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留客天,一連兩天的大雨,讓禦沙跟夏芸兒在勤王府多留了兩天,不過這會兒他們前腳才離開,倪太妃的信差就來了,言明約莫再過七天她就將抵達王府。


    朱小小注意到為迎接這名訪客,府裏上下都戰戰兢兢的,就連勤敬也有神經繃緊的感覺,可這段日子賀客盈門,送往迎來不知有多少人,就算是名老貴妃,也該是稀鬆平常、能應接自如的嘛。


    “這個倪太妃很可怕嗎?”她小心翼翼的拉著正要出門的勤敬問。


    “她不好相處,又挑剔,你的粗線條最好收斂一些。”勤敬拍拍她的手,嚴肅的說著。


    她看著他上了馬車,一迴身,走到中庭看到老福晉,再問同樣的問題,老福晉說:“其實勤敬是她看中意的孫女婿,所以你懂了吧?”


    也就是她搶了她孫女的丈夫?朱小小當下頭皮發麻,再往前走,看到又是一個人在研究棋局的老王爺,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什麽都不管的老王爺則是這麽說的,“倪太妃對自己嚴,對別人更嚴。”


    她聽了更加忐忑不安、手腳發軟,瞧他們講得好像什麽可怕的虎姑婆要來了。


    最後,她問問這段時間因為她太用功而讓小清帶著四處玩的雙胞胎,“倪太妃很可怕嗎?”


    “她誰啊?”兩個小家夥根本不認識。


    但小清認得,“小福晉,像老王爺跟老福晉那麽好的人都曾被倪太妃訓過,所以你要特別小心啊。”


    她一開始對這個新主子還有點微詞,可到小福晉嫌麻煩,不要她亦步亦趨的伺候,甚至要雙胞胎不可以整她等親和的平民作風後,她對她反而有些像朋友,忍不住就關切的叮囑了。


    聽來不妙呀!於是到了晚上,勤敬一迴府,朱小小忍不住又去纏他,劈頭就說道:“我又沒跟你睡,不算搶了她想要的孫女婿不是嗎?你要先跟她說清楚。”


    他一挑濃眉,“朱小小,我以為你很有膽量的。”


    “人會對不知道的東西或人害怕嘛,瞧你跟大家說得我頭皮都發麻了!”


    勤敬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會怕就好。”


    “為什麽?”


    “至少你會戰戰兢兢,不會大小錯事不斷。”


    “謝謝你喔,你可真會安慰人!”


    看到他又將目光迴到那本厚厚的磚塊書上,她無趣的走出書房。


    而在膽戰心驚的等待倪太妃到來時,第三天,又來了一名麵生的中年人,不過他不是倪太妃的人,而是玉格格的隨侍,要帶雙胞胎上山去見他們阿瑪。


    原來玉格格每年固定來到山上的“戒恩寺”,就是為了要陪伴她長年臥病在床的夫婿,祈求他健康,而讓孩子來天津,實在是希望如果夫婿的精神狀況允許,她想讓他們父子見見麵,盼了好幾年,這一次,總算可以讓孩子看看阿瑪了,可沒想到——


    “我們不要去,不要去!”兩個小兄弟竟驚慌失措的狂叫。


    他們為什麽愛胡鬧?!還不是被他們的阿瑪給嚇壞的,那骨瘦如柴的模樣,還有一雙瘋狂凹陷的眼睛,好可怕啊!所以他們無法無天、調皮搗蛋,額娘怕他們吵到阿瑪的靜養,這才讓他們留在動王府,自個兒上山去的。


    “不行,玉格格派杜副將來說你們的阿瑪好了許多,你們就該去看看他。”


    勤敬也很堅持,他明白玉格格的用心,每迴把小兄弟從北京帶來這兒,還不是希望能讓她的夫婿看看孩子。


    雙胞胎其實是較怕勤敬的,一聽他這麽說,不敢不去,但很有默契的看向朱小小,“那你陪我們去。”


    “我?”朱小小詫異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就見兩個小鬼邊點頭邊靠過來,身子貼她貼得緊緊的,她真的不懂,“怎麽,你們害怕見自己的阿瑪?!”


    兩人更用力的點點頭,在在強調他們有多害怕。


    “奶娘跟我們說過,阿瑪一看到我們就會抓狂,說有鬼!然後還會把我們搶過去,說早該把我們給丟的!什麽一個變成兩個,我們本來就是兩個!”


    “就是啊!等我跟弟弟長大點時,阿瑪更可怕了,竟然說,你長大了,想殺我嗎?”


    “他還說了一些我們有聽沒有懂的話,但他的表情好猙獰。”


    “最可怕的一次是阿瑪瘋了,雙手扣住我跟哥的脖子,差點沒把我們給掐死,從那一次後,阿瑪就被額娘送來戒恩寺了。”


    小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都是一張小苦瓜臉。


    朱小小愈聽愈可怕。是中邪嗎?不然一個父親怎麽會想殺自己的孩子?!


    “玉格格的夫婿生了一種怪病,怎麽治也治不好,所以玉格格才讓他到廟裏長住,也許是神明保佑,他在廟裏的確是較少發病。”勤敬一見她那雙明眸也充滿著害怕,遂補充道。


    “原來。”她明白的點點頭,“那好吧,我跟他們去,那你……你不跟啊?”她用非常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她還是會有一點點怕嘛!


    他搖頭,笑了笑,“不了,趁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可以稍微喘口氣,還可以做點正經事。”


    她柳眉一皺,“說得好像我是個累贅,我的存在讓你感到很累,跟我在一起做的都不是正經事?!”


    “是如此沒錯。”她是惟一一個讓他困擾又不知所措的女子。


    什麽嘛!朱小小很不開心,可是還是很想問:“那要去幾天?”


    他濃眉一挑,“怎麽?開始想我了?”


    她粉臉瞬地漲紅,呐呐的反駁,“你、你臭美咧。”


    “反正那兒離勤王府也隻有幾個時辰的車程,如果你非常非常想我,可以滾下山來,很快就可以滾到我身邊。”他開玩笑的打趣。


    她直接瞪他,一直瞪他,瞪到他忍俊不住的笑出來,他才看向杜副將交代。“好了,杜副將,那就麻煩你照顧我家福晉了。”


    “是,貝勒爺。”


    我家福晉?朱小小滿意的勾起嘴角一笑。這還差不多。


    於是,在丫鬟們備好她跟雙胞胎的小包袱後,三人就跟著杜副將上了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的上了山,經過茂密的林木,這才來到一處地處僻遠、環境幽靜的山中古刹。


    戒恩寺依山而建,古樸肅靜,一道瀑布從後山的崖壁涓涓不停的飛流而下,偶爾有幾聲啁啾鳥聲,靜寂的氛圍讓原本還在馬車裏大笑大叫的朱小小跟雙胞胎自然而然的安靜下來。


    下了馬車,一名師父走向前來,駕車的杜副將先行迎上,向他說了些話,他明白的點點頭,轉朝兩個雙胞眙一笑,再看著朱小小,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福晉跟兩位小王爺請往這來,玉格格已在禪房等候。”


    “呃……謝謝。”她不知所措,也趕忙雙手合十的跟他行個禮,但師父早已轉身帶路,她隻好要兩個小鬼跟好,這才注意到兩個小鬼表情都有些不安,便伸出手來一手握住一個,對他們笑了笑,他們才勉強的迴以一笑。


    玉格格的禪房在一株深青古鬆旁,房內有抹淡淡的檀香飄送出來,師父迴頭向朱小小點個頭,便先行退下。


    朱小小走進禪房,就看到一名穿著旗裝的女子背對著他們。


    “額娘!”雙胞胎開心的喊了一聲,玉格格轉身,臉上的笑容卻在看到兒子身邊的女人時臉色刷地一白,嚇得往後踉蹌,全身僵硬的靠在牆麵。


    她顫抖的手指著朱小小,“你、你是人是鬼?!”


    天啊,怎麽額娘也被阿瑪傳染了嗎?竟然說小小是鬼?!雙胞胎害怕的互看了一眼,急急抱住朱小小,由於他們的動作來得突然,嚇得朱小小也驚唿一聲,再低頭看著眼睛緊閉的小鬼頭,接著又抬頭看著這名五官清秀、年約四十上下的婦人。


    怎麽麵無血色啊?“呃……玉格格,我是人啊!要不,你可以碰我看看,我摸起來是熱的,聽說鬼是冷冰冰的——”她努力的拖著兩個緊抱著她手不放的小鬼要靠近她,沒想到玉格格反而打了個哆嗦,軟腳的跌坐地上,哭喊起來。


    “不要!不要過來,你走開!走開!”


    朱小小好尷尬,她從不知道自己長得那麽可怕,可以把一個女人嚇哭。


    “你、你別伯,玉格格,我不過去、不過去,真的,你們……”她連忙蹲下身,拉拉兩個嚇壞了的小鬼,“快叫你們的額娘,她被我嚇到了,快,你們快跟她說我是誰,快啊!”


    兩人怯怯的睜開眼睛,還真的看到額娘嚇得縮成一團,在哭呢。


    “額、額娘?!”


    兒子忐忑的叫聲,讓玉格格從初見朱小小的重度驚嚇中清醒過來。


    她急喘一聲,再愣愣的看向朱小小,此時,午後的陽光斜斜照射進來,金色的光就落在那張美麗出塵的笑臉上,她的腦海裏突地出現一張一模一樣的笑臉,開心的向她嬌笑著。


    玉姊姊,快來看,我種的桂樹開花了……


    腦海中的身影與眼前的笑臉重疊,她臉色蒼白如紙,全身發寒。太像了!太像了!怎麽可能?!她快、快要不能唿吸了……一陣暈眩襲來,眼前一黑,玉格格失去意識的昏厥倒地。


    “額娘!額娘!”


    小鬼們慌亂的大喊,卻因害怕而不敢接近她,朱小小也隻能抱著他們求救,“快來人啊!來人……”


    夕陽餘暉下,一臉沮喪的朱小小帶著一對悶悶不樂的雙胞胎又乘著馬車迴到勤王府。


    雙胞胎難過又害怕,他們的娘也跟爹一樣了,兩人垮著雙肩迴到房間去休息。


    勤敬也得到消息,特別從藝雅堂迴府一趟,一迴到晴泉齋,就看到妻子雙手支撐著重重的頭兒長籲短歎,身後的小清則在向他行禮後搖了搖頭,意思是她也不知發生什麽事。


    他示意她先下去,小清欠欠身,憂心的再看一眼老是笑咪咪的小福晉一眼,這才退出房間,順手將門給關上。


    這段日子勤敬習慣讓朱小小黏著,讓她那雙異常發亮的明眸看著,對眼前這個無精打采,連看他都沒看一眼的女人,竟有些不習慣。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看到她隻是悶悶的瞥他一眼又垂下頭,像個做了什麽錯事的孩子,格外令人心疼。


    “怎麽了?怎麽那麽快就迴來?”他的語氣出乎他意外的溫柔。


    咬著下唇,她抬起頭,指著自己的臉,“我長得像鬼嗎?!”


    他先是一愣,但隨即噗哧的笑了出來,“就某部份來說,遇到你跟被鬼……”


    “嘿!我是很認真的!”她大聲抗議。一點都不好笑好不好!


    “好。”他連忙高舉雙手做投降狀,“怎麽迴事?”


    長歎一聲,朱小小頗為無奈的把玉格格看到她像見到鬼似的事娓娓道來。


    勤敬這才明白,一邊倒杯茶給她順順喉嚨一邊道:“所以你不敢再待在那裏,帶了雙胞胎連滾帶爬的下山來?”


    “什麽連滾帶爬?是快馬加鞭!”她想也沒想的就改正他的話,“而且也不是我不敢待在那裏,是兩兄弟不敢待,含著兩泡淚硬拉我下山,所以那裏的師父就要我下山了,因為他們也從沒看到玉格格有這麽奇怪的反應過。”她吐了口長氣,手肘撐著重重的頭。


    “喝點茶吧?”他看她連動也沒動那杯茶。


    她搖頭,一副好受傷的表情,不知怎麽的,勤敬竟然有些不舍,拿起杯子湊到她唇邊,“喝吧,你聲音都有些啞了。”


    朱小小臉紅紅的看他一眼,乖乖喝了好幾口。突然覺得這茶好像加了蜂蜜,特別甜呢!應該是他喂她才這麽甜吧。想到這兒,她心情又變好了。


    瞧她又笑得好開心,他受不了的揉揉她的頭,“說吧,為什麽你也覺得不開心籲.”


    “拜托,誰被當成了鬼會開心的!”腦海裏一想起玉格格那嚇到麵無血色的模漾,她又歎一聲。


    “也是,好了,別歎氣,你這張臉不適合。”


    “真的嗎?那適合什麽?”她好奇的湊近他。


    “笑。”


    “我笑起來特別美嗎?你喜歡看嗎?”


    看著幾乎要將她的臉湊到他眼前的調皮美人,勤敬忍不住伸手捏了她那挺翹的鼻子,“你真像個孩子。”一下子就忘了剛剛的煩惱。


    “而你像個欺負小孩的大人!”她想出沒想就迴敬一下,也掐住他邢高挺的鼻子,而且毫不客氣的用力掐。


    “痛!放手!”


    “我更痛!你怎麽不先放?”


    “噗噗!”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憋不住的噗哧笑聲,兩人一呆,同時放開了手,飛快的看向門口,就見小清漲紅了臉,看來仍在拚命忍住一肚子笑意。


    這對主子真是有趣,而且還挺孩子氣的!


    輕咳一聲,小清將手上的一封信交給貝勒爺,“這是玉格格請人送來的,我下去了。”不找個地方大笑一場,肯定會得內傷。


    勤敬看著關上的房門,再看向朱小小一張白皙臉上紅咚咚的鼻子,露齒一笑,沒想到她指指他同樣漲紅的鼻子,笑得也好開心。


    再跟她混下去,不知道他會不會也變得幼稚?微笑搖頭,展信一看後,他看著挑眉看他的小妻子,“格格差人送了封信表達歉意,她說麻煩你帶雙胞胎上山,沒有好好招待你還讓你嚇著了,她感到萬分的抱歉。”


    “沒關係啦。”她本來就不是很會記恨的人。


    “還有,她臨時有點事要迴京處理,所以無暇繞到這兒來,請我們派人直接把雙胞胎送迴去。”勤敬說到這一點時,眉頭擰緊。


    她不解的上前,“怎麽了?”


    他搖頭,麵露疑惑的說:“要迴京,從我們這兒迴去是順路,她怎麽無暇到這裏?”


    朱小小聳聳肩,“誰知道,她看到我就怪怪的了。”


    聞言,勤敬忍不住笑了出來,“對,誰遇到你都怪!”


    “哈!包括被一塊豬肉打到的你嗎?”她俏皮的挑眉反問。


    他莞爾一笑,“你還敢調侃我,忘了我把那塊肉迴敬給你了?”


    她一怔,這才想起來。“對噢,還是打我的臉呢,此仇不報非君子!”


    看到她跳上前來就要打人,勤敬連忙起身,因為他知道她可是不會客氣的。


    他們在房內追逐起來,笑聲不斷,不管承不承認,兩人之間的氣氛愈來愈好,而窗外已是夜幕低垂,星月露臉。


    一連幾天的細雨,整個天津是灰蒙蒙的,雙胞胎的心情也跟天氣一樣灰,老是提不起勁來。他們不願被送迴北京,還沒上馬車就哭鬧,所以勤敬也隻好寫封信給玉格格,讓孩子們多住一段日子。


    但兩個小鬼並沒有因此而雀躍,他們還是很沮喪,甚至聊到自己可能會變成孤兒,因為他們的阿瑪跟額娘腦袋都壞掉了,他們要何去何從?


    朱小小天生心軟,一看到活蹦亂跳的兩人長籲短歎,便豪爽的拍著胸脯,“放心啦,再不濟,我跟勤敬也可以充當你們的爹娘嘛!”


    “不要,你個兒小,連名字都叫小小,我才叫不出額娘呢!”


    “勤敬哥哥人雖然好,但在一些方麵好嚴格的,我也不要他當我阿瑪!”


    什麽啊,竟然還嫌呢!要不是體諒他們,她早一人賞他們一拳了!


    “還是……你生嘛,生個女兒給我們當妹妹,看在可以當哥哥的份上,我們可以考慮。”


    “這個好!”


    朱小小看著雙胞胎的眼睛因此而亮燦燦的,實在不忍心讓他們失望,隻好第二次很豪爽的拍了自己的胸脯一下,“好,看我的。”


    “太好了!”果真是孩子,兩人興奮的大叫大跳,一溜煙又跑去玩了。


    朱小小卻是不知所措,倒是在她身後的小清出了個主意,“其實爺最近跟小福晉不是愈來愈好了嗎?小福晉可以趁此去探探爺的口風,何況,倪太妃明天就要到了,夫妻不同房不是也不好?”


    朱小小眼睛倏地一亮,笑咪咪的握著她的手,“你好棒喔,太好了,我馬上就找他談去。”


    小清看著主子腳步輕快的跑往書房,忍不住笑了起來。原本還對倪太妃的到訪提心吊膽,但馬上就可以被別的事分心,忘了害怕,這個小福晉實在是個可愛又單純的人。


    朱小小一跑到書房,連門也沒敲就跑了進去,可是一看到俊逸迷人的勤敬,她又急煞卻步,一肚子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他奇怪問:“這麽莽莽撞撞的,應該有什麽事,怎麽不說話了?”


    “呃、那……那個……”奇怪,她在幹什麽?不就是一句話嗎?怎麽變得忸忸怩怩了?


    一挑濃眉,勤敬從座位上起身,“你臉怎麽那麽紅?發燒了嗎?”


    他的手直覺的去碰她的額頭,朱小小的臉漲得更紅了,怔怔的看著那張溫柔的臉。說啊!快跟他說,請你跟我一起睡覺,請跟我生孩子,對,就這麽簡單!


    她深吸口氣,正要大聲說出來時——


    “爺、小福晉,快到前門去迎接,倪太妃提早到了。”赫總管氣喘籲籲的跑過來通報。


    聞言,朱小小臉色一變,心陡地一沉,“什、什麽?提早到了?!”


    勤敬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有什麽事晚一點再說,我們先出去。”


    “……好。”唉,她雙肩一垮。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的說!


    勤敬很自然的牽著她的手走出去,她偷偷瞄著兩人交握的手,心兒怦怦作響,整張俏臉兒紅通通的,對要見她心中所稱的虎姑婆反倒忘了要緊張了。


    大廳裏,雍容華貴、珠圍翠繞的倪太妃已端坐在椅上,身後跟了一名老嬤嬤。


    她看來就很嚴肅,也好威嚴,一雙丹鳳眼雖然沒有冷颼颼,而且是平靜無波,可就是讓廳裏的大大小小都忍不住立正站好,連匆匆過來的老王爺跟老福晉也是站得直挺挺的,要不是是倪太妃提醒他們坐下,兩人恐怕會站著不動。


    勤敬跟朱小小最晚到,他可以感覺到身邊女人的小臉開始僵硬,握住的小手也主動的握他握得更緊,他對她微笑,兩人一起向倪太妃行禮後,他再看向倪太妃,介紹自己的妻子給她。


    倪太妃打量的眼神早就盯在朱小小身上。


    其實在來勤王府的這一路上,她就聽聞小福晉是個目不識丁的肉販之女,氣得她火冒三丈,認為勤敬糟蹋了自己,也辜負了她的期許,再怎麽說,他也是她看中意的孫女婿,怎麽可以隨便討個粗鄙卑微的女子為妻?


    不過,此刻,她看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卻是愈看愈心驚,愈看愈覺得不可思議,怎麽她竟對她莫名的產生一種好感?而且是愈看愈順眼,太奇怪了,這女娃兒怎麽意外的很得她的緣?


    朱小小也一直看著她。其實這個老婆婆看她的眼神從原來的打量到現在的驚異不解,她全看在眼底,雖然不明白她對什麽困惑,不過看久了,她覺得她一點也不可怕嘛,而且對她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好像幾百年前就認識了。


    於是她不由自主的對她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出乎意料的,倪太妃竟然也迴以一笑。


    這一老一小竟然看對了眼,廳裏的老老小小全是驚愕的交換著眼神,勤敬更是差點兒站不穩了,服侍倪太妃多年的老嬤嬤更是傻眼。


    個性嚴謹、與晚輩總是處不來的倪太妃是哪兒不對勁?生病,還是壞了腦子?怎麽可能以那麽慈愛的眼光看著小福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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