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公公可真是大手筆,這梅子釀起碼是8年以上的陳釀了。”


    滿月喝了一口酒,火|辣的味道在味蕾散開,須臾間,將牢房裏的潮濕驅散,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又扯下一個燒雞腿,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道:“這燒雞隔夜再迴爐,這店家可真是殲商。”


    馬融嘴角抽了下,心裏暗道:“你都階下囚了,還挑剔什麽?”


    滿月吃了幾口,忽然一臉奇怪地問道:“公公還有事麽?”


    “你,你不是要寫,寫些東西麽?”


    滿月恍然大悟,“哦!公公也看凡人成聖傳?”


    “啥?”


    馬融的臉迅速陰冷,一把奪過滿月手裏的雞腿,大怒道:“你是在戲耍雜家?”


    “我已經說了,公公隻要幫我弄死那個人,我就寫。”


    “少他|媽給老子講條件!你以為你現在有得選麽?!”


    “嘖嘖……”


    楊滿月搖著頭,目光落在某太監不可描述的位置,譏笑道:“老子?你要當誰老子?”


    “你,你……”


    這下算是戳到馬融痛處了,尖叫著道:“來人,來人,給,給,給我打!”


    “我以前總覺太監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他們迫於生計被父母賣了,那一刀哪裏是這麽好挨的?好多人挺不過去就死了……就算入了宮,也是從苦最髒的活做起,庶民尚有法可依,可太監的生死富貴卻全在主子一念間……”


    楊滿月任由人將自己架起,對於即將到來刑罰好似根本無所謂一般,繼續道:“可今天我見了馬公公如此,方知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因身有殘疾不可怕,可怕的連心都廢了。公公前幾日還與滿月感歎緣分奇妙,今日卻是要向滿月下黑手,如此不知廉恥,與殘廢何異?!”


    說著便是仰頭一歎,“難怪世人厭惡閹人,原是如此……”


    “好一張利嘴!”


    馬融氣得麵皮都扭曲了,麵對楊滿月的冷嘲熱諷更是怒急攻心。


    他要上位就得巴結侯景,不,準確說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侯景是什麽人?就是管他們的,他敢不聽他的命令麽?不但要聽,還得把差事辦妥了。


    太監還是待在宮裏比較好,不然離著天家遠了,以後誰還記得你?


    冷雲是厲害,可他們的老祖宗更厲害不是?那可是伺候在天子身邊的人,連太後都對他委以重任的人,如此恩寵,相比一個被打發到海邊的侯爺,那就是天一樣的存在。


    馬融自覺自己沒理解錯,雖開始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想到前程便是什麽都顧不上了。


    特別是他覺得自己也講了情義了,而這楊滿月不知好歹,居然諷刺自己沒卵子,媽蛋,士可殺不可辱!


    “給雜家掉起來,給我狠狠地抽!”


    他陰笑了下,“記得給我沾上鹽水,我到要看看名滿寧波的楊任爾骨頭是有多硬!”


    滿月冷笑,“公公,盡管打我,打了我,我怕你活不到明年了呢……”


    說著又是一歎息,低低自喃道:“何必呢?你不打我還能吃到年頭上的甜飯……可打了我,我怕你活不過三天……”


    “你少他|媽的給我故弄玄虛!”


    馬融心裏湧起一絲煩躁,“你們還愣著做什麽?打,給我狠狠地打!小娘皮,不給點厲害你瞧瞧,你當東廠的人都吃素的?!”


    幾個魁梧的漢子已把楊滿月捆在了木架上,聽到馬融的命令後,便取來一盆水,在裏麵倒上了鹽,楊滿月臉上平淡,可心裏也是害怕。


    但這個時候她不能露出膽怯,要用苦肉計,就必須激怒馬融,對自己用刑,隻要自己熬過去了,那自己就是受閹宦迫害的可憐人了,到時名動天下,朝裏必會派人下來徹查此事。


    畢竟,自己一介平民,還隻有12歲,忽然說自己害死錦衣衛與東廠的雙料暗探這也太誇張了好麽?如此一查,那就有可能帶出呂氏來,她這迴像自己下手被有心人利用,給了她一個助攻。


    可她一定想不到這個助攻也是她楊某人的機會,所以她還沒有輸!


    錯有錯著,這大概是給父母報仇最好的機會了!


    鞭子很快落在了身上,抽心的痛感如碾子一般碾壓過身體,她輕哼了一聲,須臾間,豆大的汗珠已是落下。


    馬融冷笑,“打,繼續!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滿月嗬嗬一笑,衝著馬融就是吐了一口口水過去,“呸!閹狗!想讓我汙蔑侯爺,你做夢!”


    “好好好,是個嘴硬的!”


    馬融殲笑著,“嘖嘖,你說要是那個人知道你在這裏挨打會如何?”


    滿月冷哼了一聲,道:“還能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我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你以為我怕這些?”


    說罷便是嗬嗬一笑,道:“說起來,那閻王殿的風景倒是不錯。世上有人挑唆是非,誣陷他人者死了以後要下拔舌地獄,嘖嘖,那叫一個慘啊!舌|頭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拔下來,若是在陽間人就昏迷過去了。可在陰曹地府裏卻是求死不能,這邊舌|頭才拔下來又生出新的來,再拔再生,周而複始,片刻不消停,真真是悲苦……咦?你們怎麽不打了?”


    幾個行刑的人隻覺脖子背後發涼,楊滿月死而複生的事全寧波人都曉得。自打她那首詩傳出後,她的往昔也被好事者給扒拉了出來。


    死而複生這種事自然是傳得最厲害的,奇人有異象,這在普通百姓看來就是這個12歲女娃子最不尋常的地方。


    幾個狗腿子自然也是聽過這事,一聽楊滿月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頓時嚇住了,竟是不敢再行刑。


    馬融的臉色也有些發白,越是身處高位的人越是迷信,心裏怎能不害怕?


    一時間竟是呆愣在那兒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一把從幾個狗腿子手裏奪過皮鞭,狠狠抽向楊滿月,“好個狡猾的東西!以為這樣就能嚇得住雜家麽?嗬嗬,地獄?還拔舌地獄?!雜家現在就讓你看看什麽是人間地獄!”


    他說罷便扔了皮鞭,忽然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皮裹來,一攤開,饒是滿月做好了吃苦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感到頭皮陣陣發麻。


    剛剛那幾下已是把她抽得渾身生疼,衣服上也已有了血印子,她能談笑風生完全是靠意誌力在撐。而用鹽水浸泡過的鞭子此時正在慢慢發揮功利,身上好似有無數把鋒利的小刀在淩遲著她,豆大的汗珠一顆顆落下,成功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現在……


    馬融手裏的長針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在擊打著她的意誌力,她不由在想自己是不是過了?萬一死在這裏頭,豈不是得不償失?


    馬融一臉陰笑,拿這長針走到楊滿月跟前,陰冷地道:“我聽說你們姓楊的骨頭都很硬,嘖嘖,你我看這針,可都是銀針,一針下去,血都不怎麽流,宮裏的人做錯了事都用這個紮,既不會顯得難看,還能叫人痛不欲生!”


    話音落,一股尖銳的疼痛如海嘯般湧來,隻見馬融一下把針紮入滿月上臂,針頭盡沒,竟隻剩下一點點留在外麵。


    那馬融輕輕轉動著另一頭,楊滿月感覺到那針尖在自己的骨頭上轉動著,輕輕一下都會讓自己痛不欲生,恨不能立刻死去,大冷的天,渾身已是被汗水濕透,眼前也開始模糊,過分的疼痛讓她意識模糊。


    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保持著清醒,看著馬融的眼神好似在看死人。她沒發出任何聲音,心裏的仇恨在支撐著她。


    如果這世道就是這麽黑暗,那麽就用我的血給世界帶來一點亮光吧!


    她楊滿月從來不是英雄,但她也拒絕向小人低頭!


    疼痛好似變得麻木,她看著牢房一側那小小的窗戶,在昏迷前,竟是無意識地笑了。


    看著昏迷過去的楊滿月,那詭異的笑容令馬融感到一陣陣心虛。


    一個女人受大刑不求饒不說,竟是一聲不吭,這股硬氣即使他這樣無恥的人都感到敬佩了。可敬佩不能讓他升官,討得老祖宗喜歡,所以他還得繼續得逼迫楊滿月就範。


    一盆冷水潑過去,楊滿月悠悠轉醒,疼痛立刻如漲潮的海水頃刻湧來,擊打著她每一根神經,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馬融那張如死人一般的陰狠臉出現在視線裏。


    “想清楚了麽?寫還是不寫。”


    “呸!”


    她啐了他一口,冷笑道:“我寫了就是一個死字,你以為我傻麽?!”


    “敬酒不吃吃罰酒!繼續給我打!”


    皮鞭再次無情地落下,幾次暈厥後,行刑的人累了,而馬融顯然也不想讓她這麽快死掉,讓人把她從木架上放了下來,丟進了牢房。


    楊滿月倒在牢房濕冷的地上,疼痛如螞蟻一般啃咬著她,可她的腦子卻是越發清晰起來。


    夜色漸漸降臨了,牢房裏變得黑暗,隻有一點點月光可以透過那小小的窗戶灑進來。


    她倒在地上,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過了好久,才聽到一聲小的不能再小的歎息:烈士不是那麽好當得啊……


    “你這小鬼倒是有些本事,如此大刑都不吭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味娘子:狼君,請入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楊柳迴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楊柳迴塘並收藏美味娘子:狼君,請入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