滾去的男人,嘴裏罵罵咧咧的,周圍的狐朋狗友也跟著附和。

    他看到鐵玉柱時,腳步一頓,隨後轉過身和他的狐朋狗友揮了揮手,恨聲道,“我先走了,給我往死裏打,打進醫院算我的,下次請你們喝酒!”

    鐵玉柱站在一旁看著笑容滿麵向他走來的王越,沉聲說道,“你爺爺要是知道會難過的,畢竟你家裏就你一個獨苗”

    王越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大家就隨便玩玩,都有分寸的放心吧”

    鐵玉柱還想繼續說點什麽,王越伸手攬過鐵玉柱的肩膀,將背上的書包扔到鐵玉柱的懷裏,笑嘻嘻地說道,“迴家吧,我請你去林大嫂家裏的鋪子擼串!”

    鐵玉柱抱著書包,無奈地歎了口氣,其實王越小時候對他挺惡劣的,整天呆子呆子的叫著他,他每次都是看著王越笑而不語,日子久了,王越總覺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兩人同路一起走迴家時,王越總會和他扯著其他班裏的小道消息。

    王越主動聊天,鐵玉柱哪敢置之不理,畢竟他的學費和他奶奶的工作都是王村長給的,對他而言,王村長說是他的再生父母,他都覺得不為過。

    一番話談下來,他覺得王越人還是挺好的,雖然和他說些小道消息,但都是避開了某些不太好的事來說,一些不痛不癢的瑣事。

    其實王越說的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甚至聽過更為詳細和惡劣的版本,由此可見,王越真的不會聊天,總是在沒話找話的亂說一通,他也不會接話,甚至接得很僵硬。

    兩個人走在路上,一個在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一個偶爾附和幾聲,然後他的名號被王越改了,成了木頭。

    王越攬著鐵玉柱的手用力地拍了下,好笑道,“你在想什麽呢鐵木頭”

    鐵玉柱伸手打開王越的書包,從裏麵抽出一本數學書,“我給你講講題吧,馬上就要測試了”

    王越奪過鐵玉柱手裏的書,往包裏一塞後猛地拉上拉鏈,眯起眼睛笑道,“是兄弟就別說哥哥不愛聽的話,帶你吃東西不準談學習!”

    鐵玉柱歎了口氣,隨後點了點頭,王越已經做出了選擇,他無權去幹涉。

    王越見鐵玉柱放棄後,緊繃的臉才開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

    王越迎麵撞上從另一個角落裏走出來的鐵玉柱時,微微一愣,隨後譏諷道,“大學生還知道迴來啊,迴來竟然還不知道來看看兄弟!”

    鐵玉柱沉默地看著月光下的王越,這王越生得一副好皮囊,好好站著不說時看著好似仙風道骨,但一動起來嘴角總是會掛著壞笑,生生地破壞了這份美好,卻獨具個人魅力,上學時不少小姑娘被迷得七葷八素。

    鐵玉柱記得他爺爺和他奶奶也生得極好,偏偏到了他這代顏值就開始走下坡路。

    王越雙手交疊往身後的樹上靠去,見那木頭隻是傻站著不說話,不悅地皺起眉頭,冷聲道,“我可不是專程來找你,我就是過來看看鐵奶奶的!”

    鐵玉柱一愣,王越從小在村裏就是個小霸王級別的孩子王,整日帶著一群小弟到處跑,做事向來敢作敢當,也不屑於撒謊,可這一次卻撒了謊。

    鐵玉柱笑著搖了搖頭,可能王越自己都沒發現,他一撒謊就會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來。

    鐵玉柱抬起頭看了下月亮高高掛起的天空,隨後看向王越,也不拆穿王越拙略的話,“奶奶睡了”

    王越順著鐵玉柱的目光往上看去,也意識到了自己說出的話多麽的經不起推敲,隨後改口道,“天氣熱,睡不著,就隨便走走!”

    鐵玉柱聞言嘴角微抽,快入冬的季節還會熱?

    王越因鐵玉柱一個眼神而感到無地自容,他轉過身去抬起腳用力地踢著樹身,嘴裏無聲地罵著呆木頭…

    鐵玉柱見王越如此,就知他惱羞成怒,好笑道,“喝一杯?”

    王越腳步一頓,背影顯得有些僵硬,喝一杯?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喝一杯了?好像是自從喝了鐵玉柱的大學酒後,他就再也沒有喝過一杯了。

    鐵玉柱考上名牌大學後,極少在迴來村裏,像是兒時他的小弟們的父母,出了村就沒再迴來過了,一個個人都向往外麵的花花世界。

    大家像是圍城裏的人,出去的人,離開了包圍圈,就不會在想迴到他們的方寸之地,這個地讓離開的人感覺容不下自己,或者是自己早已經顯得格格不入。

    “喝茶吧…上次喝你一杯酒…六年沒見過了,你本來長得就老實,現在倒是越發老成”

    鐵玉柱沉默地點了點頭,六年沒見了嗎?時間過得真快啊!他迴村裏看他奶奶的時候,總是沒機會見到王越,而王越也隻存在於聽他奶奶說起時的話裏。

    兩個人坐在石桌旁,相顧無言地喝著杯中溫涼的茶水,王越握著茶杯的手隨後放下,其實他現在是有點後悔了,喝酒的話還可以發個酒瘋趁機胡鬧一番,喝茶的話他也沒辦法裝醉去騙自己,也騙不到木頭。

    “最近還好嗎?”

    王越支著下巴,眼睛往一旁看去,心不在焉地說道,“不好”

    鐵玉柱隻是客氣地問下,誰知王越會不按套路出牌,他隻能把話接下去,“…哪不好”

    “全都不好!”王越猛地一拍桌子,生氣地吼道。

    鐵玉柱無奈扶額,王越還是老樣子,總是能讓人忽略他的外貌,從而關心他說的話,像一隻炸毛的小獸。

    “…誰惹你了?”

    王越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趴在石桌上委屈巴巴地看著鐵玉柱,軟聲說道,“你還記得高中的時候,我經常和大黃二貓他們在校外打得一個男人滿地打滾的事嗎?”

    鐵玉柱輕抿著茶水,隨後慢慢放下茶杯,輕點著頭,“記得”

    他不僅記得,甚至還從那人的相貌猜到了什麽。

    王越歎了口氣,瞥了一眼鐵玉柱,然後看向月朗星稀的天空,“他又來找我了,那男人不知道在哪發了一筆橫財,想讓我跟他出國”

    鐵玉柱笑道,“你也該出村裏去外麵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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