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烏雲都絡已然帶了幾分醉意,不由滿意地望向錢莊主微微點頭。


    “夜已深,請國君內室歇息,可否準小人將寶兒帶迴他娘身邊,怕孩子半夜哭鬧擾了國君歇息。”錢莊主拱手行了個禮懇切道。


    “怎麽?忘了本國君剛剛說過的話了,這幾日玉寶都要留在本國君身邊,本國君喜歡這孩子的天真,這樣!本國君此時便收他為義子,錢莊主總可以放心了吧!”烏雲都絡眼光一凜,望了一眼錢莊主,不由地有些不快。


    “錢某謝國君大恩!”錢莊主立即伏地謝恩,雖是有些無奈,謝完恩仍是起身離開。


    烏雲都絡晃晃悠悠地走進內室,見床榻裏側的小兒睡得正酣,睡夢中不斷地發出輕微的磨牙聲響。


    烏雲都絡唇角帶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將玉寶又朝裏推移了幾分,留下更寬的位置留給自己,便一頭倒在了床榻之上,一日的戰場嘶殺與奔逃,他早就疲累不堪,加上此時越來越重的酒意,困意瞬間上襲,不出片時,便鼾聲大作,睡得極深沉。


    床內側的玉寶睫毛動了動,慢慢睜開雙目,他烏黑的眼珠轉了轉,有一絲狡黠的光芒浮起在眸子裏,臉色已是分外清醒。他稍稍動了動身子,身側睡著的龐大身軀絲毫沒有異樣,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已是放心地沉入夢鄉。


    也許此時他正做著一場東山再起的江山大夢吧!床上坐著的孩子眼角流露出一絲鄙夷。


    玉寶從床上坐起來,眼中有著一抹狠厲的光芒望向身邊的人,又含了幾分的厭惡與憎恨。


    “大哥哥!大哥哥!”他伸出手指在他肩頭搖動了兩下,睡著的烏雲都絡依舊是毫無知覺。


    玉寶的唇角狡黠的笑意漫延開來,帶著幾分得意,一翻身從床榻內側躍至地上。


    等他從房中走出,來到院內,已是神情興奮。錢莊主正在一棵樹下強作鎮靜地來迴踱著,其實內心焦急不安。一見玉寶從房內出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快步迎上去,此時,眼中才帶了幾分擔憂與問詢的神色。


    “放心吧!錢大叔,一切辦妥,就等著我姐一到,將他送往盛元帥身邊了。”玉寶悄聲道。


    “誰在說我還沒到啊!”趙大蓉一身幹練的女兒裝束從小院的月亮門裏輕盈的走來,幾步來到玉寶身邊,“玉寶,幹得不錯,姐算是對你刮目相看了!”


    “姐,你還好吧!戲該收場了,你怎麽還叫二雷玉寶啊?”二雷興奮地迎上姐姐,不由地撒起嬌來。


    “姐當然很好啊!你這小傻瓜。”趙大蓉不由伸手在二雷頭上輕彈了一下,眼中全是憐愛之意。


    “姐,二雷剛剛好想一劍結果了他,好給爹娘和咱的家人們報仇雪恨,可二雷沒這麽做,隻是將他鎖了!”二雷眼中閃動著淚光有些委屈道。


    “二雷做的對,不能將他就這麽結果了,將他交給盛元帥,烏雲都絡一樣會受到他該有的懲罰。二雷,你知道麽,你今日是立下大功了!”大蓉有些激動地握著二雷的肩膀道。


    “二雷隻不過是按姐姐的計謀行事,功勞豈是二雷一個人的,還有錢大叔!”二雷調皮地衝一旁的錢老大擠擠眼睛。想想他與錢大叔一唱一合,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所以那烏雲都絡才會對他們放下所有的防備,讓他們能不費一兵一卒、一刀一劍就俘了他。


    “大叔老了,隻求為你爹娘報了仇,便歸田養老了。二雷不一樣,你還小,前麵的路還長,定不能辜負了你爹娘的期望,還有你姐與幾位叔叔們的良苦用心。二雷你年紀小,便能毫無畏懼的沉著應對,獨擋一麵,長大後定是不同尋常,是個有出息的人,男人當誌向遠大,還要報效家國,隻要二雷有了大好前途,叔叔們便沒白教你。”錢老大眼中帶了幾分潤澤與寵溺,讚許地望向趙二雷。


    趙二雷摸著自己的後腦,嗬嗬的笑起來。


    “好了!二雷,天快亮了,你與錢大叔先去找個地方睡一會去,姐與孫二叔他們一起將烏雲都絡押解迴盛元帥身邊去!”趙大蓉也拍拍二雷的肩膀叮囑道。


    “姐,二雷不累,隨你一同去見盛元帥去,二雷完成了任務,也該迴親兵隊伍了。”二雷一臉的興奮,哪裏有半分的困意。


    想著自己今晚的表現,他心中自豪萬分,不由想象著自己長大以後成為叱吒風雲的將領,引領著千軍萬馬,還能運籌帷幄,令天下人敬仰。這樣想著,不由又傻笑起來。


    等到趙大蓉帶著人押著被鐵鏈綁鎖的烏雲都絡從廳內出來時,趙二雷與錢老大仍站在院中尚未離去。


    烏雲都絡此時的酒已經全醒,見不遠處燈光之下立在一起的趙二雷與錢老大,不由氣得雙眼瞪圓,眼眶充血,一副要吃人的兇相。特別是望向那叫玉寶的孩子,原本天真癡傻的眼神早不見蹤影,此時,一雙漆黑的眸子,閃動著無比機警的光芒,甚至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分明還帶著幾分淩厲與鄙夷。


    “你、你們!”他不由憤怒地掙了兩下,怒吼著欲衝向燈下站著的二人。


    趙大蓉挑挑眉狠狠地一刀背拍在烏雲都絡背部,烏雲都絡身體一踉蹌,痛得差點站不穩。


    大蓉怒斥道:“烏雲都絡,你現在可是階下囚,最好閉嘴給本寨主老實一些,你這陰狠又勇猛無比的國君栽到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手裏,還不夠丟人現眼麽?怕是到了陰曹地府也盡失了麵子吧!”


    “你是誰?”烏雲都絡轉過臉來,恨恨地審視著趙大蓉。


    “玉羅刹的名號,你總算聽過吧!怎麽?本寨主除去了麵具,你便不認識了麽?”趙大蓉十分不屑地挑挑眉冷冷道。


    “哼!原來是你!”烏雲都絡忿忿地從唇邊擠出一聲冷哼。隻是心中仍不由地驚詫,萬萬沒想到這玉羅刹竟是生得這般明媚照人。


    “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是敗在了何人之手,那便走吧!”趙大蓉冷冷道。


    烏雲都絡此時才感覺到深深的絕望,他眼神瞬間變得灰暗無光。麻木地被趙大蓉的人押著上了一輛早就為他準備好的囚車。


    他臉上帶了麻木不仁的笑。一切恍若夢中,一切又是水到渠成,一切的一切皆如一場惡夢,夢醒之時一切成空。他怕是早就落入了重重圈套,這些人似乎是已將他逃跑的路線都算計清楚,就等著看一場請君入甕的好戲!這樣想著,更是心灰意冷到發出幾聲悲淒的冷笑。


    離水城外的那處峭峰之下,被倒掛在樹上的烏雲柏雋,心亦沉寂悲淒到冰點。


    這繩索並不能將他困住,他卻半天沒動,仍讓這繩子倒掛著自己。他眺望著離水城的方向,除了夜幕中閃爍的點點星光,城中竟似看不見半點燈火,仿佛一座荒無人煙的廢城一般。


    他從未如此的頹喪,仿佛全世界都荒蕪而消沉。


    也許被倒掛著頭腦才能維持著幾分清醒,讓他知道自己仍然活著。過了許久,他才重新恢複了些許意誌,接著又想到了什麽,心誌才慢慢迴複往常。他從口中發出一聲唿嘯,黑暗中撲楞楞飛起幾隻鷹,它們在低空中盤旋了片刻,徑直飛至烏雲柏雋身邊,那幾隻鷹飛至樹枝之上幾下便將繩子啄開。


    在繩子鬆開的刹那,烏雲柏雋身子翻躍而起,隨即穩穩立於地上。


    第二日天亮時分,迴到離穀城的烏雲柏雋已是沐浴更衣,坐在了自己的寢殿當中,他的臉上眼中皆寫滿深深的疲憊。


    飲了一杯濃茶,他仍是憂心忡忡地踱出大殿。


    澄雪在離水穀烏雲柏雋為她安置的一處殿中,身邊多了小玉陪伴照顧,這兩日身體已是恢複了大半。


    烏雲柏雋站在澄雪住的大殿外,隔著重重簾幕,靜靜地佇立了片刻,侍女珠兒小跑著上前,小心地輕喚了一聲,“王爺!”


    “她怎麽樣?”他眼中仍帶著深深的疲憊,淡淡地問。


    “溫小姐她身體好了許多,自從與她一起的那個小玉姑娘迴到身邊,溫小姐便好起來了。”珠兒細聲細氣的迴稟。


    “恩。”烏雲柏雋輕輕地點頭,便轉身離開,珠兒卻追上來道,“王爺,你明明擔心溫小姐,為何不進去親自看看她呢?”


    “誰借你的膽子?敢管起本王來了?”烏雲柏雋蹙了眉心,眼中的疲憊與怒氣交織。


    “奴婢不敢。”珠兒眼中含了淚跪在烏雲柏雋麵前,哭道,“奴婢本沒有這膽子,可奴婢卻也看在眼中,自從憐兒小姐去世,王爺便沒再笑過,珠兒見溫小姐來之後,王爺臉上才有了些許笑容,珠兒心裏為王爺高興,所以盡心盡力地服侍著溫小姐,也希望王爺能每日看著溫小姐,慢慢的開心……”


    “大膽!”烏雲柏雋低低地怒吼,驟然打斷珠兒的話,他眼中怒氣與疲憊更加一層,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嚇人。


    “王爺饒命!”珠兒將臉伏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哪還敢再多說半句。


    “哼!”烏雲柏雋這才恨恨地冷哼一聲,一拂袖忿忿離去。


    傍晚時分,澄雪終於耐不住性子獨自尋到烏雲柏雋所住的大殿,在門口卻被兩名侍衛攔下。


    烏雲柏雋聽到外麵的噪雜聲便叫了一名侍衛出來看個究竟,他侍衛出來看到澄雪立即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那侍衛又從殿內出來,便引著澄雪進入烏雲柏雋的寢殿。


    他睡了整整一日,這時候剛從榻上坐起身來,臉上的神情慵懶。他披散著一頭長發,身上鬆鬆地披著一件白色的睡袍,隱隱可見胸前散發著健康光澤緊實的肌膚。


    澄雪一進入內殿,一眼望見正坐在榻上的烏雲柏雋,頓時臉色微微泛紅,慌忙將目光移向別處。


    “溫澄雪!你闖入本王的寢殿,是有何緊要的事麽?”他微微地蹙眉,一臉慵懶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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