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迴 消息


    酒局至此,終於進入了正題,老韓放下酒杯,嗬嗬一笑:


    “聽聞範軍師深謀遠慮,素有識人之能,您不妨來猜猜,我是幹那一行的?”


    江湖上多年的摸爬滾打,加上早已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範守安並沒有如老韓願去猜他的職業,隻是淡淡地一笑:


    “大千世界,亂花迷眼,我可不敢說有什麽識人之能,還是請韓老板明示吧。”


    向眾人拱拱手,老韓笑道: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說,咱們也算是同行。”


    正在埋頭吃肉的大龍猛然抬起頭:


    “你……你也是……盜……盜……”


    旁邊的二龍忙夾起一個雞腿放在大龍的碗裏,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這個好吃,再不快點兒吃就沒了。”


    “可能和大龍兄弟想的不太一樣,但我做的事也確實和古董有關,”朝大龍笑了一下,老韓繼續道:


    “我可以通過一些特殊的渠道,在大多數人之前了解到一些內幕消息,利用這些消息,通常能搞到一些寶貝,有些可以直接出手,但有些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卻是不能見光的,所以需要給這些東西找到一個出口。”


    範守安手捋山羊胡,沉吟了一下道:


    “若是韓老板想與守安居合作,把一些古玩放在那裏寄賣,這一點完全沒有問題,但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也打算放在守安居的話……其中的風險可不是我們所能承受的。”


    “當然不是放在守安居,”老韓看了一眼賴四海等人,最終把目光停在範守安身上,“我的意思是,這些東西要通過其他渠道,既然是合作,我可以拿出三成作為辛苦費,您看如何?”


    範守安心頭一震,當然明白老韓說的其他渠道指的是什麽,但四海鑒寶是絕密中的絕密,又怎能隨便向一個剛剛見麵的人露了底細:


    “韓老板可能有所誤會,守安居隻是一個尊規守法的古玩店,所有買賣都在法律允許範圍之內,哪裏還有什麽其他渠道,雖是有心相幫,卻也愛莫能助啊。”


    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這樣直截了當地拒絕了與老韓的合作,賴四海心裏稍稍有些過意不去。


    但在掉腦袋的問題上,他還是能分得清輕重,於是乎隻管低頭吃肉,其餘的事兒都交由範守安去周旋。


    “若是範軍師覺得收益抵不過風險,四六分成甚至五五開我也能接受,畢竟賣出去的古董才是值錢的古董。”


    麵對範守安的拒絕,老韓不得不加大了合作的籌碼。


    範守安不為所動,輕輕晃了兩下腦袋道:


    “韓老板出手大方,看得出錢財並不放在心上,但我們之間能否合作,著實和利益大小無關,事若非己所能為,則無輕應人也。”


    雖然略顯失望,但老韓卻沒有繼續在這上麵糾纏下去:


    “範軍師的意思我懂,任誰都不可能隨便相信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有些事情也不能急於一時,今天和幾位見麵,無非就是想先交個朋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時間還很長,咱們慢慢相處,不說這個了,下麵隻喝酒談感情。”


    接下來果然沒有人再提合作的事兒,酒一瓶接一瓶的開,菜一遍又一遍地熱,從烈陽當午一直喝到紅日西斜,除了範守安和二龍,其他人都已是醉意醺然。


    正當範守安感到不耐煩,準備提醒賴四海告辭之際,一個毛頭小夥子衝進屋內,興衝衝地喊道:


    “韓老大,今天我打聽到一個天大消息……”


    “小孫迴來啦,”老韓勉強讓自己坐穩,開口問道,“是什麽消息,把你興奮成這樣?”


    小孫剛想說話,抬頭卻發現屋內還有賴四海幾個不認識的人,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不知道韓老大這裏有客人,那件事兒迴頭再說吧。”


    老韓卻猛地一拍桌子:


    “在座的都是我的好兄弟,有什麽事快說,藏著掖著好像我信不過兄弟們似的。”


    永遠也沒法和一個醉鬼講道理,可有些話又不能大聲說,小孫隻得來到老韓耳邊,輕聲講了幾句話。


    老韓的目光猛然轉到賴四海臉上,從震驚到為難,表情在短時間變幻了好幾次。


    “咋滴啦這是,你這樣瞅我幹啥?”賴四海被老韓的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


    老韓擺手讓小孫離開,沉默了片刻後,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舉起還有一半的酒杯道:


    “賴四哥,要是信得過我,一起把這杯酒幹了,我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消息,也算是我納上的投名狀。”


    在這個時候還說不想聽的人,基本上都沒啥朋友,因為太清醒。


    賴四海現在可不清醒,將半杯酒一飲而盡道:


    “說說,是個啥樣的天大消息。”


    老韓也將杯中酒喝光,放下酒杯,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有八成的把握,查到了湛盧劍的下落!”


    不光是賴四海,就連範守安都感到瞳孔瞬間縮小,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聚集在老韓的臉上。


    “你說啥?!”


    賴四海挺身站起,意外的刺激加上酒勁,讓他身體猛烈地晃動了兩下,差一點兒就要摔倒。


    老韓忙伸手將他扶迴到座位上,笑了笑問道:


    “賴四哥可是對這個消息感興趣?”


    揮手製止了賴四海的答話,範守安對老韓道:


    “以韓老板對我們古玩行的了解,想必肯定知道前段時間在坊間流傳的謠言,雖然湛盧一事從頭至尾都和我們無關,但如果能查出它的下落,對恢複我們名譽還是至關重要的,四海兄弟自然會感興趣。”


    “那就好,現在我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如實相告。”


    老韓點點頭,拋開賴四海,直接向範守安問道:


    “範軍師可知那湛盧劍是怎麽丟的?”


    “當時有許多流言,真相到底是哪個,還真是委實不知。”範守安搖搖頭。


    “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它是在去往倭國的東升號客輪上,被一個人截走的。”老韓信誓旦旦地說道。


    “東升號……是誰把它帶上東升號,截走它的人是誰,又用了什麽手段?”


    盡管這也是當初的流言之一,但不知為什麽,此時範守安的心中竟隱隱有了幾分期待。


    “請範軍師慢慢聽我道來,”老韓笑了笑:“根據我們掌握的信息,黑田健之有個手下叫木村正二,曾獨自一人乘東升號迴國,這不合常理,本身就透著古怪,如果是由他把湛盧劍帶上了船,一切都能解釋得通,至於用什麽方法,我們也不得而知了。”


    木村正二走水路迴倭國這件事,範守安也是第一次聽說,細想之下,不得不承認老韓說得有一定的道理。


    見範守安沒有太多表示,老韓接著說道:


    “木村迴到倭國後,隨即在西京便傳出了湛盧劍被人截迴的消息,兩廂印證,基本可以確定,那便是有人在東升號上截迴了湛盧。”


    這樣的分析雖然略顯牽強,但也不失為一種思路,範守安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老韓繼續道:


    “自湛盧被截迴後,我便一直尋找它的下落,畢竟要是能先找到它,那就意味著天量的財富唾手可得,就在剛才,小孫送來的一個消息,讓我有了八成的把握,截走湛盧劍的那個人,是墨痕齋的少掌櫃孟希!”


    孟希?


    眾人雖然也知道孟子夏確實有個兒子叫孟希,但和他卻從未打過交道,對他的印象並不是深刻。


    賴四海忽然反應過來,在他痛罵黑田的工商界聯誼會上,曾與孟希有過一麵之緣:


    “老韓,你說的那個孟希,是不是船王林文彬閨女林若水的同學,現在好像是在處對象?”


    “沒錯,就是他!”老韓向賴四海挑了挑大指,“賴四哥果然見多識廣,那你可知道,當時他就在東升號上,而且正是和林若水在一起,更加巧合的是,木村正二在船上還和林若水發生過一點小矛盾。”


    孟希?


    麵對這個仿佛憑空出現的人物,範守安思緒急轉。


    三月初五的那場四海鑒寶,雖然當日代替墨痕齋參加的是位張姓老板,但孟子夏也完全有可能知道湛盧劍。


    東升號上木村與林若水發生矛盾,孟希自然有了奪走湛盧劍的動機。


    加之林若水的存在,他還具備了行動的條件。


    看來這個孟希確實有極大的嫌疑,隻是——


    “韓老板,所有這些都是猜測,你可有確鑿的證據?”


    “沒有。”老韓誠實地搖了搖頭:


    “所以我說隻有八成的把握,既然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你們,那今後所有關於湛盧劍的事我不再插手,證據就由賴四哥和範軍師去找吧。”


    範守安鄭重點頭道:


    “若是湛盧劍一事屬實,日後和韓老板必然會多多聯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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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懷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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