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接連夭折,別人覺得這是命,並未被嚇到。


    有人意外落水或者死亡也不是根本原因,隻是有人利用了這個,讓這家人不得不含淚出售祖宗基業,曹侃用他自己的遭遇詮釋了什麽叫作巧取豪奪。


    又是這樣的事啊……


    滿月苦笑。


    上輩子,從她父母去世後她便漸漸意識到了世上沒絕對的公平,人類社會的階級是消亡不了的,隻有相對的公平。


    她早早意識到了這點,所以即使受到一些不公平待遇也不會太氣憤。可大明就不同了,這兒的人剝削起來不是要你的命,就是要讓你傾家蕩產,沒了錢也就沒了活路,本質上還是要你死,這是一個吃人的社會。


    隻有了這兒走一遭,才會知道現代社會是多麽公平,起碼人們的吃相要比現在好看多了,因為作惡的成本比較高,約束力比較大,真想滅了一個人不是那麽容易。


    可在這兒,你沒了權利就是個垃圾,被人踩了還要被人嫌棄髒腳,這是一個拳頭大才有發言權的時代!


    想到這裏,便道:“就沒想過反抗麽?”


    她又看向吳牙人道:“吳牙人倒是個厚道人,不怕別人找你麻煩?”


    吳牙人苦笑,“就知道瞞不過楊大家。”


    頓了下又道:“曹兄的父親於我有恩,我無法袖手旁觀。”


    滿月四下環顧,喃喃道:“這兒可真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也難怪有人心動。”


    “楊大家!”


    曹侃忽然跪了下來,“楊大家,這兒的地估計隻有您能買了,我願意再降價,求您買下吧!”


    “他們出價幾何?”


    滿月不為所動,卻是問起了別的,“是哪家豪門?”


    曹侃愣了下,隨即狂喜道:“是趙家,長山趙家。”


    楊貞聽了心裏一動,道:“莫不是那個自稱宋室後裔的長山趙家?”


    滿月有些詫異,“姐姐久居磐安也知這趙家?”


    楊貞蹙眉,道:“也是聽閨中密友說的,具體如何卻是不得知。隻知此家說是宋廷某南逃宗親後裔,也不以詩書傳家,專做商賈事,說自己是宋室後裔這話也是這二十來年傳出來的,趙官家的後人做商賈,時人聽了不免唏噓,故而傳開來,當時還轟動了一段時日。”


    “……”


    滿月無語,這時代的人很喜歡給自己按祖宗,比如朱元璋還說自己是朱熹後代呢!李世民那家子也說自己是老子李耳的後代,不但喜歡認祖宗,還喜歡搞名人效應。


    隻是這個趙家也是有趣,商賈之事素來被正統人士看不起,頂著個宋廷後裔的名頭不去讀書卻是來做生意,這能成麽?


    似是解答她的疑惑般,那曹侃道:“這位夫人說得一點不錯。那趙家現在的當家人頗有能耐,其實大家都不信他真是趙官人的後裔,隻是此人善於經營,才二十年便有千萬資產,光家裏的田就有上萬畝呢!而且在小港鎮上還有不少店麵鋪子,賣胭脂水粉的,鹽米糧油的……”


    滿月驚訝了,“他能弄來鹽引?”


    “小娘,我怎麽覺著他說的人好似娘認識?”


    “啊?!”


    既然驚唿,眼裏都詫異極了。


    陳氏知他們誤會了,忙道:“娘的意思是店裏有個常客好似跟這位先生說的有些像,滿月你記不記得,娘跟你說過的,就是特別還吃捆蹄的那個,每次都給你二十兩手藝費,讓你給他做捆蹄,一月要做個五六次,而且還喜歡在咱們店裏下榻……”


    滿月一下就想起來了,“第一個辦鑽卡,在咱們賬上放了3000兩的那個?!”


    陳氏用力點頭,直衝滿月眨眼。


    滿月這下徹底知道是哪個人了,那個趙官人的確出售闊綽,豪氣不凡,還養了個女人在他們那兒,長期包房,甲字六號房可是他長包的,隔三差五地就過來陪那女人,養外室到這地步,也是豪到家了。


    “小娘,這地咱不能要了……”


    一聽陳氏這話,曹侃就要哭了,“夫人,楊大家,您行行好吧,小的,小的隻要1200兩……”


    滿月笑了笑道:“娘,沒事的,趙官人那兒我自有法子,咱現在就當不知道,把地買了。”


    曹侃一聽連連作揖,吳牙人也連連道:“我們隻當不知這事,那趙官人並不知我與曹家有舊情,楊大家就當不知情,買了下來,他不敢怪罪你。”


    滿月笑了笑,沒多說話,讓當初那幾個狀師過來交涉細節,寫下文書後便立刻動身去了縣衙。


    下麵的人一看,我滴乖乖,楊任爾來了哪裏敢耽擱?這家夥幹別的不行,專克上,哪個惹她不痛快保證讓你一輩子倒黴。


    看看吳王那家子就知道,一下去了兩,沒準吳王也要受牽連呢!


    更別提他們曾經的頂頭上司榮縣丞就是這妹子給秒了,若是惹她老人家不痛快,到時都不知怎麽哭的呢!


    曹侃都驚呆了!


    他知道楊滿月名聲大,可沒想到一介女流,區區白丁能讓人忌憚到這個地步。其實來的時候他都忐忑,衙門裏有跟趙無為要好的,還真怕辦不下來。


    可沒到事情的順利超乎想象,到了後麵居然連縣太爺都驚動了,叫了人過來讓楊大家去敘舊了。


    從衙門出了的曹侃覺得有些暈乎乎的,要不是楊家的幾個子弟以及縣衙差役跟在後頭,他真覺自己是在做夢!


    因為這些人是跟他去更換界碑的!


    而楊家人也順便要跟他交接下,那幾戶人家他們東家都留下了,繼續幹活,至於田租什麽的,晚點自會跟他們親自交代。


    楊立修拉過曹侃,低低道:“我們姑娘說了,讓你趕快動身,這就出發去蜀地吧。那銀票裏麵還有張麵額小的,是我們姑娘的一點心意。”


    曹侃愣了下,隨即明白滿月的苦心,不由道:“都說楊任爾樂善好施,今日一見果有俠義之風,今日大恩,曹某必不忘,待在蜀地落腳後便設法送信來,今後甘願供楊大家驅使。”


    楊立修笑了笑道:“這話嚴重了,我們十一娘說了,是她占了你們便宜了,小小補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就怕您老兄將來說她趁人之危呢!”


    曹侃連連擺手,“我若那般豈不是豬狗不如?”


    楊立修等人去忙活交接事宜了,而滿月,楊貞,還有陳氏卻被請進了後堂,一番寒暄,家長裏短後,便又送了幾人出來,有些莫名其妙,好似就是一次禮貌性的召見罷了。


    直到了門口,陳述忽然道:“滿月啊,我聽說你收留了一個瘋婦人?那人還有個兒子?嗬嗬,好人有好報啊!這下你等於有了三個弟弟,將來各個出息,你這個長姐功不可沒啊!”


    什麽跟什麽?是怪自己沒及時帶玉簪來上戶口麽?


    想到這裏便道:“多謝老父母提點,是滿月疏忽了,這便將那婦人領來上戶籍。隻是滿月對衙門之事不懂,不知這荒野拾來的人上戶籍可有什麽說法?”


    其實這事根本就是不允許的,因為不敢講玉簪晚生的具體來處說出來,隻說是路上遇見的,所以這樣的人與黑戶也差不多,是要經過層層盤查的。


    當然,在這講人情的大明,以滿月如今的身份要把事做順了也是容易。所以滿月以為老父母大人這是提點自己,畢竟他們現在是有些利益糾葛的,她如今又在風口浪尖上,被人抓著這漏洞可不好。


    “嗯,既是你們遠房親戚來投奔倒也沒什麽難處,你晚點來辦就是。”


    陳述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忽然又道:“老夫不留你們了,馬上縣試了,老夫還有許多事要做,不想你們年輕人哦,老了,不中用了,若是像你弟弟那個年紀,幾天幾夜不睡也是可以的。唉,唉,廉頗老矣……”


    他說著便是退了迴去,留下幾個莫名其妙的人。


    幾人出了衙門,上了馬車,滿月有些不解道:“大姐,娘,我怎麽覺得老父母話裏有話?”


    楊貞的手在抖,強忍著激動道:“十一娘,小十是不是打算參加這次縣試?”


    滿月愣了下,隨即臉色都變了,壓低聲音道:“姐姐的意思是?”


    她用力點頭,聲音有些顫|抖地道:“這,這可是大恩情……”


    “關鍵在哪?”


    “我看在那句廉頗老矣……”


    陳氏已完全蒙圈了,你們兩個在說什麽?


    “那姐姐的意思?”


    楊貞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了心神道:“先莫要聲張,你不派人去接王先生了麽?估計明個兒就到,問問他意見……”


    滿月無語,就王先生那樣耿直的人,你問他?直接給你衝衙門是把縣太爺給弄出來大噴特噴,這算什麽?科舉乃國家掄才大典,這等事豈容恩情交易?


    這可是泄題了啊!雖說隻是縣試,過了也不過秀才,聽著不怎麽樣,可隻要參加過科舉的人才知道這縣試是有多難!


    提到了王子明滿月反是冷靜下來了。不可否認,她剛剛明白過來後的確是激動。可現在一想,卻是有些慚愧。自己怎麽可以教弟弟去作弊呢?而且小十若因此中了秀才,滿倉還能認真讀書麽?沒有下苦功,那不就是空中閣樓麽?早晚要被揭穿的,到時就身敗名裂了……


    這便宜之門,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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