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由東邊的天空那頭升起,卻無論如何也穿透不了覆蓋海麵的那層濃霧麵紗。


    濃霧籠罩著這片因戰爭而誕生的死亡之海,摻雜著散不盡的硝煙與刺鼻的血腥味。


    一夜大戰,雙方艦隊以死相拚,以命相搏,殺死對方成了他們唯一的執念。


    大海被人類的鮮血染紅了。


    南十字禁衛軍的最後一麵十字旗幟也於淩晨三時二十五分徹底沉入深淵般的海底。


    如果南十字禁衛軍無法繼續輝煌下去,那就讓這支軍隊在輝煌中毀滅吧……南十字禁衛軍艦隊的二十八萬七千六百名軍人用生命陪著他們所熱愛的戰艦走完了這輝煌且落寞的——戰鬥。


    這是……


    屬於他們的,最後的戰爭。


    桂冠女神號、維加斯教皇號、納爾遜海軍上將號、霍爾巴斯海軍元帥號……這些曾經輝煌一時的強大戰艦如今已是成了海底的鋼鐵公墓,那支世界第一海軍、擁有無敵的戰列艦陣列的西方艦隊不複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東方世界的大夏帝國海軍大艦隊。


    十年前的誓言如今已是完成,海底的狼群撕開了桂冠女神的喉嚨,大夏帝國贏了。


    代價是海軍的三萬一千八百六十九名官兵的生命。


    新羅馬海一戰,注定將是人類海戰史上的空前一戰,這一戰,雙方三十萬人殞命。


    以至於後世反複研究這場海上決戰的軍事曆史學家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我們至今無法想象,那場戰爭的參戰雙方都擁有著怎樣的決心,連世界上最優秀的心理學家都無法揣測,是什麽樣的信仰,讓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獻上自己的生命,不惜自己的一切。”


    “我們不能理解,因為我們這一代人,失去了信仰。我們不理解帝皇時代的大夏人,就像我們從未親身參與那場戰爭,我們也感受不到帝皇時代的大夏人民與軍隊所奉獻一切的……信仰。”


    ……


    西方世界。


    教皇帝國首都,翡冷翠。


    貴族們乘坐著密涅瓦機關下屬汽車公司最新生產的轎車穿梭在翡冷翠的主幹道上,他們往返於各種奢華的會館、莊園,參加各種‘戰爭籌款’宴會活動,談論著十字禁衛軍在前線取得的戰果,還有家族旗下的工廠又生產了多少用於戰爭的武器裝備與物資。


    貴族們喝著昂貴的紅酒,談笑風生,他們一邊拋灑著大量的金幣捐給教皇廳博取信任,一邊肆無忌憚的大發戰爭財。


    那些金幣經手教皇廳的財政機構後,就又會被蓋上印章,撥給鐵十字堡軍部用於采購這些貴族們名下的工廠生產的產品,密涅瓦機關壟斷了教皇帝國的高精尖領域,大到戰鬥機坦克和機動甲胄,小到無線電台和自動步槍,但戰爭所需的物資清單足以訂製成一本詞典,除去機密技術的那一部分,其餘大部分生產需求都由翡冷翠各大家族名下的公司、工廠滿足。


    每月軍購訂單的流水,都是足夠盤活一個中小型國家經濟的巨額資金,參戰國家每天燒掉的軍費,是前兩次大陸戰爭經濟同比例的十倍甚至十幾倍。


    唯一不變的是,貴族們依舊奢華靡費,而平民,則是需要完成比戰前更加繁重的工作量,用微薄的收入去換取價格暴漲的麵包和牛奶,然後虔誠的祈禱在前線參戰的男人能夠平安迴家。


    這天,翡冷翠的女孩們聚在一起,在一家咖啡店的門口談論著從自家長輩那裏聽到的有關戰爭的消息,這在戰前可不多見,幾乎沒有女孩會談論關於戰爭的話題,男孩們熱衷關注的軍事和政治她們都不關心,她們在意的是每年都按期舉辦的慶典晚會,以及慶典上自己該穿什麽樣的舞裙。


    可在戰爭持續了這麽久之後,這情況也發生了改變,女孩們期待的慶典無限期延後,曾經玩鬧的城市長久處於戰爭的氛圍和軍事的管控下,這一切的改變使得女孩們開始漸漸關注起前線的消息,還有她們身處戰爭的男孩。


    無論是報紙上每天報道的軍人傷亡數字還是大街上人們歎息著談到世界上又有多少個國家或城市被戰爭摧毀,又或者是家族中的長輩和家長永遠皺著的眼眉,這些都在告訴漂亮的女孩們,這場戰爭與她們以往見過的不同。


    這不是各國間小打小鬧的軍事衝突,也不是大國吞並某個不知名的邊陲小國,而是波及全世界、讓所有一流軍事強國都要拚盡全力的戰爭,一場世界大戰。


    沒有人能保證,自己和家人還有他們的國家,能堅持到最後,沒有人能保證。


    “每天待在封閉的環境裏好無聊啊,我都快悶死了!”萊雅噘著嘴,搖著小扇。


    “你的哥哥們呢?萊雅的哥哥們可是出了名的妹控,怎麽會忍心讓萊雅一個人無聊?”蘇珊端坐著,輕笑著問。


    蘇珊喜歡古典舞蹈,常年學習舞蹈的她,腰挺得筆直,很有舞蹈天分的她,也一直都為自己玲瓏浮凸的身材自豪。


    隻不過那些一直跟在蘇珊身邊的追求者都已經不在了,他們大都去了軍校和前線,沒有人再去欣賞她那傲人的身姿了。


    “還不是家族的大家長,哥哥們和家族裏的其他大哥哥都被送去了國外參戰,父親也經常不在家,家裏能和我說話的隻有嬤嬤,學校裏也差不多隻剩下了女生,男生們前不久都響應軍方號召去參軍了。”萊雅歎著氣。


    其他幾位女孩也都是一樣點頭,後方現在好像隻剩下了女孩似的,男孩少的稀有。


    女孩們出門都穿了漂亮裙子和高跟鞋,卻不知道身處前線的男孩們什麽時候迴家。


    此時的翡冷翠,還未意識到即將到來的殘酷無情。


    就在幾個小時前,人們還在睡夢中時,來自歐羅巴東大陸的無線電訊號給了教皇帝國的高層晴天霹靂的致命一擊。


    星曆1889年11月28日,淩晨四時,位於翡冷翠的鐵十字堡軍部突然接到了盟友新羅馬帝國發來的電文,裏麵有他們焦急等待卻一直無法聯係上的艦隊的消息。


    “新羅馬海軍不顧損失突破阻擊後,抵達戰場邊緣,隨後遭遇夏國海軍攻擊,再無法前進,此時西蒙·威瑟將軍和英嘉·博爾吉亞將軍與所屬艦隊已經……”


    全軍殉國。


    最後四個字沒有念出聲來,鐵十字堡軍部高層已經完全呆滯在了原地,手上夾著的雪茄直到燃燒殆盡也沒有發覺。


    南十字禁衛軍與大夏海軍在新羅馬海決戰,艦隊全軍覆沒,數百艘戰艦被擊沉。


    三十萬人葬身大海!


    這一刻開始,鐵十字堡軍部的高層們知道,教皇帝國失去了那支世界第一海軍,同時也徹底失去了西大洋的製海權。


    西方人的大海,屬於大夏了。


    不久後,一個消息不脛而走。


    整個西方世界被震驚了。


    一個聽起來很像是愚人節新聞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卻還是把所有人震撼了:


    “南十字禁衛軍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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