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秀彤眼見討不了好便哼了一聲,轉而向安老太君道:「祖母中意的雪玉手爐,我已經著人去打聽了,不管要價多高,一定替祖母買迴來。」


    安老太君聽了並無興奮之情,隻意興闌珊地道:「怕是沒那麽容易,柳太妃說,她也隻得了那麽一個,寶貝似的,連拿也不讓我拿一下,好似怕我會碰壞了似的,真是好笑。」


    駱佟湊趣問道:「什麽是雪玉手爐?」


    曾綺芳故意瞪大了眼。「大嫂連雪玉手爐也不知道?」


    談秀彤掩嘴一笑。「二嫂也莫要吃驚了,大嫂是庶女,平日裏哪裏見過好東西了,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曾綺芳做作的輕拍了下額際。「瞧我這記性,我怎麽忘了大嫂是庶女?」


    單氏用手拿著杯蓋,慢慢撥著茶水。「入門前沒學好的規矩,如今可要讓教引嬤嬤再好好教教,免得出去叫人笑話了。」


    駱佟不惱不怒,還受教地一笑,恭順道:「母親教訓得是,佟兒記下了,定會再請嬤嬤教規矩,絕不丟國公府的臉麵。」


    從和翠院出來,寸心和青兒忍不住為主子抱不平。「那個二奶奶和大姑娘,哪裏有把大奶奶當嫂子看了?」


    「莫再說了,走,到蝶姨娘、嵐姨娘處坐坐。」駱佟毫不在意,曾綺芳和談秀彤在她眼裏跟駱芙沒兩樣,她都當她們是跳梁小醜。


    蝶姨娘和嵐姨娘的跨院相連著,院子已舊了,也沒翻修,但園子裏草木扶疏,地方不小,各有五間廂房,比駱佟在侯府住的跨院好多了。


    兩人見了駱佟都十分高興,忙不迭相迎。「大奶奶怎麽親自過來了?」


    駱佟一笑。「兩位姨娘是自己人,佟兒自然應該常來走動。」


    聽她這麽說,她們更高興了。「快進來坐!」


    屋裏的婆子丫鬟見到駱佟來了,連忙施禮上茶。


    駱佟笑吟吟的喝了幾口茶,問了點院中的瑣事,話了會兒家常之後便狀似隨意地問道:「幾個弟弟妹妹可是都尚未議親?」


    蝶姨娘所出的是三爺談思勳、四爺談思浩、二姑娘談秀彩,嵐姨娘則是生了五爺談思忠、六爺談思仁,還有三姑娘談秀影,她打聽過了,這幾個爺們跟小姐都到了議親的年紀,卻都還未定下親事。


    「我們提過幾次,可太太……」蝶姨娘、嵐姨娘欲言又止。


    駱佟明白,肯定是單氏不把庶子庶女的婚事當迴事,就跟崔氏一樣,隻想草草打發庶子女的婚事。


    「兩位姨娘放心,這事母親拖遝,可相公絕不會坐視不管。」她一笑。「如今相公是當朝左丞,要替弟妹們議親還不容易?我迴去就跟相公提這件事。」


    兩人頓時眼睛都亮了,臉上也有了幾分喜色。「大奶奶這話可是當真?」


    駱佟有些嗔怪地道:「兩位姨娘是長輩,咱們又是自己人,佟兒怎會糊弄兩位姨娘?」


    兩人連忙陪著笑臉,「說的是,說的是,是我們胡塗了,居然還質疑大奶奶的話,當真是該罰啊。」


    駱佟笑著。「說起來,這府裏,除了老太君,就數兩位姨娘和相公是最親的人了。」


    「那自然是了。」兩人異口同聲。


    蝶姨娘又續道:「雖然太太是大爺的嫡母,但怎麽比得上我們姊妹服侍過嫡夫人的情份,我們可是嫡夫人在娘家時便一直服侍著的。」


    若是以前,她們不會如此積極的要與談思璘拉關係,畢竟她們不會笨得去指望一個隨時會死的人,但如今不同了,談思璘搖身一變,成了京城的香餑餑,她們自然會選邊站了。


    駱佟見話題終於轉到了談思璘生母莫氏的身上,機不可失地問道:「兩位姨娘,不知我那過世的婆母是個怎樣性情的人?婆母生了相公便過世了,我與相公想要在祭日追憶也無從追憶起,隻能問問姨娘了。」


    蝶姨娘感歎地說道:「嫡夫人性情溫柔,與太太大不相同,從來不會打罵責罰下人,若是下人犯了錯,她總是能揭過便揭過。」想到了從前的主子,她的眼神有幾分複雜。


    駱佟將一切看在眼裏,便有幾分惋惜地感歎道:「原來婆母是如此寬厚之人,想必待兩位姨娘也是極好的。」


    蝶姨娘嘴角微翕,欲言又止。


    嵐姨娘見狀便若無其事的說道:「大奶奶說的不錯,嫡夫人確實寬厚,嫡夫人有了身孕之後,便立即給我們開了臉服侍老爺,還保證隻要我們懷上孩子就抬我們做姨娘,那時我們雖然隻是小妾,但吃穿用度都比照姨娘的分例,再也找不著像嫡夫人這麽厚待下人的主子了。」


    「好人不長命,這話半點不錯。」駱佟一臉的感慨,不露聲色地道:「聽說婆母產下相公後當天便過世了,這可是真的?怎會有如此憾事?難道是產婆出了什麽錯?」


    兩個人頓時都不說話了,嵐姨娘神色有些慌亂,蝶姨娘甚至還身子一僵,駱佟看得分明,蝶姨娘肯定是受莫氏恩惠較多的那個。


    嵐姨娘定了定神才道:「嫡夫人本就身子弱,加上快臨盆時染了風寒,還不慎滑了一跤,大夫說,這些都是難產的因素。」


    駱佟見她們口風甚緊,一時半刻也套問不出什麽,為免打草驚蛇,她便感歎了幾句,話鋒一轉,笑吟吟地說道:「閑來無事,我打算做點小生意,相公也同意了,兩位姨娘可有意願加入?」


    兩人一聽,眼睛便亮了。


    以談思璘如今的身分,說是小生意哪裏真的就是小生意了,有左丞的身分在那裏擺著,生意還能不火紅嗎?


    她們小心翼翼地道:「大奶奶若是能讓我們也加入,我們當然是千肯萬肯,就怕大爺不同意……」


    「都說了咱們是自己人,姨娘怎又如此見外?」駱佟假意幽怨地說道:「兩位姨娘可是把我當外人?」


    兩人忙不迭道,「絕對不是!絕對不是!」


    嵐姨娘與蝶姨娘又詢問了細節,知曉是酒樓生意,她們更歡喜了,隻要地點不錯、廚子手藝不差,客似雲來不是難事。


    之後等談思璘下了朝,駱佟便將此事告知。「嵐姨娘與蝶姨娘確實有古怪,如今我讓她們加入酒樓生意,利字當頭,日後她們必定會常來我這兒走動,時日一久,總有疏漏之處,不怕她們露了口風。」


    談思璘將她拉到胸前擁著,蹙眉嚴肅地道,「我不是說過,不讓你摻和此事嗎?為何不聽我的話?且這件事也尚未有證據,你從未見過風浪,又豈是她們的對手?」


    說她未曾見過大風大浪,這話並不盡然,事實上,他隱隱感覺到她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從她出府賣畫到搭救青兒、慷慨解囊,這完全不像一個深宅庶女的作為,而他從一個需要衝喜的將死之人到登上左丞之位、為她請了誥封,她也一直寵辱不驚,這份從容,他任何一個嫡妹庶妹都比不上。


    她的秘密,與她難以解釋的字畫由來有關嗎?若是相關,那必定是個驚天秘密。


    駱佟對他討好地一笑,保證道:「若是我探出了什麽,一定與你商議,絕不會貿然行事。」


    談思璘的眉宇仍未放鬆。「我不該將此事告訴你。」


    嵐姨娘、蝶姨娘兩個內宅婦人能有法子將他生母害死,也能如法炮製的對付駱佟,她的親近將讓她們有機可趁。


    「咱們是夫妻,你沒有瞞著我,我很歡喜。」她偎在他懷裏柔聲說道:「再說了,她們也沒有加害於我的理由,你且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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