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佟聽著她們的對話,因談思湛出現而紊亂一片的心緒總算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才進門第一天就提娶平妻之事,老太君果真把談思璘看得比眼珠子還貴重,因為她配不上她矜貴的孫子,便要火速另娶平妻來彌補娶她進門的敗筆。


    她很明白,單氏故意在這時候提起,就是在打她的臉,是在昭告眾人,她雖為嫡妻,卻是無足輕重,連府裏下人也會看不起她。


    「那我明日就讓官媒過來合計合計。」單氏一臉笑意。「不過想來娘也明白,是鎮安侯府嫡女,又委屈做了平妻,聘禮隻能多不能少。」


    安老太君點頭笑道:「這是自然,我這裏先添十萬兩,庫房那兩對玉如意和夜明珠也送過去做為聘禮,其餘的都要最好的,一定要做足麵子給鎮安侯府,才顯得咱們的誠意十足。」


    單氏甘敗下風地讚歎道:「還是娘想得周到,媳婦兒自歎不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看到單氏唇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駱佟在心中搖頭。


    身為當家主母,竟如此沉不住氣,這麽快就出手要攪得他們夫妻失和,手段也未免太粗糙了一些。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單氏的手段確實往她心裏壓石塊了,若是老太君執意要為談思璘迎娶平妻進門,她又能說什麽?就算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但她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昨夜的事,他也要與那個平妻做嗎?


    思及此,她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揪住了,與此同時,一個聲音驀然義正詞嚴的響起——


    「祖母休再提起平妻之事,如今孫兒身負皇命,理當以朝務為重,才剛成親便又要迎平妻,祖母認為皇上會怎麽想?肯定以為孫兒是個貪圖美色之人,哪裏還敢委以重任?」


    安老太君頓時感到事態嚴重,她坐正身子,連連點頭。「對對,說的對,是祖母想得不夠周到,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切莫讓小事壞了你的大事,打壞了皇上對你的印象。」


    她心中還是最看重嫡長孫的,原想著他身子不好,能長大成人便是萬幸了,沒想到一舉成名,如今還能給家門爭光,這孩子是她親手帶大的,怎能不偏心於他呢?她可是偏心有理,不覺得自己哪裏不對。


    「說起朝務,還有思湛呢。」單氏很是體恤地說道,「思璘,你身子向來不好,對於朝務也無須太過上心,若累壞了自個兒身子,豈不是又要讓母親操心了。」


    「母親此言差矣。」談思璘的口氣嚴肅起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是身為臣子的分內之事,母親竟要我無須對朝務上心?此話真是聞所未聞,難道母親平時便是如此教導二弟的,若是這番話讓皇上聽到了,不知會做何感想?」


    單氏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孽畜!竟然毫不留情麵的當眾頂撞她?如今他有官位傍身,有恃無恐,以為她收拾不了他了是吧?


    談思湛息事寧人地道:「大哥,母親並無那個意思,大哥無須多想,日後咱們兄弟同在朝中做事,要互相幫襯才是。」


    談思璘別有深意地微笑。「二弟人脈豐厚,和兵部、刑部、禮部、戶部都多有來往,又何須我的幫襯。」


    談思湛眸中的詫異一閃而過,但很快便恢複鎮定,泰若自然地道:「大哥可能誤會了,我與兵部、刑部、禮部、戶部其實並無特別交情,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年節時候禮尚往來罷了,不值一提。」


    談思璘挑眉,不解道:「那還真是奇怪了,既無交情,兵部李尚書竟會事先給你放消息,讓你給皇上獻了一個好計,看來李尚書人很好哪,素無交情之人,不過是出於同僚之情,他也肯幫你這個大忙。」


    敬國公談雲東頓時眯了眯眼,他精銳的眸光朝談思湛望去。「放消息?」


    難道,那令皇上賞識的計策不是思湛謀劃出來的?而是得李尚書相助?


    談思湛臉色一僵,對談雲東躬身答道:「父親別誤會,是大哥說笑了,獻計乃是出於兒子平時對國家對朝廷的關心,以及對戰情的鑽研,李尚書並沒有給兒子透露半點消息。」


    「這就更奇怪了。」談思璘拿眼瞧著談思湛,滿是疑點似地問道:「你一個文官,竟如此了解沙場謀略,實在令人難解,莫非,另有什麽謀劃不成?」


    談思湛麵色一凜,警剔地看著談思璘.


    不說令人佩服,卻說令人不解,還說他另有謀劃,這顯然是要往他身上潑髒水,構陷他有謀反不軌之舉。


    他驟然冷聲道:「如同適才大哥所言,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乃為人臣子本分,又何來另有謀劃之說?」


    談思璘卻是似笑非笑的瞅了談思湛一眼。「二弟這可是惱怒了嗎?若是真心為皇上做事,那麽即便被誤解了也該甘之如飴不是嗎?」


    談思湛咬著牙,幾乎是擠出話來,「究竟誰真心在為皇上做事,誰又是虛晃一招,日久見人心,皇上自有定奪。」


    談思璘平靜地笑道:「皇上聖明,自然不會讓有心人蒙蔽了去。」


    駱佟聽著他們言語交鋒,心裏也是浪濤翻湧。


    談思湛帶著前生的記憶而來,占了先機,可談思璘是兩朝金相,這點是板上釘釘的事,無庸置疑。


    一個能預知,一個是命定,未來的朝堂將會如何?


    【第八章 坐穩嫡妻位】


    翌日一早,駱佟醒來時,發現自己仍跟昨日一樣,是在談思璘的懷抱裏……


    昨夜雲雨之後,她又枕著他手臂睡了,可不要讓她睡麻了才好。


    「大爺、大奶奶可起了?」寢房外頭傳來飄雪試探的聲音。


    昨天下午得閑,談思璘讓明秀軒的下人來認主人,其中飄雪和踏雨是伺候談思璘的大丫頭,在這個院子沒有主母之前,一直都是飄雪在管事。


    一般來說,男主子不會陪著見下人,可談思璘由頭至尾一直坐在她身邊,她很明白這是在給她長臉,除了讓下人們不敢輕慢之外,也是要讓人把話傳出去,讓府裏上下都知道他對她的重視。


    「何事?」談思璘揚聲問道。


    駱佟嚇了一跳,忙不迭抬眸看著他,他何時醒的?


    外頭飄雪說道,「迴大爺,老爺派人過來傳話,若是大爺得空,請大爺去書房一趟。」


    他半眯的眼睛忽然睜開了,頓時露了幾分冷意。「知道了,我半個時辰後過去。」


    駱佟低聲悄問:「可知父親找你何事?」


    他是談家的嫡長子,可昨日的敬茶,她在父子之間看不到半點父子之情,公爹對她這個媳婦也十分冷淡。


    「我不知道何事,不過——」談思璘臉上甚是複雜。「或許是想讓我也為太子做事吧。」


    駱佟心念轉動。


    她想跟他說,你不要為太子做事,可是理由呢?她要說什麽理由?因為我穿越而來,知道太子會被廢?


    她的唿吸有些急促了。「那麽,你想為太子做事嗎?」


    朝堂之事,又豈是女子可以幹預的?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即便被他喝斥也是理所當然,不需感到委屈。


    豈料,他卻是一笑。「我不想——不,應該說,我不會。」


    駱佟大感意外。「為何呢?為何你不為太子做事?」


    太子楊演是皇後所出,又是皇長子,現今雖然還有典貴妃所出的二皇子——禮王楊機在暗中爭鬥著奪嫡,可是朝臣大半都與太子結黨了,這也代表了未來的光明前途。


    談思璘輕輕勾起唇角。「太子平素的作為,又豈會是個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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