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是一顫,心裏不由暗暗叫苦,這是要把他們都拖下手的節奏在!


    畢竟他們剛剛也沒出來證明是不義!


    現在想走是不可能了,人家楊大家都要親自下廚了,而且今天那個報紙也是出自她手,她的叔叔在那當副總編,若是他們走了,人家在報紙上一說豈不是什麽都完了?


    就算沒報紙,她在那凡人傳的小字報上寫一寫這事,他們的名聲也都得臭大街。


    能來歸林居消費的,哪怕是較為便宜的下午茶,那也不是普通人。家裏都是小有資產,在小港也不能算普通人,一旦傳揚開去,他們可頂不住群眾的怒火。


    思來想去的,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比起誤吳王的怒火他們更怕楊滿月在報紙或者小字報上亂寫,他們無視弱者被欺淩已違背了聖人教義,一旦寫出來,那可是要名聲臭大街的。


    楊滿月,真是狡詐啊!


    滿月一邊把客人都迎進去,一邊吩咐道:“你們幾個連夜迴寧波,去報社找八叔,把今天的事說一說,讓他配合時機把此事刊登出來。”


    頓了下又道:“順便給我外公帶句話,就說故人來邀賞秋月,請外祖看看城裏的秋月可美……”


    “還有,再去2個人去仁安通知大伯,我再手書一封,立刻送往京城。”


    “滿月……”


    陳氏的聲音都在發抖,“是,是不是……”


    “娘,莫要多想!”


    滿月顯得異常冷靜,來大明這麽久了,她的戰鬥都沒停過,也算是經驗豐富了。


    多次與小人的交手讓她總結出了經驗來。她發現大明是個特別講“禮”的地方,而且隻要身負一點知識,那對方就會畏懼你。


    這一點從葉戚身上得到了體現。


    與葉戚的鬥爭,屬於鄉村一級別的。以前的楊滿月雖也有知識,但到底受困於明代女子順從的性子;而等靈魂換了人,多了一點見識後,看似她好像也沒占到什麽便宜,可事實卻是葉戚擺弄不了她了,所以才昏招頻出,最後落得了一個可恥的下場。


    這說明什麽?


    隻能說明在多次交手中,滿月死死地占據了一個“禮”字。為父守孝,這就是最大的道理。


    雖然在衙門鬥爭那場自己吃了虧,可她已想好了對策,沒冷雲來,也許她是得多吃些苦頭,但她最終還是會贏的。


    因為她不似明朝普通百姓那般軟弱,更是占據了大義,門外的讀書人一旦聽到那樣的詩詞,必是要反撲。


    以前她什麽都沒有都能與官吏鬥上一鬥,如今成了四知堂的人,更是不會怕一個吳王。


    道理很簡單,對方越是位高權重,便是越要注重名聲,這也是她為什麽得知父母被暗算真相後按兵不動的真正原因所在。


    一旦她先動了,就失了大義,失去了先機。


    畢竟父母之事難以啟齒,隻有等對方來主動尋晦氣,再以別的事把對方拉下馬。


    要與一個親王作對,滿月怕嗎?那是肯定的。


    可隻要想一想這是一個被太後與天子忌憚的親王她又無所畏懼了。


    滿月神色淡淡,好似此事根本沒發生一般。一旁的陳氏因她的鎮定從容而變得冷靜,停止了哭泣。想起夫君的事,不由釋然。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對方已擺開陣勢了,擺明了是還不忘十幾年前的這樁公案,自己怕又如何?他們能放了自己麽?


    剛剛若不是滿月迴得及時,用雷霆手段逼退對方的話,不知今日還要鬧成什麽樣。


    所以……


    陳氏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說得是,怕是沒用的。娘去安撫下夥計。”


    她說著便是牽過兩個孩子,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看著滿月一字一頓地道:“小娘,娘信你,為你父親報仇吧!若是鬥不過他們,娘陪你一起死。”


    滿月眼睛微微有些濕潤,深吸了一口氣道:“娘,我有分寸。”


    縮在衣袖裏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再鬆口時臉上已恢複了平靜。


    幫著陳氏安撫了一番員工,對王廚等人今日護店義舉進行了高度肯定,不但給錢請醫,還放了對方幾天假。楊滿月來自現代,深知鼓勵的重要性,特別在這個時候,團結士氣很重要。


    為了掃除員工對吳王府的恐懼,言語少不得要借下大叔與徐遠的虎皮一用。在這過程中,她對身份二字理解越發深刻了。


    在大明,身份是權利的體現。如果今日自己已是一品誥命上身,對方就不會用這樣粗糙的方式來對付她了。


    想到這裏,一絲寒芒從眼裏閃過。


    她想到了自己空間改良的各種種子,獻祥瑞三字飄入腦海中。


    嘴角微微揚起,天子親政在即,還有什麽比高產的糧種更吉祥的?


    野心在心裏彌漫開來,這一刻,走在她邊上的陳氏忽然覺得滿月變了。


    她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滿月還是那個滿月,可她似乎變得更加深沉了,身上有種東西令人覺得有些驚懼。


    陳氏想了想,實在找不出任何的比喻,隻覺此刻的滿月讓她感到陌生,感到害怕,可卻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破繭成蝶,有時必須經曆陣痛,才能翩翩而飛。


    安撫好員工,又親自做了幾盤菜,好在因著野蠻縣君的搗亂,好多客人已提前離場,剛剛在場的客人也沒幾桌,做起來倒也是利索。


    給客人做完菜,又親手整治了個小暖鍋,親自送到了樓上雅間。


    徐遠的出現幫了她大忙了,怎麽也得感謝一番。


    滿月端著菜進去的時候,二人已喝上。


    滿月親手做的各色泡菜也是歸林居一絕,雖是奉送之物,可卻頗受好評,用來下酒是再好不過的了。


    見滿月進來,徐遠便大叫,“楊家妹妹,你不厚道啊!這會兒才來,我等得肚子都快扁了。”


    滿月命人把紅泥小爐擱桌上,早就熬得濃白的羊湯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各色切好的配菜也被端上了桌,待一一擺好,才道:“徐家哥哥這話誅心。我這不是給你們親手做菜去了麽?”


    明朝人對火鍋並不陌生,小暖爐也是一個道理,見滿月忙活半天弄了個暖爐上來,不由好笑,“你倒是會尋借口。”


    石琮眼裏帶著笑意,素來刻薄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溫和,“分明是先給其他客人做菜去了,把我們兩個恩人擱在這兒,你這人就是狡猾。”


    滿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雖然石大爺說話依舊不好聽,可卻是難得溫柔。


    可這溫柔讓滿月有些吃不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人吃錯藥了不成?


    “哈哈,我看石兄說得有道理。楊家妹妹,你太沒誠意了!我們幫你出頭,你就請我們吃這個?”


    滿月坐了下來,笑嘻嘻地道:“天氣寒涼,還有什麽比吃暖鍋更好的?再說暖鍋好不好吃全在湯底,這羊肉湯底裏麵還加了大頭魚,可是我親手熬製的,可好吃著呢。”


    “狡猾的妮子。”


    石琮搖頭,“你這兒的菜單我看了,這是你們這兒的特色菜,想來這湯底你早就熬好了……”


    滿月嘿嘿一笑,道:“雖是早熬好了,可這些配菜也是我親手切的。”


    她說著便夾起一片肥羊,道:“你們看這厚度如何?”


    徐遠倒吸了一口涼氣,“幾近透明,楊家妹妹你刀功又進步了!”


    說著又是一歪頭,一臉好奇地道:“這是什麽?”


    石琮也投來疑問。


    滿月笑著道:“肥羊片。”


    “怎,怎麽可能?!”


    徐遠驚唿,“紅白相間剛剛好,羊身上有這樣的肉?”


    滿月笑了起來,“羊自然不會長成這樣,不過我們卻可以把他們製成這樣。選取羊肉適中,做成這樣肥厚相間的羊肉胚,再切片就成了現在這模樣。”


    不過這不是姑娘手切的,而是自己做了一個製肥牛片的手工切機。


    她在心裏暗暗加了一句,然後把肥羊片在鍋裏一涮,肉片迅速變色,須臾間已是熟了。


    在加了醋的秘製黃豆醬裏輕輕一沾,又在油辣椒碟裏輕輕掃過,最後放到了徐遠的盤子裏,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徐家哥哥,請品嚐。”


    說著又動手給石琮涮了一片,道:“石公子,請。”


    一個是徐家哥哥,一個是公子,親疏一眼明了。


    石琮忽然覺得這個稱唿有些刺耳,不動神色地道:“也非路人了,便也喊聲兄長吧。”


    滿月嘴角抽了下,忽然感覺有些冷,石琮一定是吃錯藥了。


    忽然這麽客氣,咱家很不適應呐!


    給二人滿上酒,端起酒杯衝二人道:“今日若不是兩位哥哥來得及時,我歸林居可就遭殃了。大恩不言謝,小妹先幹為敬。”


    滿月說著便是仰頭喝掉了杯中酒,一張粉|嫩的小臉由可見的速度變紅,一雙眼睛也被暖鍋散發出的暖氣熏得霧蒙蒙的,顯得煞是可愛。


    石琮對她含糊的迴應有些不滿,有些固執地道:“楊家妹妹是不屑石某麽?”


    徐遠眼裏生出一絲警惕,饒是遲鈍,他也發現了石琮今個兒有些不一樣。


    難道他在打楊家妹妹主意?


    那怎麽行?!


    楊家妹妹是不能嫁給他為妾的!


    可惡啊!


    冷雲已經夠難對付了,若是石琮也想打楊家妹妹主意,他該怎麽辦?怎麽猜能救楊家妹妹出苦海?


    “石兄今日是怎麽了?”


    事實證明,中二病的孩子也是有心機的時候的。


    隻見徐遠小公爺一臉揶揄,試探著道:“往日|你們二人一見麵就鬥得跟烏雞眼兒似的,今日怎得改性了?”


    “她連縣君都敢打,足以證明不是諂媚小人。”


    石琮迴答得倒順利,都不帶打咯噔的,拿起酒杯道:“之前是我誤會你了,但飲此酒,一笑解千仇。”


    滿月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石琮那個水仙男居然給自己道歉了?


    這世界好玄幻,比她打了親王女兒還要玄幻呐!


    她這個舉動讓石琮紅了臉,陰柔風|流的臉上滲出一絲惱意,“楊滿月,你喝不喝?”


    “喝,喝,喝……”


    楊滿月拿出酒杯,“能得公子諒解,滿月自是開心。”


    “你!”


    他豈能聽不出她言語裏的擠兌?


    可看她當真把酒喝了,本就緋紅的小臉越發紅了。這般看著竟是覺得很美,那帶著酒液的唇竟覺有些誘|人。


    一時間竟是消了氣,又見她衝自己吐舌|頭,便知她是開玩笑的,心裏舒服不少,鬼使神差地道:“吃些菜再喝酒,不然傷胃。”


    連他自己也沒發現自己此刻的語氣是有多溫柔,驚得徐遠不自覺地朝著滿月那邊坐了坐。無論如何一定要阻止楊家妹妹愛上石琮,他可是有未婚妻的啊!


    見徐遠如此,石琮的耳朵紅了,有些惱怒地道:“你那樣看著我作甚?”


    “石兄,錢家的姐姐一直想來歸來居,你今日怎不帶她一起來?”


    石琮立刻變了臉色,下意識地看了滿月一眼,見她正在涮菜,絲毫不在意他們說了什麽。


    微微鬆口氣的同時又覺心裏失落。


    聽聞她與冷雲現在走得很近,全天下的人都把她當成冷雲的人,而她……


    這是認命了麽?


    這個認知讓他不舒服了起來,壓下心裏的失落感道:“男女有別,如何一起出行?”


    “那你怎麽還與滿月妹妹坐一桌?虛偽!”


    “滿月妹妹未及笄,還是小女孩,不必避諱……”


    滿月嘴角抽了下,忽然覺得自己12歲的小身板倒的確不錯。省了許多避諱,行事也方便多了。


    任由那二人鬥著嘴,自己嘩啦啦地大吃特吃。


    趕了半天路,剛剛又那樣運動一番,早就饑腸轆轆了。


    這天氣冷,吃點羊肉去寒最好不過。


    須臾的功夫便被她消滅了一盤羊肉卷,幾塊豆腐。


    迴過神來的徐遠一看,頓時急了,“楊家妹妹,你好生狡猾,怎自己先吃上了?”


    滿月嘿嘿一笑,道:“誰讓你們隻顧鬥嘴?”


    又是一塊肥羊卷下肚,想了想道:“你們吃著,我再去給你們片幾盤。你們看看還想吃什麽配菜的,我去弄。”


    石琮自己涮了一片羊肉,細細一品後,隻覺鮮嫩極了,有種想一吃再吃的感覺。眼睛落在桌麵上以及一旁的架子上,想了想道:“這天還是吃羊肉最好,還是多上些羊肉吧,我看這兒蔬菜也夠了。”


    “是極,是極!”


    徐遠一邊快速涮著羊肉,一邊大聲嚷嚷道:“我等男兒吃什麽蔬菜?楊家妹妹,你這肥羊片的點子真是絕了!肉肥而不膩,好嫩啊!快,快,快,再上個二十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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