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便又是匆匆幾日,還有兩日便是早春宴了,可不知為何,這日子越近,尹初珩的一顆心就越惶惶難安。


    但好在,這幾日尹初妝都乖的很,終日躲在屋裏翻國史,這也讓尹初珩始終吊著的心有了一絲安慰。


    “太平四十一年,元宗皇帝召迴於流墨山莊的第三子,賜名臨川,同年‘立二相三卿七部尚書’製,武將由二十七位削為十七位,文官勢大,朝政逐漸偏向文治,……”


    “元宗皇帝……”尹初妝喃喃道,“那不就是先皇?”


    尹初妝說著,又翻過一頁,直到看到記錄尹府家禍的那一頁。


    ——“太平四十四年,左丞相尹遠侍功自大,目無皇室,囂張跋扈,觸怒聖顏,判流放罪,尹府人散盡。後尹遠伏罪……”


    尹初妝看到這兒,卻是再也看不下去,連忙合上了書,一顆心抽痛著。


    原來即使過去了這麽久,她終究還是無法釋懷啊。


    “侍功自大,囂張跋扈”在那些所謂史官的筆下,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嗎?可在她為數不多的記憶中,父親隻不過是一個笑起來和藹又溫柔的男子罷了。


    “小初妝!”


    窗外傳來冷千風歡快的聲音,尹初妝連忙擦了擦眼睛,轉頭看去,冷千風正倒掛在窗上,剛好露出一張臉來,對著她齜牙咧嘴的笑。


    尹初妝愣了愣,覺得好笑,卻又笑不出來,一顆心堵的難受。


    冷千風看見尹初妝紅通通的眼睛,愣了愣,連忙雙手扣住窗欞,一個翻身便穩穩當當的坐在了尹初妝麵前,“前幾日不是心情才好些了的嗎?怎麽今日……”


    冷千風頓了頓,突然露出一個了然的笑來,“是不是想要查那腰牌卻又無從下手,所以想了一想,覺得自己實在沒用的緊,所以才哭的呀?”


    尹初妝翻了個白眼,覺得冷千風想的著實有點多,她雖然覺得有些泄氣,但也不至於如此泄氣。


    可冷千風瞧見尹初妝那個巨大的白眼,卻以為自己是猜中了,於是嘴角那個笑愈發張揚起來,“其實你也不必如此難過,還特特挑了沒人的地方暗自流淚,眼下不正有個極好的機會?!”


    尹初妝剛欲反駁,聽到冷千風的後半句話,卻是重重一愣,“機會?什麽機會?”


    冷千風直直的盯著尹初妝看了半晌,良久才咂了咂嘴,露出一副嫌棄的神色來,“我原以為初妝你隻是孤陋寡聞而已,可沒想到你竟如此孤陋寡聞,實在是叫人佩服啊!”


    冷千風說著還像模像樣的朝她揖了揖手。


    尹初妝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銀牙咬的嘎嘣響,一雙眼睛就差要噴出火來,“冷!千!風!”


    冷千風打了個寒顫,連忙正經道,“再過兩日便是早春宴了,你竟然不知嗎?”


    “早春宴?那是做什麽用的?”尹初妝咦了一聲,仍舊不明白,其實也不能怪她啊,她在魏國待了兩年,又在燕國待了兩年,三年前才迴的大靖,不知道這些不是正常的很?


    “……”冷千風靜默了一會兒才道,“早春宴每三年才一次,定在二月十七。到時凡是北陵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攜親眷前往,更別說是有資格以龍紋為飾的人了。”


    尹初妝臉上揚起一絲笑來,可不知又想到了什麽一張小臉又暗淡了下去,“那麽多人,我總不能一個一個去找吧?就憑一塊殘缺的腰牌,我該怎麽找到兇手呢?”


    冷千風隨著尹初妝的話音落地,也露出一副擔憂的神色來,“我幼時曾隨父親去過一次早春宴,地方就在北陵城南的耽玉園,那地方設計的極為巧妙……”


    “耽玉園?”尹初妝打斷冷千風的話,目光亮晶晶的,


    冷千風愣了愣,實在不明白尹初妝這是在興奮什麽,但還是答道,“是啊,怎麽了?”


    尹初妝嘴角的笑卻越來越深,湊到冷千風的身邊嘀嘀咕咕說了許久


    冷千風聽完她的話,卻是沉思了半晌,沉聲道,“你這個方法好是好,但是否太過於冒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尹初妝昂起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目光因為自信而閃著灼灼光華,令人不敢直視。


    冷千風突然就消散在她那光芒萬丈的目光裏,隻輕輕道,“好,你既然決定去做了,那我必定傾盡全力幫你。”


    尹初妝點了點頭,所有的千言萬語都在與冷千風對視的那一眼中,化為了無聲的感動。


    這或許就是朋友的價值,無論是多麽危險的事,隻要你一句話,他就會為你鋌而走險。


    “這件事,要告訴初珩哥嗎?”


    尹初妝愣了愣,良久才搖了搖頭,“還是別說了,我不想哥哥在為我擔心了。”


    “可到時候……”


    “就算是知道,我也希望不是這麽早。”尹初妝微微皺了皺眉打斷了冷千風即將說出的話,“哥哥最近……身體不大好。”


    她沒有問,不代表她不知道,蘇胭在哥哥心中的份量就跟沈離在她心中一樣,永遠是一塊心疾,始終隱隱作痛,卻舍不得割舍。


    “既然你已經打定主意了,早春宴那天我再來接你。”


    尹初妝點了點頭,“別忘了我同你說的。”


    “忘不了!”冷千風笑著用扇子輕敲了敲尹初妝的腦袋,轉瞬之間便消失在了窗外。


    尹初妝歎了口氣,看了眼依舊擺在桌案的國史,卻再也沒了翻的心思,便走到了床邊,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她還是安安心心的睡會覺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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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衛炎走進去時,洛臨川正扶著額,一雙眼不知盯著什麽地方,竟是放空的。


    衛炎突然覺得有些驚奇,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事,“陛下?”衛炎出口探道,洛臨川卻沒有反應。


    衛炎想了想,便靜靜的站在一旁。


    ——“這酒既敬過了,該尹兄弟罰酒了吧!”


    洛臨川突然想起那日,將雨未雨的天氣,他特意存了心思想要戲弄他,此話一出,他便苦著一張臉看向他,十分好笑,卻也十分可愛。


    洛臨川忍不住便笑出了聲,一旁的衛炎卻是一愣,脊骨間便傳來一陣惡寒,今日這太陽莫不是從西方升的?他家主子竟然笑了?真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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