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聽見外麵有響動,便睜開了眼。


    這一看,卻是發現天大亮了。


    看著眼前陌生的景象,楊雯雯呆愣了一會兒,揉著惺忪的睡眼,暗道:“差點忘了,我這是穿越了啊……”


    隨即又搖了搖頭,心裏歎息道:“反正也是孤家寡人了,穿就穿吧,起碼多了關愛自己的親人了,至於窮,也不怕!爺爺說得好,荒年餓不死手藝人,有廚藝在身總不至於餓死得。”


    這樣一想,心情豁然開朗。下得床,見床邊有衣衫,便套了起來。也不知穿得對不對,反正就這麽套上了,把腰帶一係,低頭左看右看,還有些臭美。


    雖是粗布麻衣的,也無絢麗的顏色,就隻是純白,可看著卻頗覺有古意,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漢服呢。


    又轉頭看向四周,卻忽然發現這個屋裏還有幾件家具,看著還不錯的樣子。心裏一琢磨,這個家以前的光景應不錯吧?那衣櫃上還雕著花,看那料子也不差,很厚實的感覺。


    又巡視了下,感到有些驚訝了。她看到了一張書桌,上頭還隔著幾本書與筆墨。


    怪異感頓生:原主讀過書?


    上前去翻看那些書。一本《論語》,一本《尚書》,一本《大學》,還有本是《番邦誌異》。腦門上冒出幾個問號:這是原主看的書?


    隱約間想起昨天外間爭吵的聲音,隱約聽見這原主的父親是教書得,莫不是這原主也讀過書?


    這倒是個好消息。


    一個受過教育的人和一個沒受過教育的人區別是很明顯得,思維模式不同,很容易暴露馬腳。


    現在看來,這個原身是受過點教育得,那就好多了。


    想到這裏,一抹笑從唇邊一閃而過。伸出手,剛要去翻那本名為《番邦誌異》的書,可手伸到一半,卻聽到門外那女子的聲音傳來,“小娘,起了麽?”


    還未等她迴答,便聽那聲音又響起,“娘進來了啊?”


    說話間便聽到“吱嘎”一聲,門被推開了。


    隻見那女子端著一個木盆,見她站在書桌前先是愣了下,隨即歡喜了起來,“小娘,你能下床了?!”


    口氣中滿含驚喜,“祖宗保佑!能下床就是大好了!”


    “啊……”


    楊雯雯張嘴想說話,可一發聲帶動聲帶便傳來一陣火.辣辣得疼,最終隻發出一個嘶啞的“啊”字來。


    那歡喜著的女子一聽這聲音,忙放下木盆,過來扶她,“別站著,別站著,坐下,快坐下。你傷了脖子,動了元氣,得好好養著,不著急開口。”


    楊雯雯依言點頭,任由那女子攙扶著迴到了床上。不知為何,明明還是陌生人,可女子不經意流露的關愛卻是讓她心尖發暖,好似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一般,帶著一股雀躍與久違的幸福感。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啊!


    這樣一看,心裏的那點被穿越的悲苦徹底蕩平,隻覺看什麽都好。


    楊陳氏見她看著自己傻笑,便覺得有些驚悚,擔憂地問道:“小娘,這是怎麽了?哎呀,小娘,你可別嚇娘……”


    楊雯雯忙擺手,硬咬著牙,擺手道:“噶……噶……興……”


    楊陳氏愣了下,琢磨了下,試探著問道:“高興?”


    楊雯雯用力地點頭,然後又咧嘴衝著楊陳氏笑。


    楊陳氏臉上平靜了許多,道:“以後可不興做傻事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跟你爹爹交代?”


    說著便也露出了笑容,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娘好似心境開朗了許多。”


    “恩?”


    楊雯雯臉上冒出問號,忽然又想起,自己可是山寨貨,不能表現地太明顯,忙壓製住心裏的歡喜,衝著那女子點了點頭。


    “來,洗臉吧,娘給你梳頭。咱們家現在雖落魄了,可到底也算得上耕讀人家,可不敢亂了儀容。”


    楊雯雯不由肅然起敬,這家裏看著落魄,這女子也是一般的農婦,可能說出這番話來卻是讓人心生敬佩。


    楊陳氏拿著木梳,在臉盆裏沾了水,把她的頭發梳順了,隻見她一雙巧手上下翻飛,很快一個好看的雙丫髻便梳好了。最後還拿出兩根白色頭繩給她係上。


    退後兩步,看了下,歎氣道:“娘沒用,把你爹留給你的銀插梳賣了,你怨娘也是正常的。金釵年華隻有頭繩裝扮卻是素了。”


    楊雯雯不知該如何安慰,剛剛用力說出兩個字已盡了最大努力,這會兒不說話喉嚨口都火.辣辣得疼著。她伸出手去拉楊陳氏的手,用力攥緊,好似要把自己心底的話都化為安慰傳達給她一般。


    楊陳氏有些驚訝,這個孩子跟自己素來都不親近的,怎得閻王殿裏走一遭後變懂事了?


    不過終究是好事吧?


    想到這裏,楊陳氏心下安慰,反握住她的手笑著道:“你把臉洗了,娘去給你弄朝飯,等下出來吃。”


    楊雯雯點頭,目送著她出去後,便又迴到書桌前,準備繼續翻看那些書。


    至於論語什麽得,就暫不看了。那本《番邦誌異》倒應該是有些自己需要的內容的。


    走到桌前,慢慢坐下,翻開那本《番邦誌異》。因出生廚師世家,家裏也藏了好幾本古菜譜,繁體字倒也認得,閱讀起來毫不費力。


    翻看了幾頁,倒是來了興趣。說得都是海外諸國的事,描繪很詳細,甚至還有插圖。


    心裏暗暗琢磨道:“中國曆史上,對外最開放時期無非就是唐宋。若論海外探險,宋為巔峰。隻是不知這是什麽時代?這本書為何自己以前都沒看過?”


    楊雯雯雖自小跟著爺爺奶奶學廚藝,可學業也沒落下。她是學漢語言專業的,所謂文史不分家,對曆史她要比普通人了解的多一些。這本書記載海外諸國很是詳細,不可能這樣籍籍無名的。


    再想一想那女子的打扮便也覺得不可能是唐宋時期。很簡單,她的衣袖非寬袍大袖而是窄袖。這是蒙元後才有的服裝。明朝婦女的服裝好多窄袖,在此之前是沒有的。


    難道這裏是明朝?


    正迷瞪著,卻聽到陳氏聲音傳來,“小娘,吃朝飯了。”


    按下心中的驚疑,忙起身朝外走去。


    到了外間再一打量,卻發現外間隻有一張破舊的小木桌以及兩條長板凳,除卻這些卻是什麽都沒有了。


    真是古怪啊!


    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又想起這女子對自己的態度,雖關愛可卻也帶著小心翼翼。家裏困難,賣了個銀插梳又算什麽?在這個孝道大如天的年頭,莫說賣個東西,就是把人賣了,隻要合情合理,也無人可挑剔什麽。


    自己閨房裏家什齊全,可外間卻是什麽都沒有,那個小孩也有些拘謹的樣子,看著自己的眼神怯怯的。


    帶著疑惑她坐了下來,楊陳氏這才道:“吃飯吧。”


    那名為滿倉的小男孩歡唿了一聲,立刻拿著海碗大吃了起來。楊雯雯隻覺他那小腦袋都快埋進碗裏了,再看看自己碗裏的,清湯寡水的都能照出自己的倒影了,已是稀得不能再稀。


    桌上有一小碟子鹹菜,夾了一點,剛吃了一口卻是差點吐出來。


    我滴個娘唉!這是打死賣鹽販子了麽?


    偷眼看了下陳氏與滿倉,卻見他們二人幾乎都沒吃這鹹菜,隻喝粥。


    一瞬間,她便有些明白了。


    古代鹽精貴,吃得少了沒力氣,大概在他們眼裏這鹹菜也是精貴的,隻能病人吃。


    心裏發酸,這個家到底是該多窮啊!


    沒幾口,一碗稀粥就下了肚,楊陳氏起身收碗筷,見她眉頭輕蹙,臉有愁容,便道:“小娘,莫想太多。娘就是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嫁給那個暴虐克妻之人的!”


    楊雯雯的眼又圓了,這句話的信息量好大啊!


    正納悶著,卻又聽滿倉大喊了起來,“阿姐,我也拚命!那個冷侯爺就是掃把星,前頭好幾個女子還未嫁過去便得怪病死了!娘說他就是什麽孤星,阿姐差點就沒了!他們要敢來搶姐姐,我就打他們!”


    楊陳氏聽了這話頗為欣慰道:“滿倉知道保護家人了,娘很高興。不過你現在還小,你們都放心吧。娘想過了,若是他們逼得緊,娘就豁出這條命去衙門擂鼓鳴冤,若不應我,一頭撞死去!”


    楊雯雯徹底成了蚊香眼,對未來滿滿的自信在聽了這些話後忽然有些鬆動了。


    這處境太糟糕了!


    正在納悶著,卻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楊家的,莫要裝死,快把人交出來!”


    正在刷著鍋碗的陳氏身子猛地一抖,臉色有些發白。楊雯雯眯眼,這個聲音很熟悉,好似就是昨天在外麵鬧事的人。


    她勾起唇,泛起一絲冷笑!


    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賣了自己,卻拿了自己的賣身錢,把自己賣給一個名聲不好的人,這良心是有多黑?!聽起來自己那父親曾還給他們家族效力,都鄉裏鄉親的不講情麵也就罷了,居然還敢這般欺負人?!


    楊雯雯能獨自在大城市打拚,自然不是那種無能之輩!看到陳氏臉色發白,便起身四下看,一見門後有把釘耙,笑了。上前拿起釘耙,衝著門口就去。


    陳氏一看,驚唿道:“小娘,你,你要作甚?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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