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許多學者都認為玻璃是舶來貨。而史書也多見記載,這玩意來自西域等地。所以楊滿月也一直認為中國人是不會造玻璃的。


    其實也是她少見多怪了。


    後世在河南輝縣玻璃閣出土的吳王夫差劍上就發現鑲嵌有3片玻璃,而湖北江陵出土的越王勾踐劍上也鑲有2片玻璃,而經過各種手段驗證過後,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這幾片玻璃裏麵含有大量的鉛、鋇,完全不同於同一時期的西亞玻璃。西亞的玻璃製作時需要大量的鈉,屬於鈉鈣玻璃。西方的玻璃含鉛量微乎其微,而高鋇玻璃更是在19世紀才出現。於是,惟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些玻璃當屬中國本土製造。


    隻是加了鉛和鋇的玻璃變得更加易碎了,而且製造還十分困難,因此也一直沒成氣候,玻璃也就成了奢侈的代名詞。


    正是因為沒成氣候,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中國工匠也能製造玻璃。事實上,中國最早的玻璃作坊在明初就有了,位於博山的西冶街就是玻璃作坊的集中地,在這條街的城門上就刻著“珍珠瑪瑙翠,琥珀玻璃街”10個大字。


    而該地生產的料煙壺,也曾在歐洲名噪一時。


    這些事滿月自然不曉得,聽冷雲這麽一說,直接懵逼了。


    見她瞪圓眼睛,冷雲不知怎得心裏感到有些愉快。


    長期以來,某姑娘都以一副“天下事盡知”的模樣出現,現在乍然見到她也有不曉得的事,怎能令人心情不愉快?


    最關鍵的,某姑娘不知,而他冷某人卻是知道,這多少也讓某個素來自大的大爺感覺找迴了一點男人的尊嚴。


    很是好心的給某姑娘科普了一番,然後道:“你說用玻璃造暖房?那代價不是一般高。”


    好吧,玻璃還是奢侈品,盡管工匠會造,可滿月還是覺得裏麵工序是有問題的。


    比如坩堝的應用就很有問題,另外沒設計儲熱室的話,就算溫度達到玻璃熔點,那也會增加許多成本,而且冷雲說玻璃並不透明,呈綠色,那分明就是配比有問題,裏麵還有一些不需要的元素才會這樣。


    不能大規模生產的東西在她看來就是失敗的東西。唯一的好消息是,現在大明有懂造玻璃的匠人,而後世一個初中生都知道製造玻璃的材料,無非就是石英石,長石的配比,兩者結合起來,滿月忽然覺得自己在這上麵有可為了。


    過程一定不會順利,但有時候工業製造其實就是一個概念的問題,有了會製造玻璃的工匠,隻要自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知識告訴他們,那麽離著完全透明且少氣泡的玻璃還遠麽?


    更關鍵的,她還知道焦炭要怎麽弄,如此一來,量產不是問題啊!


    感謝我黨的應試教育,盡管當年滿月恨得不行,可被應試教育摧殘過的孩子來到這古代後,萬金油般的點點知識就能發揮作用了呢!


    想到這裏心裏便是一陣爽,她好似已看到另一個搶錢的行業在向自己招手了。


    按下心中激動道:“那得去尋些這樣的工匠來。至於西夷,玻璃與鏡子製造一事怕是不會傳授。我聽那些洋和尚說,歐羅巴的鏡子玻璃製造中心在威尼斯,為了不使技法外傳,可是做了不少手腳呢。”


    “這點我倒聽法蘭西使節說過。”


    冷雲點頭,“不過現在法蘭西也能造鏡子了,而且都是一人高的鏡子……”


    “什麽?!”


    滿月大吃一驚,“法國人已掌握澆注法製平板玻璃了?!”


    要造一人高的鏡子必然要掌握平板玻璃的製造,沒到在這十七世紀,法國人已能製造平板玻璃了。


    冷雲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道:“你怎麽對西夷的學問很精通麽……”


    她驚了下,隨即道:“我愛看雜書嘛……”


    這話全是漏洞,冷雲的眼裏出現了探究,可卻是沒再追問下去,隻道:“那你要尋工匠,也能製出那玻璃?”


    “那倒沒把握。”


    她搖搖頭,“就是想著我們也不比人笨,多琢磨下也許也能有些思路。”


    冷雲點點頭,“若是冬日能多種些蔬菜,到時一菜千金也是難求。”


    滿月笑著道:“我道也不單單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你與法蘭西使節接觸,不覺惶恐麽?你不在時,我尋了一些西夷,聽他們說他們國家的風土,聽著聽著就覺惶恐了。他們或許不懂四書五經,可他們卻可以穿過汪洋大海來到我大明;反觀我大明,雖是做海貿,可基本還是以日本,朝鮮為主要貿易對象。至於對西夷紅毛的貿易,則以呂宋(今菲律賓)為中轉站,你看出什麽了麽?”


    滿月略有些激動地道:“我們都隻在近海遊弋,西人已跨過萬重大洋來到大明,可我大明卻不知歐羅巴在哪!”


    冷雲有些呆愣了,滿月這番話帶給他的衝擊太大了!


    西人已西人已跨過萬重大洋來到大明,可我大明卻不知歐羅巴在哪!


    這句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他心坎上,讓他猛然驚醒的意識到了大明與世界的差距。


    法蘭西人都來朝貢了,可他們這群大明人卻不清楚法蘭西在哪。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這已是先輸了先機啊!


    手不自覺地握緊,想起當年的鄭和寶船,不由憤憤地道:“寶船圖紙被毀,我大明已沒了遠航的能力,即使能橫渡日本,亦或者沿宋元路線前行,可都隻能沿近海而行,否則必迷航,當年鄭和下大洋的航線圖全部沒了……”


    “鄭和航海圖沒了,可西夷手裏有。”


    滿月勾唇,嘴角帶起一絲冷意,“高手在民間,若是朝廷肯此花力氣,又有何事能阻攔我等炎黃子孫?那些來我大明的西夷大多落魄,財帛動人心,想來弄些航海圖也是不難的。”


    “你說的有道理。”


    冷雲點頭,沉默了會兒道:“我來寧波第一年就發現許多西夷之國竟是以商立國,有許多人來大明竟是得了國內國王首肯,如今我大明海貿雖是繁茂,可朝廷卻是未參與。以前也覺是好事,不與民爭利,可有時想想有些事民間是做不起來的……”


    “不錯。”


    滿月點頭,“國家對國家亦可直接貿易。比如我大明軍中有許多淘汰的武器,我等便可販賣給琉球,或者呂宋土著。這事個人不能做,可朝廷可以做。”


    冷雲張了張嘴,不由搖頭,“這恐怕是癡人做夢。”


    “嘿。”


    滿月嘿嘿一笑道:“那就好好造戰船,保護好我大明的海商吧,我大明的海洋隻許我大明的船隻徜徉!!!”


    “嗬。”


    冷雲輕笑,“我怎麽覺著你這人很好鬥?”


    滿月翻了個白眼,道:“人人都有一個英雄夢,不同的是有人能實現,有人實現不了罷了。當時機合適時,誰都可以是英雄,是聖人……”


    “很有深意的話。”


    冷雲拍了拍自己的腿,道:“過來。”


    滿月一撇嘴,道:“幹嘛過來?我又不是小狗。”


    “那……”


    他麵無表情地道:“是要我過去麽?”


    她不僅哆嗦了下,“有事就說……讓我過去做什麽?”


    “想你了。”


    “……”


    臉有些發燙,這人果然悶|騷,這也太直白了。


    “我累了……”


    尋了個自己都覺很爛的借口,慢慢起身就想往裏屋走。


    你讓我過去就過去?那我不是很沒麵子麽?


    好吧,某姑娘也是傲嬌一枚呢。


    一直走到了臥房裏,迴頭看了看,有些詫異:居然沒跟過來?


    咦?


    什麽情況?


    自己居然想他跟過來麽?然後要做什麽?


    天啊!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滿腦子汙|穢思想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出現了身後,沙啞的聲音從頭頂飄來,“我得迴家一趟,你好好養傷,若是再敢亂跑……”


    腰間倏然被擁緊,男子溫暖的唿吸噴灑在耳邊,“你懂的……”


    身子不僅顫了下,道:“我,我能去哪啊!”


    “哼!”


    耳邊傳來他的冷哼聲,“你的能耐不是一般大,連苦肉計都使得出來,還有什麽是幹不出來的?”


    她撅嘴,不過卻沒吭聲。


    知他是心疼自己,所以還真沒法較真了。


    冷雲見她這樣,心裏也是無奈,心裏想著等會派幾個人過來看著,不然他還真放心不下。


    這妮子屬猴的,隻要他一鬆懈,她就會給你闖禍,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的,他可不想到時娶個滿身是傷痕的小媳婦迴去。


    就這麽想一想也是夠糟心了。


    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冷侯爺忽然覺得自己這不是給自己找了媳婦,而是給自己找了個孩子,太操心了。


    見他忽然沉默了下來,她有些好奇,不由轉頭去看他,“怎麽了?”


    “沒什麽……”


    他搖了搖頭,見她眼裏帶著關切,心又有些發軟,擁著她的手不由收緊,下巴擱在她肩窩處,低低道:“莫再讓我擔心了……”


    男子的話帶著幾分疲憊與無奈,她心裏一動,喃喃道:“大叔,以後不會了……”


    一雙小手不由收緊,“以後沒人敢這樣欺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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