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死就不會死。


    葉戚自以為自己這樣能討好的冷雲與楊滿月,可卻不知為自己埋下了巨大隱患。


    話一出口,一群佐貳官紛紛看向他,眼裏都生出了怨毒。


    冷雲嘴角微微揚起,淡淡道:“你兒子是個有心的,此事倒應記上一筆。陳述……”


    “下官在。”


    “這葉家倒與本侯頗有淵源,我這夫人沒少受他們照拂。聽聞他兒子也在你這定海縣辦事,往日可要多多照拂一二。”


    陳述心中一凜,略一琢磨,頓時明白冷雲話裏的意思。


    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剛剛已細細提問過王誌與何大。那何大雖未招認是何人指使,不過以進士老爺的腦袋卻是猜到了一些真相。特別是剛剛私下王子明已傳來話給他,這一切的根由皆因葉家族長將楊滿月替嫁侯爺一事引起。


    隻是唯一讓他感到納悶的是:這葉戚說起來也是糧長,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鄉紳,無論是見識還是能耐都不是一般小民可比擬的。可觀此人行事怎覺得跟腦子長了坑一般?


    替嫁侯爺,吞人聘禮,難道是吃死冷雲就是個克妻達人?這小娘子活不到當侯爺夫人的那天?不然怎敢如此行事?就不怕人一旦得勢,反手過來弄死他?


    真是怪哉!


    想起這個中緣由,又見到這樁公案的真正肇事者在當前,多看幾眼之餘不由麵色古怪了起來。


    看著是個全乎人,也不像是腦子有問題的,咋能這蠢?


    心裏有了計較,瞥了一眼那些佐貳官,心裏嘿嘿一笑,麵上不動聲色,道:“到底還是明眼人多。既是有功,等此案塵埃落定自是不能忘了的。”


    “老父母大人有心便好。”


    冷雲口氣淡淡的,可懷裏的楊滿月卻是聽得心驚。這分明是要弄死葉戚的節奏。


    心裏也不由唏噓,葉戚果是個沒大智慧的。這般出來揭發,那群佐貳官怎能放過他?這倭寇之罪可大可小,全看冷雲奏章怎麽寫,脅從者可放可殺,看這架勢,眼前的男人顯是不會都抓了。


    他不抓,不是他心善,而是為了看戲,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戲,而他本人也不用背負上欺壓平頭百姓的壞名聲。


    當真是好算計!


    到了這會兒,楊滿月才發現自己那點道行狗屁都不是。人家這短短瞬間便把什麽都算計好了,這葉戚以後怕是得不了好。


    見她眼睫微顫,一雙秋水剪瞳變得幽深,他涼薄的聲音傳來,“怕?”


    她抬頭看他,男子狹長的黑眸如一口古井般,深沉的似要將自己吸進去一般。她垂下眼,喃喃道:“你把紙條兒要了去,到底想做什麽?”


    他將她擁在自己胸口,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年紀不大倒是愛操心。”


    見她又抬眼望自己,薄唇曲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吐出的字眼顯得涼薄極了,“把你嫁我的恩情用完了,現在也該算算賬了。”


    感受懷裏的人兒哆嗦,他的眼神溫和了一些,低頭在她耳邊輕輕道:“人家是我們的牽線人,你不想報答一二?他指著你給他兒子鋪條通天大路,總得成全不是?”


    “所以要給他升職,然後讓一群佐貳官整死他麽?”


    “整死?那多沒趣……”


    男子笑得風淡雲輕,如他這個人兒一般,一點溫度都沒有。她的臉白了又白,得這樣一個性情冷酷且有謀略的男子維護,到底是自己的幸還是不幸?


    “那紙條呢?”


    她還是不忘這事,紙條被他要了去,她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麽。


    “你想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他迴答得幹脆,大概是嫌這裏呱噪,看了堂下的榮懷,卷著她的發絲輕輕把.玩著的同時又漫不經心地問道:“榮懷,還有何話可說?”


    “哼!”


    榮懷冷哼了一聲,倒也是個有骨氣的人。最關鍵的是,這會兒他冷靜下來了。自知死罪難逃,倒也不用再懼怕冷雲如何。


    他不過一小小縣丞,若是上麵沒人,這事哪裏是他能沾染的?自己咬緊了嘴,自有人庇護家小。


    冷雲?


    他陰測測地一笑,眉眼一挑,看了看縣衙上方,意有所指地道:“此事怕是要驚動上頭,還請侯爺大發慈悲饒了榮某家小……”


    這是話裏有話,或者說,這是威脅。


    冷雲麵無表情地將滿月一縷頭發別到耳後,淡淡道:“既願老實交代倒也要給個體麵。陳述,把人帶下,好好看管。”


    “我覺這榮懷話裏有話,難道上頭還有人?”


    楊滿月小聲嘀咕著,“那牢房倒是要盯緊了,得弄些棉包給牆都糊上,免他自盡。”


    冷雲一眯眼,平瀾無波的眼裏閃過一絲審視,“小東西,思慮倒是周全。你知他說得上頭是什麽意思?”


    她輕輕撇嘴,小聲道:“我又不是癡兒,哪裏聽不出他這話裏的威脅之意?之前忽然事發還求你放過他家小,這會兒冷靜下卻是口氣強硬起來,他這靠山不說也是個侯爺吧,但起碼也是個能令你忌憚的人,起碼咬緊了嘴.巴,保全家小自不是問題。”


    冷雲揚眉,清冷的眸半垂著,審視久久才輕輕一笑,抱起人,道:“陳述,這裏就交給你了。”


    “是,侯爺!”


    “青雲,你親自留下看管,此乃朝廷重犯,不得有失!”


    “是,侯爺!”


    冷雲吩咐完,便要抱著滿月出去,哪知滿月卻道:“等等。”


    冷雲停下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心中明了。


    衝青雲使了個眼色,青雲心領神會,上前拉起那軟成一條的何大,問道:“你這廝,我且問你,這小孩到底是你家的,還是我家夫人胞弟?”


    何大早就被這突然的變故給嚇傻了眼,尿都被嚇出來幾泡了,這會兒聽人垂詢,一個沒忍住,又是一個腥臊味彌漫出來,青雲看得惡心,那起刀背對著他的麵門就是來了一下,罵道:“直娘賊!沒卵子的東西,真不頂用!”


    說著還不解氣,又連連踹了幾腳,問道:“說,滿倉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嗚嗚嗚,大爺饒命,夫人饒命!”


    何大一邊哭著一邊抽起了自己嘴.巴子,“是小的豬油蒙了心,是小的起了貪念,滿倉的確是當年被楊先生買走了,隻是前幾日……”


    “好你個何大啊!”


    他話未說完,葉戚忽然大叫了起來,“你這個喪良心的東西,感情你把我們一群人當猴耍?!”


    說著便衝著何大連連使眼色,袖口掏出一塊碎銀閃了閃,何大倒也聰明,一下就明白了葉戚的意思,立刻閉了嘴,使勁地抽著自己的嘴.巴,“總之,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葉戚鬆了口氣,可這時卻聽楊滿月的聲音響起,“青雲大哥,不知誣告該當何罪?”


    葉戚哆嗦了下,竟是不敢去看楊滿月。


    楊滿月卻是向他看了過來,少女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這何大口口聲聲說是我娘拐帶孩子,毀我亡父名聲,本因何大也發毒誓,我心也有疑慮,可如今看來,此人心中無神靈,故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口,若是老父母大人不能秉公處理,怕是要再犯。”


    何大與錢氏一聽這話,嚇得尖叫了起來,“沒有,沒有,不,不會了,我,我們隻是一時糊塗!”


    楊滿月看向何大與錢氏,冷冷一笑,道:“我這人看不得自己人受苦,尤其看不得家人受苦。我挨打沒事,可打了我家人,我便要千倍萬倍的討迴來。侯爺,不知我這身上的傷要多久才能愈合?這一來二去的,怕是出不成攤了,湯藥費也罷了,這個損失不知該由誰來承擔?”


    一席話說下來,饒是陳述也不由暗暗驚心。


    這小姑娘不愧是冷雲妻,這手段可真狠!


    這是要逼得何大傾家蕩產啊!


    不但要賠償錢,還得被流放,不可謂不狠!


    隻是……


    陳述搖搖頭,這何大也的確活該,心中連神明都不怕的人當真也是可怕極了。


    何大麵如死灰,錢氏呆在那兒,忽然狂叫了起來,“葉戚!都是你這畜生,你害死我們了!大人,侯爺,我,我有事要稟報!”


    “侯爺,我好難受,我們走吧。”


    楊滿月看都沒看錢氏,直接開口要求走人。她這一來,葉戚心裏更沒底了,按理說這是個好機會,可她為何不聽錢氏言?


    冷雲點點頭,吩咐道:“去取車馬來。”


    “是,侯爺!”


    從頭到尾,一直到人走遠了,滿月與冷雲都未再發一言,甚至都未看葉戚一眼。葉戚隻覺惶惶,這到底是要做什麽?


    自己已賣了好,不講道理的是榮懷,打人的也是榮懷,應該不至於拿自己怎麽樣吧?


    再一想,冷雲應該不至於朝自己下手,畢竟自己也隻是個民。


    這樣一想,又有了些膽氣,招唿著族人迴去了。


    冷雲帶著滿月一行人迴了柴橋鎮的家,王誌卻是沒進去,打了個招唿率先離去了。陳氏也帶著滿倉一同迴去,她得迴去給滿月拿些換洗的衣服,就眼下來看,滿月這傷怕是在侯爺這裏才能養好。


    畢竟天氣炎熱,他們家可沒有冰塊來降溫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味娘子:狼君,請入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楊柳迴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楊柳迴塘並收藏美味娘子:狼君,請入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