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阮甜艱難偏頭,虛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此刻,她的手被一隻寬厚的大掌牢牢包裹,溫熱的觸感令她心中有那麽片刻的微漾。


    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原來夢中的那一切,不僅僅隻是夢。


    真的有人一直握著她的手,給她安全感。


    這人……究竟是誰呢。


    阮甜目光逐漸上移,映入眼中的是一顆趴著的腦袋。


    她無法看清楚對方的臉。


    就在此時,趴在她床邊淺眠的男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她醒後細微的動作,腦袋動了動緩緩抬起頭來。


    昏黃的暖光中,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的在半空中交匯。


    一時間兩人都怔愣住了。


    須臾簡言反應過來,眉眼間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欣喜。


    “你終於醒了,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阮甜纖長的睫毛茫然輕顫,似乎有些懵。


    她怎麽也想不到,守在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會是簡言。


    見她遲遲沒有反應,簡言還以為是她身體哪裏不舒服,下意識的微微傾身去檢查她的情況。


    “怎麽了,是疼嗎?我這就叫值班醫生過來。”


    聽到他的聲音,阮甜終於迴過神來。


    “我……還好……”


    好幾天沒開口說話,她的嗓子啞得厲害,一開口喉嚨便扯著幹澀的疼,但她顧不上這些,低著眼盯著兩人還握在一起的手。


    簡言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他還握著她的手,於是故作淡定的放開。


    沒等阮甜開口說些什麽,他就立即開口解釋∶“你,阮小姐你別誤會,我不是想要占你便宜,我隻是,隻是怕我睡著了,萬一你有什麽事我不能及時知道,所以才……”


    阮甜唇角輕輕牽起淺淡而溫和的弧度∶“我,我知道簡先生,不是會,占我便宜的……人。”


    見阮甜信了這個解釋,簡言心下鬆了口氣的同時又不免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阮甜腦袋偏了偏,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


    她扯著幹涸發澀的喉嚨,啞著聲音詢問身邊的男人∶“我,我怎麽在,醫院……我,我怎麽了?”


    簡言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溫水過來,然後又從櫃子裏取出一根吸管放進杯中,端著水杯走迴到病床邊,將吸管遞到阮甜的嘴邊。


    “你幾天沒喝水了,先喝點水我再慢慢告訴你。”


    阮甜腹部有刀傷,不宜起身,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喂水。


    阮甜也沒拒絕,偏過頭含住吸管。


    她太渴了,一下子便喝了大半杯水。


    簡言見狀道∶“慢點喝,你這剛醒過來一次不能喝太多水。”


    阮甜聽他的話,沒把水全喝完。


    簡言剛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轉過頭來便聽阮甜又問他∶“我怎麽會在醫院?簡先生,你怎麽也在這?”


    簡言神色溫和,道∶“那天你給我打了個視頻電話,我覺得奇怪就打了迴去,結果打不通。我去你上班的地方找你,遇到你的同事,她說你去以前住的地方收拾東西。


    我當時放心不下,就去了你之前和路子昂同住的地方找你,結果就看到你……”


    當時的種種依然清晰的印在他腦海。


    阮甜渾身是血,遍體鱗傷,神誌不清卻依舊記得緊緊握著刀,保護自己。


    簡言想起來就後怕。


    如果他再去晚一點,那她不是被路子昂……


    就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決然自盡。


    聽著簡言的話,阮甜一點點記起了當時發生的事。


    她的身體好熱,也好疼。


    巨大的恐懼倏然席卷她所有的神經感官,


    一瞬間她仿佛又迴到了那種恐懼絕望的時候。


    她的眼睛驀地變得通紅,眼淚大滴大滴的湧出眼眶,身體更是顫抖得厲害。


    阮甜感覺有一雙手,將她狠狠拽進泥潭。


    她的情緒陡然失控,竟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啊!”


    “別過來,別過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簡言發現她的情緒不對,立即按住她的手。


    “阮小姐,已經沒事了,別怕都過去了。”


    阮甜聽不進他的話,躺在床上像是一尾擱淺的魚,胸口劇烈起伏艱難唿吸,眼淚更是控製不住的不斷順著眼角滑落。


    “別碰我!別碰我!”


    “不要,不要碰我!”


    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阮甜看著冷靜堅強,即便發生天大的事也始終清冷從容,但實際上,她膽子很小。


    小的時候接受父母的高壓教育,害怕也好,委屈也好,無論她怎麽樣,父母都不會照顧她的情緒,隻在意她的琴藝練得如何。


    長此以往,她學會封閉,把自己的情緒牢牢的壓抑住。


    這樣壓抑得久了,當遇到一件重大事情時,她的神經就會變得異常脆弱,最終難以承受從而崩潰。


    她現在就是如此。


    簡言看著淚流滿麵不斷哭喊著不要碰她的阮甜,心裏就像被無數根針紮了一樣,刺痛得幾乎要難以唿吸。


    別無他法,他隻能避免碰到她的傷口,輕輕彎下腰緊緊抱住她,阻止她做出更劇烈的動作。


    薄唇覆在她的耳畔,溫柔的開口安撫她。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阮甜。”


    “你別怕,我在呢,我在這裏。”


    “我是簡言,你好好看著我,我是簡言。我在這陪著你。”


    阮甜哭得聲嘶力竭。


    她什麽也聽不進,隻知道有人要傷害自己。


    她不停地掙紮著,可上半身被人壓著抱著,她動彈不得。


    於是,出於反抗的本能,她一口咬上了簡言的肩膀。


    阮甜意識模糊,壓根不清楚此刻在她身邊的人是誰。


    所以這一口,她用了全部力氣。


    簡言疼得悶哼了一聲,額角青筋凸起。


    盡管這樣,他還是沒有放開阮甜。


    因為他知道阮甜這時候情緒不穩定,如果放開她讓她亂動的話,那她身上的傷口肯定會裂開的!


    簡言忍著疼痛,在她耳邊一遍遍的輕聲說話,安撫她激動不安的情緒。


    “沒事的,已經沒事了。”


    “阮甜我知道你害怕,我會陪著你,我會保護你。”


    “別怕,我在,我在。”


    ……


    在這樣不斷的安撫中,阮甜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她的腦海裏慢慢浮現出另一副畫麵。


    一個男人脫下自己的衣服,輕輕蓋在她身上,隨後將她溫柔的抱在懷裏。


    那個懷抱很溫暖。


    一如現在。


    她還記得那人說∶


    沒事了,別怕,我帶你走。


    阮甜茫然無措的眼裏逐漸恢複清明。


    她緩緩鬆了口,似乎有些不確定的叫了一聲∶“簡,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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