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滿威遠王備受重臣倚賴,但再怎麽不滿,也不該將那些上奏的官員任意懲治,不是調到邊陲地帶,就是減一年薪,有的更是直接施以仗刑,這……」


    「朕不這麽做,那些蠢官會上更多奏折上來!」楚容瑛跳了起來,怒指著杜祿。


    「可是,皇上……」


    杜祿簡直不知該怎麽勸了,皇上愈來愈疑神疑鬼,莫名責罰能臣的行為已經讓不少世家官員心寒,再加上皇上喜怒無常,國公爺多次進宮要他定下心來處理國事,也被皇上罵走,剛剛才又罵了一次,讓國公爺都氣得撂下狠話了。


    「皇上,老國公可是保皇派勢力的最大代表,剛剛都氣得放話,不再理政事……」


    「那也好,朕就當他告老還鄉!」楚容瑛恨恨的道。


    他根本懶得理會那個老家夥,保皇派又如何?他現在要擔心的是沈元卿!他怒不可遏的一揮手,將桌上的所有奏折全掃到地上。


    杜祿嚇了一大跳,急急又蹲下身去一一撿起。


    「也許再過不久,眾臣會聯合上奏逼朕讓位給他,朕是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黃辛那邊還沒有消息嗎?都這麽久了!」楚容瑛再怒拍一下桌子。


    杜祿瑟縮了一下,抱著一大迭奏折,放上桌也不是,抱著又嫌重,隻能苦笑。「皇上忘了?黃大人昨日才派快馬送來消息,他暗殺不了赫平,也收買不了赫平,更甭提收買其它副將,黃大人認為是威遠王的名聲勢力如日中天,眾人才不願叛離,要請皇上滅滅威遠王的威風,挫挫他的氣兒,黃大人才好辦事。」


    「好辦事?!那個飯桶都辦多久的事了!」楚容瑛氣得咆哮。


    不行!再這樣下去,沈元卿父子都可以帶軍隊逼他退位了,古今皆然,有軍力就會叛君,他得先下手為強!


    「看來,朕也隻能用那件事來治沈元卿了。」


    聽到皇上說的「那件事」,杜祿臉色丕變。「萬萬不可啊,皇上這一說,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那些偽契氏族是安王爺……」


    「閉嘴,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朕自己會說。」


    「皇上要判威遠王欺君之罪?皇上您可千萬不能斬了王爺啊,屆時民怨會沸騰的!」杜祿不能不阻止,要是把事情愈鬧愈大,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但楚容瑛心意已決。「不拿這事兒,你以為沈元卿有把柄可以給朕治罪嗎?!不過朕懂的,這一次隻是挫挫他的銳氣、傷他尊嚴,最多施個杖刑便是。」


    杜祿也隻能哈腰行禮。「是、是。」


    於是第二日在朝堂上,楚容瑛就對著朝堂下的沈元卿大發雷霆,「威遠王竟敢欺君!」


    「微臣不明白。」沈元卿從麵麵相覷的朝臣中站出列,神情無懼的看著皇上。


    楚容瑛黑眸半眯。「還不明白?!朕已經查到了,威遠王在邊關一役欺瞞朕,所謂契氏族的侵犯之戰,根本是個騙局,那些隻是偽匪,卻以征戰凱旋,隱匿軍情,為的就是得到朕的封賜!」


    「敢問皇上從何得知這些內幕?」沈元卿麵無表情的拱手再問。


    「是朕的人查到的!」楚容瑛說起謊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沈元卿冷笑一聲,「是皇上自己查的吧!」


    楚容瑛臉色悚地一變,驚愕的瞪著沈元卿,但隨即又怒氣衝衝的大吼,「你敢誣蔑朕!此罪足以將你誅之,但念在你功在朝廷,朕隻施以仗刑!來人!」


    「皇上!萬萬不可!」百官們急了、慌了,紛紛拱手勸阻。


    但楚容瑛是皇帝啊,他要打一個人,還打不了嗎?「給朕拖出去,狠狠的打!」


    不到一日,戰功彪炳、深受百姓愛戴的威遠王在朝延當著文武大臣前被皇上施以杖刑一事很快就傳遍皇宮內外。


    「皇上獨攬大權,隻想鞏固個人江山,卻不顧百姓疾苦。」


    「我早聽出宮的老太監說過,皇上心緒繁雜,疑神疑鬼到要病入膏肓的程度!」


    「不少官員都被無端懲處,沒想到連威遠王也被仗責了。」


    「聽說沈副將氣到辭官。」


    「功高震主,下場慘烈,日後,誰敢再為皇上效力,不是自掘墳墓?」


    「是啊,威遠王可是咱們王朝的基石,皇上竟然要將其鏟除了?」


    老百姓們私下議論紛紛,民怨也愈來愈激烈。


    威遠王府門外,更有不少官商百姓前來慰問。


    威遠王府內,慶幸有溫晴這個小大夫,一手好醫術讓沈元卿的皮肉之苦沒有太難熬,幾天的上藥、熱敷、去瘀再加上針灸、藥湯,恢複速度之快,讓沈家大小皆鬆了口氣。


    沈元卿卻是愧疚,因為溫晴在與他獨處時,哭了幾迴,還罵了皇上好幾迴,他每次都隻能將她抱得緊緊的,安慰道:「時候快到了。」


    溫晴是聰慧的,丈夫隱瞞的事一定很重大,而且他好像事先已知道皇上會對他施以杖刑,在那日上朝前,就請她在他臀上事先塗抹一種來自契氏族皇室的祖傳藥膏,說是可以減緩重擊下的傷勢,事後,她察看傷勢,確是如此。


    「我相信待事情過後,爺會好好解釋的,我不急著知道。」


    沈元卿就愛她的這份信任,他深深的吻了她。


    是夜,沈元卿小心翼翼的離開床上熟睡的妻子,經由相連浴池後方的秘道,一路走至後院假山內的密室,石浪、程皓已在裏頭等候。「爺。」


    幾乎在同一時間,三名蒙麵黑衣人施展輕功,潛入靜默軒後院假山,轉動隱藏在樹後方的機關鈕,假山立即出現一道門,三人立即走進去,門隨即關上。


    密室內,四邊牆上鑲嵌了夜明珠,相當明亮,三名黑衣人拉下臉上黑巾,赫然是楚容玨跟他的兩名貼身隨侍。


    沈元卿與楚容玨麵對麵坐下,楚容玨立即道:「皇上行動了,但可苦了王爺。」


    「不過是皮肉傷,再加上早一步得到情資,肅王給了奇藥做防護,現今已無大礙。」沈元卿不以為意。


    「如此甚好,近幾日朝臣可有什麽變化?」沈容玨再問。


    沈元卿隨即將國公爺對皇上的昏庸益發不順眼,就連南青王都到國公府找國公爺一敘,商討如何讓皇上收手,不再任意懲罰功臣,再加上天災人禍、朝堂震蕩,還有人私下來訪,願意說出人神共憤的事,將楚容瑛拉下皇位。


    「安王爺也想通了嗎?」楚容玨再問道。


    「是,他隻有一個條件,我想王爺也會答應的。」沈元卿將安王爺的條件說出,就是讓淩妃出冷宮,讓他帶愛女迴家。


    楚容玨聽完,點點頭道:「無妨,屆時後宮的嬪妃,我會在做妥善安排後全撤了,本王的後宮將隻有皇後一人。」他頓了一下,直言道:「也該是時候讓你的王妃知道一切了。」


    「我也是這麽打算,晴兒與國公爺特別投緣,有她去說明一切,國公爺得知自己的兒媳就是遭受皇上毒手,若情緒激動,她也能適時安撫。」


    「那就麻煩她了。」


    於是第二日,沈元卿將與肅王有關一事,沒有半點保留的對溫晴全盤托出。


    溫晴的震驚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再想到古今為了帝位,爭權鬥利、同根相殘,倒也不這麽意外了。


    她身負重任前往國公府,與國公爺獨自深談,娓娓道來十一年前的恩怨情仇,國公爺喜怒交加,喜的是原來自己期許的肅王仍活著,悲的是殺死自己兒媳的惡人,他卻擁載多年,愚蠢至極!


    溫晴看著老人家悲憤落淚,慶幸自己先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徐辰方久久無法言語,溫晴靜靜陪伴。


    半個月後,一場沒有戰爭的叛變在皇宮中上演。


    金鑾殿上,楚容瑛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被脫去身上的九龍皇袍,讓四名侍衛以刀抵住他的脖頸,隻能怒瞪著南青王帶著安王爺上朝,由安王爺泣訴他的愚昧投效,說他這個皇上如何威脅收買、派弓箭營圍殺威遠王後,國公爺也來到朝殿,怒不可遏的說出他如何派人刺殺他的兒媳。


    接著,出現的人,讓他差點激動刎刀,嚇白了臉。「怎、怎麽可能?!你已經死了!」他看到楚容玨身著金黃龍袍走上朝殿,而在他身旁的是早已不管事的母後,他更呆了。「母、母後!」


    太後的悲憤盡在眼中,顫抖著手,指著楚容瑛怒道:「你這個孽子!」


    最終,楚容玨沒殺楚容瑛,隻讓他對外宣布禪讓皇位,再將其軟禁,這自然也是看在母後的分上。


    如此溫和的迴歸,也是不想傷及無辜百姓或官中朝臣,確是仁君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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