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滿月抑鬱了。


    當聽說冷雲是四川人,想吃爆肚頭,陳氏立刻就讓她去做,不得半點違逆。說到後來居然還拿出了長輩的架勢,一副你不給我做,我就要你好看的架勢。


    楊滿月給搞得沒法,一邊處理著肚子,一邊淚眼汪汪地望著外間張羅著的陳氏。


    娘親,您都沒問我會不會做這道菜啊?


    眼看著自家人要失陷在某個陰險漢子的計謀裏,楊滿月也顧不得吐槽了,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很快地,她就做好了爆肚頭,還做了一個焅菜,一道雪菜小黃魚。


    端著飯菜來到桌邊,看著滿倉那小馬屁精的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臉色有些不好的將菜擱到桌上,冷雲輕輕撇了她一眼,衝她揚了揚眉,盡顯挑釁。


    某姑娘咬了咬牙,忍著氣,坐了下來。


    “這位公子怎不做?”


    陳氏心眼很好,見青雲站著便好心道:“公子也坐吧。”


    青雲哪裏敢?剛要拒絕卻聽自家侯爺道:“青雲,你也坐吧。”


    陳氏看了越發覺得外麵的謠言不可信了。她也有自己的小聰明,又不是傻兒,哪能看不出這個小哥是侯爺的仆從?大戶人家這些可是有講究的。所以故意試探了下,見他大大方方應承下來,毫無不自然,心裏越發肯定了。


    還特意看了滿月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看,沒錯吧,這是個好人。”


    楊滿月隻想去撞牆。


    我可愛的娘親喲!


    這一山還有一山高,您聰明,可麵對的卻是一條老狐狸,您老人家哪是他對手?他這是演給您看的!就跟之前以假身份出現騙自己一樣!


    冷雲看了桌上的菜,便問道:“這豆腐什麽來頭?”


    “這啊……”


    楊滿月故作糾結。麻婆豆腐是清末產物,還未問世,所以她這算剽竊了。既然是剽竊了自然要做出一番樣子了,故意撓了撓腦袋,道:“就叫麻婆豆腐吧。”


    冷雲點了點頭,用勺子舀了一點,慢慢放到唇邊。


    一桌子的人都瞪大眼睛看著,好似很緊張的樣子。


    冷雲吃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了一番,又看了楊滿月一眼,點點頭,道:“這層紅油是保溫之用吧?這盤豆腐端上來一會兒了,裏麵卻還很熱。嗯,其味麻、辣、酥、香、嫩、鮮、燙,真是味蕾盛宴。且豆腐軟嫩而有光澤,肉餡酥而不板,顆粒分明,入口就酥,沾牙就化,豆腐聞不到水鏽味,菜色鮮嫩翠綠,紅白相宜,色味俱鮮……”


    又點了點頭,“麻婆豆腐,嗬嗬,有趣的名字,麻辣鮮香,又出你之手,相得益彰,無可挑剔。”


    她額頭冒出青筋,心裏吐槽著:“你才婆子,你才婆子,你全家都婆子……還麻辣,沒見識!這裏的麻指的可是創始人臉上的麻子,好不好?”


    “姐,姐夫,真有這麽好吃?”


    滿倉咽著口水,眼巴巴地望著那盤麻婆豆腐,冷雲見此笑了笑,問道:“隻是有些辣,江南子弟難以適應這口感。”


    說著便把盤子推到滿倉跟前,“嚐下就知道了。”


    滿倉連連道謝,迫不及待地拿起湯勺吃了一口。這一口下去卻是小臉憋得通紅,可卻又舍不得吐出來,隻覺口裏的麻辣之味好似點燃了什麽,明明很難受,可居然還想再吃一口?


    陳氏也一臉關切地望著,現在家裏就做吃的生意,陳氏對這些吃食可謂是格外敏.感。


    楊滿月看著滿倉那樣,無奈搖頭道:“滿倉,你從不吃麻辣,可不敢吃了,不然肚子要疼的。”


    頓了頓又道:“你喜歡吃,下迴阿姐給你做個不怎麽辣的。”


    滿倉連連點頭,忽然又指著桌上的一道菜問道:“阿姐,這是什麽?”


    楊滿月一看,笑著道:“這個倒沒那麽辣,是迴鍋肉,我辣椒放得少……”


    她說著便偷偷看了一眼那冷麵男,心裏暗道:“總不能都適應你吧?哼哼,姐其實也愛吃辣的,隻是吃不到那麽辣。這道迴鍋肉是犒勞我自己的。”


    “迴鍋肉?”


    冷雲忽然插話,“這是熬鍋肉吧?”


    楊滿月點頭,“不錯,蜀地應叫熬鍋肉。”


    冷雲點頭,那邊青雲卻是忍不住驚唿,“夫人年歲不大,竟怎知這多菜式?我出川多年卻從未見有人做過熬鍋肉。大抵是貴人覺豬肉低賤,而貧者又哪裏知這多門道?真是怪哉!您是如何會做的?”


    楊滿月笑了笑道:“書上看來的。”


    “是何書?”


    冷雲忽然問道:“我倒也有些奇怪。你年歲不大於廚庖竟是如此精通,不但會做各種菜式還能自己發明創新……這熬鍋肉在蜀地尋常,可在此之外卻是新鮮……”


    陳氏一下就緊張了起來,怕冷雲發現自己閨女其實得了閻王老爺補償,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抖,臉色有些發白。


    楊滿月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抿嘴笑了笑道:“沒什麽了,就是一本雜書,隻有一些殘頁。前些日子葉家來鬧也不知弄哪去了,好在我都記下來了。至於這熬鍋肉我在那上麵看見過,而這村裏也有蜀地之人,問下便起了心思。”


    頓了頓又故作忐忑道:“侯爺,小哥,你們嚐嚐吧,其實我也不知做得對不對,都胡亂搞的。”


    “就這模樣看著倒挺像的。”


    青雲顯然沒有他家侯爺沉得住氣,聽到楊滿月這樣說便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下都說開了。


    “我們蜀中人,每到初一,十五就要祭祀。這煮熟的二刀肉乃是祭品的主角,俗稱“刀頭”。家祭事畢,正好用來改善生活,是當家菜。把肉片下鍋暴炒,熬起燈盞窩兒了,呈茶色了,就好了。熬鍋肉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青雲好似越說越來勁,“說起這熬鍋肉,熬成燈盞窩兒不說,且筷子夾起來時,肉片會不斷抖動,若是達不到這兩標準,那就不是好的熬鍋肉,吃嘴裏不得味,軟硬都不是……再說……”


    他忽然住了嘴,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冷雲,忙站起來,抱拳道:“屬下孟浪了,侯爺恕罪。”


    “坐下吧。”


    冷雲夾起一塊迴鍋肉,看了下,輕笑道:“青雲,你看,這熬鍋肉沒做好。”


    青雲的汗一下就出來了。


    啥意思?


    侯爺,您,您這要是坑死小的麽?


    楊滿月臉一紅,道:“我不知有這多講究,書上也隻有隻言片語,這都我瞎琢磨的。”


    聽她這般一說,冷雲心裏疑慮去了不少。


    這才正常。


    把迴鍋肉放進嘴裏慢慢品嚐,盡管這迴鍋肉有些失敗可卻還是讓他嚐出了一點家鄉的味道,把肉慢慢咽下,點頭道:“無名師指導,就自己琢磨能做到七成像也算本事了。”


    陳氏鬆了一口氣,一顆提著的心總算落迴了肚子裏。


    剛剛真是嚇死她了,還好滿月機靈。


    一頓飯吃得也算和諧。本以為這無賴吃完還得繼續磨蹭,哪知他吃完喝了一盞茶後便起身告辭了。


    楊滿月把他送到門外,外麵已經全黑了,下意識地囑咐道:“路上小心。”


    “關心我?”


    男子清冷的眸好似變得明亮,嘴角揚了揚,揉了揉她的腦袋,道:“迴去吧。”


    她撇開他的手,福了福身,道:“侯爺,迴見。”


    最好永遠別見了。


    她在心裏加了一句,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揮手向那人告別。


    馬蹄聲漸漸消失在黑夜中,她唿出一口氣,隻覺渾身的骨架子都散了。


    總算走了……


    轉身迴去,才進屋,滿倉就跑了上來,小臉蛋上掛著賊兮兮的笑容,“阿姐,阿姐,跟姐夫說……哎喲,姐姐為何打我?”


    “亂喊什麽?”


    楊滿月陰沉著臉,湊近滿倉,一臉不悅地道:“滿倉,你不是說要保護我的麽?是誰說的,要是誰敢把我嫁給那個殘暴之人你就喝誰拚命?怎麽?現在拿了人幾片金葉子就把姐姐賣了?你個小沒良心的……”


    滿倉捂著自己的腦袋一臉委屈地道:“阿姐,這個公子之前我就覺得他人好。沒想到他就是姐,不,侯爺。他又送錢給我們,還幫我們出頭,連真名都沒留,這不是好人嗎?書裏都這樣說的,做好事不留名的都是大俠……”


    “我還雷鋒呢!”


    楊滿月沒好氣地道:“鬼鬼祟祟的,必不安好心。滿倉,看事情可不能看表麵……”


    “雷鋒是誰?”


    滿倉一腦子門號,“我覺得那侯爺其實是好人,他對阿姐可真好,還來看你了……”


    “滿月,你這就不講道理了。”


    陳氏也走了過來,一臉高深地衝滿月擠擠眼道:“男子心裏有你才會這般費心思。不然他圖啥啊?他是侯爺,咱是泥腿子,要不是對你真心的,幹嘛這麽費心思?”


    她說著就雙手合十,“一定是老爺在天有靈,保佑咱們呐!真沒想到,侯爺原來是這樣好的人。剛剛你看見了嗎?他可和氣了,一點架子都沒有,還嫉惡如仇,那天收拾起葉婆子來一點都沒手軟。也不知哪個遭瘟的,這樣說人家,害得人媳婦都找不到了……”


    楊滿月憂桑了。


    弟弟和阿娘這是要叛變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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