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瞬間變了臉色,明雅盯著他的背影,他挺拔的身形似乎在剛才顫了顫。

    再之後卓麗清被警方帶走,她臉色發白,眼角是未幹的淚痕。

    臨走的前一秒她迴眸瞧了卓然一眼,後者卻隻是冷漠的站在一旁。

    明雅安靜的看著這對兄妹,雖然沒說話,可隨著卓麗清被人帶走,他立即聯絡了相熟的律師。

    明雅不動聲色,隻是在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她若有所思的對他說:“當你的弟弟妹妹真幸福。”

    且不提平日的一擲千金,就是闖了天大的禍,哪怕涉及人命他也能眼也不眨的解決,不論對錯,真是比那神仙還要神通廣大。

    卓然聞言,係安全帶的手僵了下,隨後沉默著把車開走。

    晚上明雅在浴室裏幫女兒洗澡,小寶寶不太喜歡水流過頭頂的感覺,“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明雅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出門恰好撞上卓然,他們剛到家沒多久,他在陽台打了幾個電話,這會兒正要出去。

    臨走前,玄關處傳來他淡淡的聲音:“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明雅虛應一聲,沒問他去哪,就算不問她也能大致猜到。

    低著頭,她把女兒的牛奶泡好,瞧著小家夥的笑臉,心不在焉的把奶嘴塞到了她的嘴裏。

    晚上風大,她把女兒哄睡了以後忍不住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鍾,十二點了,他還沒迴來。

    想著,她合上窗戶,放下卷簾,穿著睡衣上了床。

    關燈的時候聽了下,而後“啪”的一下,在黑暗中鑽進被窩。

    她迷迷糊糊的睡下,到了半夜,隱約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響,緊跟著,身後的床一沉,一股熟悉的體味在鼻尖縈繞。

    卓然迴來了。

    意識到這點以後,她卻隻是動了動鼻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明雅?”留意到她的小動作,他靠過來輕輕的擁住她,“吵到你了嗎?”

    明雅沒吭聲,心想你剛才沒吵到我,現在吵到了。

    久不見她迴應,他跟著沉默,拉過被子將兩人緊緊的裹在一起。

    天氣寒冷,而他身上的體溫又跟個舒服的大暖爐似的,明雅覺得暖和,不自覺的又往他懷裏縮了縮,蹭了蹭。

    “明雅。”他又喊她,低沉的嗓音透著點熱度在耳畔輕拂。

    明雅輕輕的“嗯”了一聲。

    他像是受到鼓舞,修長的十指鑽進被裏,輕輕的解開她睡衣的扣子。

    明雅皺起眉頭,忽的抓住他的手。

    “我不想。”

    他愣了下,俯下身,無聲的吻上她的脖子,從纖細的脖頸一路找到她的唇,他細細密密的吮著,就像一張溫柔的大網,瞬間把她籠罩。

    “卓然。”她皺緊眉頭,用力的推開他,“我不想當你情緒的宣泄口。”

    卓麗清出事,他這個當哥哥的怎可能安生,可盡管知道他心裏煩悶,她也不想成為他發泄情緒的對象。

    聞言,他停下動作,沉寂了良久,這才在被中找到她的手,十指交握。

    “對不起,你睡吧。”

    她沒吭聲,在黑暗中背對他,身體緊繃。

    後來直到她睡著,他也沒再造次,隻是擁著她的動作更輕,也更小心翼翼。

    半夜三點,明雅又醒了一次,這時身旁的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微微眯起眼,伸手探了探一旁的溫度,手下冰涼的觸感告訴她,卓然也許一直沒有睡下。

    她沉吟片刻,把臥房裏的燈打開,拿起杯子打算去客廳倒杯水。

    書房的門虛掩著,裏麵透出一絲橙黃的燈光,光線柔和,斜斜的映在地板上,直到有一雙腳踩了上去。

    明雅在門口站定,手上握著水杯,盯著門板許久,最終推開門走了進去。

    書房裏隻開了一盞台燈,小小的一塊暖黃,染著男人的側影。

    明雅嗅著滿室的尼古丁味,忍不住皺起眉頭,再瞧了眼他麵前堆成小山的煙頭,說道:“別抽了。”

    卓然背著光坐在黑色皮椅上,身上穿的一套藍白條睡衣,手裏執著香煙,長腿交疊,麵容沉靜。

    一陣吞雲吐霧後,嫋嫋白煙在空氣中散盡,無形中替他增添了少許墮落與蒼白。

    他轉過身,掐滅煙蒂。

    “怎麽醒了?”

    明雅沉默的看了他許久,走過去把窗戶打開,隨著冷風往屋內湧,一並驅散了房內的烏煙瘴氣。

    相顧無言,好半晌,他朝她張開手臂。

    “來。”

    明雅與他的眼神對上,那種疏淡得猶如一潭死水的眸光令她內心微顫。

    下一秒,她走了過去。

    他順勢抱住她,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身上的冷凝似乎淡了些。

    “你說,我該怎麽做才好?”

    好半晌,他埋在她脖間低低的說,嗓音渾厚,不輕不重的在她耳邊輕拂。

    明雅沒說話,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肩上、發上,然後移開視線,繼續保持沉默。

    他何必問她?卓麗清是他的親妹妹,難道他還會在乎那一兩條人命?

    屋內的氛圍似乎有一瞬間的凝固,他低頭用力的嗅了一口,不知過去多久,緩緩開口。

    “麗清會變成這樣,我負有一定的責任。”四目相對,他繼續道,“爸媽出事那年她還小,加上我沒什麽時間照顧她,後來一味的用物質彌補,把她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明雅安靜的讓他抱著,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也許沒人能比她更理解卓麗清,就像當年她也有一個像卓然一樣的保護罩,事事讓著她,不管闖了多大的禍,那個像小山一樣的人也能替她補上,在物質上他從不虧待她,無論她多麽的任性,多麽無法無天,他總會站在她身後,是她最堅實的保護盾……

    可當有一天,當那個人消失了,她才猛然發現,他給了她所有,卻唯獨沒有教過她,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什麽她能做,什麽不能做……

    再然後的然後,她又發現,這些東西,旁人根本教不了,她需要自己去跌倒,摸索,可就是那個人提早替她斬斷荊棘,樸好了路,讓她走得平坦,沒吃過苦,沒受過累的後果就是當她第一次跌倒的時候,跌得真狠,狠得她險些爬不起來……

    現在卓麗清也一樣,可她這次跌狠了,出人命了,不過她比她幸運,至少她的保護罩還在。

    一室寂靜,明雅沒有要發表意見的意思,她從不認為自己的話能左右他,不,應該說沒有任何事能左右他的想法……

    她想起身,他卻習慣性的抱緊她。

    “陪我待一會兒吧。”他目光略深,頓了下像是怕她不答應,又說,“就一會兒。”

    隔著玻璃,月光柔柔的撒了進來,投入屋內將兩人相擁的影子拉長。

    明雅不動聲色的抬眸,隻能看到他一頭濃密的黑發,他將臉埋在她脖頸間,沒有動,可錮在她腰上的手卻讓她發疼。

    明雅眉頭一皺,並未掙動,隻是情緒一時間有點複雜。

    親情與道德,確實是一個兩難。

    隔天,她與卓然一起去了看守所。

    天氣寒冷,明雅從車上下來,抬頭看了眼頂上的天空,心裏滋味難辨。

    看守所內光線不是很好,暗蒙蒙的,隔著一塊玻璃,明雅終於見到了卓麗清。

    她一頭短發,眼眶通紅的被人帶出來,一見著卓然,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的往下掉。

    卓然臉色不太好,身後跟著律師,背著光的身影顯得有些無情。

    卓麗清心裏一驚,她也知道自己這次犯了事,而長那麽大她什麽時候遇到過這種場麵,當下心裏也慌,怕坐牢,更怕哥哥不管她。

    “哥,哥!”她焦急的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坐牢,你一定要救我。”

    卓然皺緊眉,深吸一口氣說:“這位是程律師,他會幫你。”

    卓麗清眼底浮出少許期冀,連忙點頭如蒜的答應。

    可當下一秒,當卓然說出家屬不願意和解,讓她做好心裏準備的時候,卓麗清聽到自己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突然斷開的聲音。

    “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好心理準備”?她不要坐牢,光是這幾天在看守所裏的日子已經快把她逼瘋了,她無法想象在監獄裏待幾年,再出來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麗清,你已經獨立,我能幫你一時,但是幫不了你一輩子。”默默瞥她一眼,卓然誠信道,“原本我想,我隻有你一個妹妹,以我的能力,照顧你不是什麽難事,但是現在看來,我當初的想法也許是錯誤的,你會變成現在這樣我需要負上大部分的責任。”

    卓麗清驚愕的看著他,說不出話。

    卓然抿著唇:“人需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更何況牽涉的是一條人命,不過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的將你的刑期減到最低。”

    卓麗清聞言,一下就急了。

    說到底她都要坐牢,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我不,哥,我求求你,我不想坐牢,一天都不想,你想想爸媽,如果他們還在,媽媽一定不會舍得我坐牢,哥!我知道你有辦法的,你要幫幫我,你不幫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卓麗清哭得淒慘,可眼瞅著卓然沒有反應,她心中徒的一慌,本以為隻要有哥哥在,她絕對不會坐牢,卻沒想到他會翻臉不認人。

    目光落在一旁的明雅身上,卓麗清神色一冷,心頭的火氣一下子往上湧。

    “方明雅,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跟我哥說了什麽,他才會這麽做,你這個害人精,我到底怎麽你了,你為什麽要冤魂不散的纏著我們!”

    明雅擰起眉,一動不動,反倒是一旁的卓然,瞬間沉下了臉色。

    卓麗清依舊不知死活的嚷嚷:“哥,你不要相信這個女人,她誠心的,她就是見不得我好,她自己坐牢就算了,非得把我也拖下水,哥,你冷靜一點,不要著了她的道,她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夠了。”隔著玻璃,卓然忍著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明雅是你的嫂子,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就給我閉嘴。”

    卓麗清從未見過卓然發那麽大的火,整個人也被震了下,可眼瞅著事情再無轉機,當下絕望的大哭起來。

    “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居然為了這麽一個女人不管我,你被鬼迷了心竅,你一定會後悔的!”

    離開看守所以後,兩人一路無言。

    明雅跟在他身後上車,車門一關,對方卻並沒有馬上發動車子,而是握著方向盤,目光微沉。

    低氣壓在在狹窄的車廂內環繞。

    明雅想了想,最終沒忍住,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明明以他的能力,別說一條人命,就是卓麗清犯了天大的事,他也能擺平。

    他不語,側過臉看她,沉吟片刻不答反問:“明雅,你還怪我嗎?”

    明雅愣了好半晌才明白過來,她低頭思忖良久,搖頭:“當年是我自己的問題,跟你沒關係。”

    她停了一會兒,言語低沉了些:“不管沈從榕摔下樓的原因是什麽,確實是我先動的手,哪怕起因是因為她撩撥,可當時我心性不成熟,容易受人激怒……也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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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落,她迴眸問他:“你呢?你到現在還相信是因為我,她才會摔下樓,流掉了孩子?”

    卓然握著方向盤,搖頭:“不,但是我想聽你親口說。”

    明雅沉默良久,輕聲道:“是我先動的手,可我能肯定力道很輕,不至於把她推下樓,但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當時都被監控器記錄了下來,是我一時衝動才會造成那樣的後果,你隻不過是比起我,更相信肉眼所見的證據,所以我從來沒怪過你。”

    心頭像是被人揪了一下,他用力的抿了抿唇:“你不怪我,可在心裏已經打算好,不會再迴頭了對嗎?”

    因為一次過錯,他把她推開,讓她成熟,也讓她離他越來越遠。

    明雅唿吸一滯,側開臉,避重就輕的說:“我問你卓麗清的事,你沒事扯我身上做什麽?好幾年前的事了,你翻什麽舊賬。”

    卓然深吸一口氣,知道她不願意迴應,倒也不逼她:“麗清的情況跟你不同,不管她往後認不認我這個哥哥,我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害了她。”

    他了解她的所有,包括最隱秘的一切,這個女人不要承諾,更不要他對她負責的原因,全因她心底對他的不信任,她現在有點認命的心理,可又打著隨時抽身的主意……

    卓然發動車子,眸色平靜,一度令人看不出情緒。

    “明雅,你不迴頭沒關係,我會一直在身後守著你。”

    明雅僵了下,扭過頭靜靜的對著窗外的風景。

    不久後,卓麗清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檢方提起公訴,經法院審理,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

    而沈宛心同樣沒落著什麽好下場,挪用公款證據確鑿,再加上之前幾起買兇殺人案,經審理,判處有期徒刑十四年。

    之後她找律師上訴,被法院駁迴,一切維持原判。

    過完年以後,明雅照常上班,她開著自己那輛保時捷在公路上行駛。

    雪撲簌簌的還在下,整個城市空曠得仿佛寂靜無聲。

    她有些心不在焉,迴到公司,在路過沈淵的辦公室時,明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好像自從沈宛心出事以後,他就再沒來過公司。

    明雅在他門口站了好半晌,默默的轉身離開。

    而當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沈淵再出現,已經是三個月後。

    兩人平靜的在樓道裏碰麵,平靜的打了招唿,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就仿佛是兩個陌生的同事……

    開完會,明雅默默地迴到辦公室,心想這樣也好,生活總歸是要恢複平淡的,不管兩人曾經有多少過節,再見麵,能夠心無芥蒂的頷首,已經足以。

    至於她與卓然。

    她覺得現在挺好的,雖然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是她不想結婚,而正好她不排斥他這個人,就這麽處著也不錯,兩人都不需要向對方負責,晚上還有個人給她暖被窩,多好……

    明雅心安理得的想著,晚上哄好了女兒後一溜煙鑽進溫暖的被窩。

    柔軟舒適的被子裏一早有人給她暖好了床,而此時那人正坐在床邊,手指輕快的敲擊鍵盤。

    明雅往熱源那靠了靠,伸長了胳膊把自己那頭的床頭燈關上,可這會兒,身後那惱人的鍵盤聲卻沒有停止。

    她拉起棉被把腦袋瓜子蓋上,忍了良久,最終沒忍住,坐起身說:“我要睡了。”

    卓然動作停了數秒,又快速的動了起來:“睡吧。”

    明雅坐著不動,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卓然抬眸,瞅著她那雙骨碌碌的大眼,笑了,把電腦扔到一旁,抱著她親了親:“吵到你了?”

    他鬆開手,又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去書房,你睡吧。”

    她點頭,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安理得的背過身。

    後來她還美滋滋的想,睡前能有個人暖被窩……真好……

    可她這個真好,在大半夜的時候就不奏效了。

    淩晨四點,某人終於結束了工作,瞧了眼外頭的天色,他合上手提電腦迴房。

    當然,毫無意外的把她壓醒。

    明雅睡得雲裏霧裏的,根本沒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麽事,等她迴過神,睡衣已經離了體,她正渾身光溜溜的躺在他的臂彎裏。

    她眼眸微眯,不太想搭理他,一副你做你的,我睡我的,一扭頭,還真進入了夢鄉。

    卓然看著她那小模樣,心裏好氣又好笑,沿著她的肩頭一路吻,最後落在白皙的手臂上時,重重的咬了一口。

    明雅差點沒哭出來。

    “不準睡。”他低低沉沉的在她耳邊說。

    明雅心裏還透著點起床氣,這會兒無端端被人弄醒,也惱了:“發什麽瘋。”

    卓然扣著她不放:“前兩天,你和沈淵出差?”

    明雅愣了下,瞌睡蟲瞬間跑了大半,她呐呐的迴眸瞧他,眼底全是心虛。

    他怎麽知道的?她那時候為了怕麻煩,騙他說是跟秘書去,後來一想,她跟沈淵清清白白有什麽好避諱?這麽一弄真搞得她跟心裏有事似的。

    “為公事。”她強調。

    黑暗中,她看不清卓然的神色,可聽著對方的聲音,她直覺的猜測這人其實沒有生氣,他要是真生氣也不會拖到現在才來問她……

    “往後,不要再對我撒謊。”他越來越不規矩,低頭往她身上親。

    明雅哼哼唧唧的受著,經過剛才的一出質問,她被鬧醒的火氣也跟著煙消雲散。

    心虛愧疚的後果就是聽之任之從之,完全沒有反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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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第二天早上,當那個跟狐狸一樣狡詐的男人精神氣爽的從浴室裏出來時,她正光溜溜的坐在床頭,眉頭擰得一下比一下緊。

    她瞧瞧鏡中披頭散發自己,又瞧瞧不遠處那皮光肉滑的千年老妖精,總覺得自己好像上了當,吃了虧,卻又說不出哪個環節的出的問題?

    當然,沒有給她多想的機會,她已經坐上老妖精的車,屁顛顛的上班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三年過去。

    明雅發現,像卓然這樣出色的男人,哪怕他再潔身自好,也會有數不清的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撲,就比方說xx明星今天借他炒作,隔天他上了娛樂版塊的封麵,又比方說xx世家小姐,知道他單身,窮追猛堵的要把他變成已婚,然後他又會在隔天出現在社會板塊的封麵……

    而究其原因,明雅心想很大一個可能是因為他的單身。

    這天,她照常來到辦公室,照常聽著小秘書給她匯報今日的行程。

    她點點頭讓人下去,打開電腦,毫無預警的,從屏幕上跳出一個新聞版塊,然後她發現那個每天給她暖被窩的男人,又上了頭條。

    明雅咬著手指,心裏不太痛快了。

    難道男人和女人的差距真這麽大?

    比方說她方明雅,華盛集團董事長,長得年輕貌美,家世殷實,可隻要外人一聽到她育有一子一女,有個正在同居的男人,許多人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女人已經有主了,不能碰。

    可卓然呢,同樣是卓氏集團的董事長,模樣英俊,身家豐厚,可外頭的女人哪怕聽說他有一雙兒女,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依然會前仆後繼的往他身上湧,畢竟男人麽,隻要沒結婚,就有無限可能,更何況哪怕結了婚,以他的條件,想做第三者的同樣大有人在。

    明雅想著想著,氣得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瞧瞧這多不公平啊,同樣的情況,他能當個鑽石王老五,她卻隻能淪落成一個有主的黃臉婆。

    明雅越想越不是滋味,晚上迴去也沒給他什麽好臉色瞧,窩在沙發上不吭聲,直到這人擱下看了一半的書本,對她說:“明天晚上有空嗎?”

    她用眼角的餘光瞧他:“怎麽?”

    “陪我出席一個晚宴。”他笑容很淡,三十多歲的男人,比起往昔顯得更成熟和有魅力。

    她咬咬牙,他越是淡定,她心裏越別扭,側過臉說:“沒空。”

    卓然目光晃了晃,有些為難的說:“你沒有時間,那麽誰陪我去?”

    明雅想也想沒的脫口而出:“不是還有秘書嗎?”

    卓然苦笑:“我的秘書是男人。”

    不僅他的秘書是男人,董事長辦公室那一層,經過李學銘的大刀闊斧,整層樓已經找不到一個雌性動物。

    “誰規定不能帶男人出席晚宴。”她嘀咕,“而且不是還有那什麽何小姐嗎?聽說她最近追你追得挺歡,天天上新聞。”

    明雅這話剛說完,立即像是意會過來什麽,整個人震了下,而後她轉過身去瞧卓然,恰好他也在看她,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那目光令她瞬間紅了臉,而後不等他說話,她夾著尾巴溜進了浴室。

    於是在隔天晚上,明雅沒有陪他出席晚宴,她也不想知道他會找誰陪同,反正不管找誰,第二天他的新聞一定又會像往常一樣,彈出她的桌麵。

    她心裏鬱悶,尋思著明天把it部的找來,讓他們找找原因,到底是哪個垃圾軟件在作怪。

    後來一下班,她直接把王厲叫到一家pub裏,點了一打啤酒,她一口接一口的喝。

    王厲挑挑眉,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和卓然結婚?”

    明雅頭也不抬:“結什麽婚?不結。”

    王厲略微吃驚的說:“為什麽?”

    明雅這會兒已經有點微醺,打了酒嗝說:“你們男人就是賤,沒到手的時候當寶,到手了不知道珍惜,還不如就這麽處著。”

    後來明雅喝得有點多,被王厲攙扶著上了誰的車。

    夜裏風大,王厲從口袋裏掏了掏,給眼前的卓然傳了一條錄音,傳完以後三令五申的說。

    “這事你可別讓她知道。”

    卓然含笑著點頭,車門一關上,一邊撫著女人的頭發,一邊戴上耳塞。

    醒來的時候明雅發現自己正躺在臥室的床上,她抓抓頭發起身,已經記不清自己迴來的過程。

    她打了個酒嗝,摸下床上廁所,走出浴室的時候又瞧了眼時間,晚上十二點。

    不早了,可是眼瞅著空蕩蕩的大床……

    明雅摸著牆,東倒西歪的來到書房。

    門一開,果真瞧到那人的身影。

    卓然抬起頭,眸光流轉含笑的望著她:“醒了?”

    明雅擰了擰眉頭。

    他笑什麽?今晚跟女伴相處愉快,心情很好?

    想到這,她在原地站了許久,忽然又打了個酒嗝,酒氣上腦,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明雅?”

    那人又叫了她一聲,她沒理,搖搖晃晃的走到他身旁。

    鼻尖動了動,她嘀咕:“香水味。”

    說完又湊近了兩分,挨著他,她用力的嗅了嗅:“茉莉的味道。”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啪嗒啪嗒”的敲在窗沿上。

    書房裏隻開了一盞台燈,昏暗的光線下,卓然靜靜的睨著她,睨著她泛紅的臉,小巧的唇,漆黑靈動的眼……

    “你醉了。”

    他抱著她的腰,想要把她帶迴房間,可身上的女人卻借力使力,整個人向前傾,重重的把他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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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愣了下,緊接著,胸前突然多出一雙手,正沒什麽耐心的解他的鈕扣,假如遇上解不開的,就直接用扯的……

    “明雅,別鬧。”

    他半推半就的,不,應該是敞開了任人魚肉。

    她皺了皺眉,用力扯開的他的領子,俯下身就啃咬對方的脖子。

    他膚色偏白,這會兒被她啃一啃,咬一咬,脖子上立即一片狼藉,她要多戳幾個章,要讓別人知道,這個男人是有主的。

    卓然低低的笑開:“明雅,你除了脖子,還可以咬別的地方。”

    明雅在黑暗中抬眸,眼神不是很清醒:“咬哪?”

    卓然麵不改色:“都可以。”

    她迷迷糊糊的瞅著他:“你脫我衣服做什麽?”

    “天氣熱。”

    “我的衣服我會自己脫。”

    “好,你自己脫。”

    “躺著,不準動。”

    “……”

    “你怎麽不動了?動啊!”

    “……”

    “你還是別動了。”

    於是在這天晚上,當曉漁同學半夜起床上廁所的時候,他發現爹的行為好古怪,主臥的大門開了一條縫隙,透過這條縫,他能清楚的瞧到他爹手裏拿著兩遝紙,正在逐一給他媽摁手印。

    “簽了再睡。”

    “唔……簽什麽……”

    “砰”的一下。

    正當曉漁同學要湊過去瞧的時候,腦袋瓜子猛的撞上了門板。

    他喊了一聲,果然引來他爹的注意。

    他爹轉過身,脖子上有許多被蟲子咬過的痕跡,可他像是不痛不癢似的,豎起食指,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而隔天,當明雅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她悲劇了。

    她死皮賴臉的掛在卓然身上不讓走,手裏抓著一條圍巾強硬的往他脖子上裹。

    卓然無奈:“明雅,現在是七月。”

    明雅噎了下,掃過他脖子上的那一塊又一塊的痕跡,連忙鑽進房間,從抽屜裏拉出一條絲巾。

    而當她又一次想給他圍上的時候,卓然搖頭:“明雅,這是女款。”

    她眼眶都快急紅了,心想他一身的西裝革履,如果圍一條花花綠綠的女款絲巾確實滑稽,於是打著商量的口吻說:“今天請假吧?”

    卓然一臉正色:“今天有一場重要的會議。”

    言下之意,他很忙,不能請假,所以要頂著一脖子的吻痕去給人行注目禮。

    明雅氣不打一處來:“我昨晚喝醉了,你怎麽不阻止我。”

    卓然唇角微勾,沒說話。

    這人明顯是故意的。

    明雅瞪了他許久,鑽進房間把自己的遮瑕膏找了出來,先是替他擦上,而後強硬的塞進他的口袋裏,並且三令五申,每半小時擦一次。

    卓然斜眸看她一眼,算是答應下來。

    可之後,董事長夫人是個妒婦的消息不脛而走。

    原因無他,隻因為那晚陪卓然出席宴會的秘書在迴來以後被人無辜辭退,而第二天董事長又頂著一脖子的吻痕出現,於是乎,謠言四起。

    卓氏大樓的廁所內。

    明雅等著那幾個聊八卦的小秘書離開,這才從隔間內走出來。

    她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有些不解,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她們為什麽要這麽說她?

    而後她迴到會客室,等著他開完會,門一開,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隨即嘴角含笑的朝她走來。

    在許多年後,卓然迴想起兩人磕磕絆絆的婚姻路程,心中總會感慨。

    他也許是不幸的,年少失怙,生活艱難,吃了許多苦,付出了許多代價,才換來今日的地位,就連婚姻也不得自主。

    可後來他又想,他也是幸運的,也許他沒有娶到一個“合適”的女人,卻娶到了一個最愛的女人。

    一晃眼,又過去了兩年。

    曉漁同學這時候已經上小學了,他眼瞅著又在吵架的父母……

    “明雅,你又在床上吃零食?”卓然從床底搜出一包薯片,打開門興師問罪。

    而門一開,恰好看到明雅窩在沙發上剪指甲的身影。

    他頓了下,走過去收拾。

    明雅惱了:“這是我的房子。”

    言下之意,她樂意吃什麽就吃什麽,就算把屋子弄成狗窩他也管不著。

    卓然抿著唇,臉色不太好,當他終於把沙發縫裏的指甲清理幹淨以後,握著她的手說:“過來,跟我進房。”

    明雅愣了下:“做什麽?”

    卓然:“我不想當著孩子的麵跟你吵。”

    於是乎,坐在沙發上的曉漁同學又眼睜睜的瞧著父母關起了房門,再然後……嗯,就沒聲了。

    他扭過頭摸了摸身旁的妹妹,方芸夕小寶寶似乎不太待見他,眼珠子滴溜溜的看著電視上的財經頻道。

    曉漁同學有些鬱悶,這有什麽好看的?一堆數據,他都看不懂。

    於是他拿過遙控器,剛換台,身旁便傳來“哇”的一聲大哭。

    曉漁同學嚇了一跳,連忙又摁迴去,世界立刻清靜,小寶寶又滴溜溜的盯著電視機不理他了。

    曉漁同學眼瞅著屏幕上那個一板一眼的中年男人,沒什麽興趣的轉過身去看一旁的女寶寶。

    他摸了摸妹妹額頭上的疤痕,小小的一塊就像一朵白雲。

    “你真漂亮。”他奶聲奶氣的誇讚。

    方芸夕小寶寶沒理他,眼珠子依舊緊盯著電視屏幕不放。

    殊不知就在二十三年之後,商場上赫然出現了一名女霸主,她的手段對比起當年的卓然有過之而無不及,幾乎壟斷了a市所有的行業,而就在她的額頭上,也有一道類似於雲朵的疤痕,很淡,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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