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作風淳樸,吃得也簡單,可今天看兩人過來,外公特意加了菜,雖然都是些家常菜肴,沒什麽稀罕,但色澤倒是不錯,畢竟都是村裏自己種的蔬菜,圖的就是個新鮮。

    明雅先嚐了嚐味道,然後弄成小份給兒子喂去,可小家夥吃不慣這裏的東西,嘴一撇沒往下吞。

    她平時寵得緊,每頓飯都按著他的喜好做,不知不覺的就把孩子養成了個小霸王。

    老爺子擱下筷子問:“曉漁想吃什麽?太爺給你買。”

    方曉漁眼睛一亮,張嘴不客氣的要說,卻被明雅打斷。

    她拿著他的小碗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想起卓然昨日的話,也許真是她的教育方式出了問題。

    板著臉,她連名帶姓的說道:“方曉漁,吃飯。”

    小家夥被嚇著,扯了扯他爹。

    卓然把他抱在腿上,笑著說道:“先吃飯,一會兒爸爸帶你看小黃。”

    小黃是隔壁那隻老母雞,下午我們曉漁同學追了它半天,愣是沒追上。

    小家夥一聽,立即來了精神,小手抓起勺子剛要吃,立即察覺到不對。

    他狐疑的瞥了眼自家老爸,他不是應該喂他吃嗎?

    卓然笑容不變,麵上帶了點慈父的光輝:“自己吃。”

    明雅愣愣的在一旁看著,心想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自己吃,可沒等她動作,兒子已經抓著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裏送著粥食。

    明雅愕然,這可是兒子長這麽大,第一次自己吃飯。

    眼瞅著卓然時不時給他擦嘴的動作,她眸色漸深,心下也在反省,也許她對兒子的過度寵溺不是在愛他,相反的還會害了他。

    吃飯的時候明雅留意到坐在舅舅身旁的女人,三年前她曾目睹他們被外公趕出家門的一幕,沒想到短短數年外公便改變主意的讓她登堂入室。

    目光落在她渾圓的肚子上,她了然的挑了挑眉毛,應該是母憑子貴的關係。

    一家人雖說是親戚,可到底住得遠,除了明雅跟外公親近些,其他人光是吃飯也沒怎麽說話。

    後來二姨媽吃到一半突然猶猶豫豫的問道:“然子啊,你那還招人不?”

    聽罷,坐在一旁的張莉愣了下,低低的喊了一聲:“媽……”

    二姨媽剮她一眼:“你閉嘴,我這是為你好,一個女兒家既不嫁人又不出去找工作,整天在家裏待著幹什麽?”

    明雅吃著飯沒說話,對這個小表妹的事她還是聽過一點的,據說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直接上鎮上打工,可沒兩年又迴來,自此以後一直待業在家。

    老爺子見狀也幫著問了兩句,見是外公卓然即便想拒絕也沒轍,隻能點頭答應,迴去會給她這個小表妹安排一份工作。

    二姨媽聽罷頓時喜笑顏開,又給他夾了兩筷子的菜,卓然找的工作能差嗎?她閨女可算是有出息了。

    卓然淡淡的道謝,可對於碗裏多出來的菜卻一口沒動。

    晚上風有些大,四周又是山又是水,氣溫要比市內低得多。

    老爺子在吃過晚飯以後找來了隔壁的李伯伯和陸伯伯,順道又召集了一家人在客廳裏坐著,場麵搞得極其嚴肅,看得明雅一頭霧水。

    而等老爺子拿出一封信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

    外公喝了口茶水:“其實這份遺囑我在一年前就已經寫好,當時也找了大勇他們商量過,大家都同意這麽分配,可既然今年你迴來了,那麽我想修改一些細節。”

    明雅愣了下:“不是,外公,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迴來不過是給大家一個交代,根本沒想過要拿走這裏的一畝三分地。

    老爺子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不缺這點東西,但是外公老了,不知道還能陪你幾年,先把財產分配好,也免得到時候你們兄弟幾個為了這點東西鬧不愉快。”

    明雅皺起眉:“外公,別說這種話,您一定能長命百歲。”

    老爺子笑笑:“這是你媽媽那的鑰匙,還有後山的兩塊地,以後如果被欺負了就迴來,就算我不在了也有個窩給你們娘倆蹲著。”

    明雅一陣哽咽,接過鑰匙的手微微顫抖。

    老爺子扭過頭去看卓然,語重心長的說:“以後好好照顧他們,我就這麽一個親外孫女,如果讓我知道你欺負她,我老頭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卓然眸色一沉,忙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她。”

    之後明雅想到今晚的留宿問題,支支吾吾的跟外公提議多要一間客房。

    老爺子眉頭一擰問道:“好端端為什麽分房?”

    而後又苦口婆心的勸:“夫妻兩哪有不吵架的道理,連孩子都有了就別盡使小脾氣,迴去跟然子好好談談,我看得出來他是個能幹又靠得住的人,有他照顧你我也放心。”

    明雅垂下眼,分房看來是沒戲了。

    可她不想跟他獨處,於是在客廳裏跟張莉聊天,起初張莉還有些不適應,不停的問起a市的環境如何,表姐夫的公司是什麽樣的,明雅都一五一十的迴答,又安慰了她兩句,磨磨蹭蹭的一直到兒子打瞌睡了,這才拎著人去洗澡。

    明雅光溜溜的在浴室裏幫兒子搓老泥,盯著他小腿肚上的一圈汙漬,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也不知道卓然怎麽想的,任著兒子瘋跑,哪怕在他麵前摔了也不知道上前扶一扶。

    “你喜歡媽媽還是爸爸?”

    明雅擠了一手的沐浴乳,往他白嫩嫩的小屁股上搓去,她就是小氣了,吃醋了。

    曉漁同學“咯咯”直笑:“都喜歡。”

    她板著一張臉:“不行,隻能選一個。”

    曉漁同學想了想:“媽媽。”

    明雅一聽,笑得眼睛都彎了,捏著他的小臉蛋響亮的“啵”了一聲,暗地裏琢磨著給他買最喜歡的雪糕。

    而我們的曉漁同學呢,嘀嘀咕咕的沒說話,心裏想的是,媽媽比爸爸兇,一會要是說喜歡爸爸,她非得打他的屁股不可……

    洗完澡明雅穿著睡衣把兒子抱出來,又是三年前的客房,隻不過房裏的燈泡被換成了現代的燈管,明亮的白熾燈下,周圍不再忽明忽暗,曖昧不清。

    明雅默不作聲的把房門關上,轉身看著床上的卓然,他正倚著床頭查看郵件,聽到響動對她們啟唇一笑。

    明雅僵在門口好半晌,這才抱著兒子過去。

    她把已經睡著的兒子擱在中間,充當三八線,自己則抱來一條新的被子,側身睡在床沿。

    沒有任何交流的關燈,原本明亮的屋內頓時漆黑一片。

    夜色越發昏沉,明雅盯著由紗窗外透進來的光,盡量把自己縮成一隻小蝦米的遠離身後的熱源。

    黑暗中,他聽到她略顯緊張的唿吸,知道她沒睡他喚道:“明雅,睡了嗎?”

    明雅沒說話,她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的盯著窗沿,雖然中間隔著兒子,可這還是在三年之後,她首次以清醒的姿態與他同床。

    閉上眼,她跟自己說睡吧,有兒子在他也做不出什麽,可聽著他在黑暗裏翻身的聲音,她心頭還是禁不住的一跳。

    卓然翻過身麵向她,一隻手越過兒子輕輕的落在她的肩膀。

    明雅瑟縮了下,想也不想的拍開:“別碰我。”

    她在黑暗中睜眼,聲音很悶,背對著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冷清,一動不動的等了良久,覆在肩上的手僵了下,而後慢慢的收了迴去。

    雖然如此,明雅心裏卻防著他,一直不敢睡,等到半夜終於抵不住了,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而這一晚上他倒是規規矩矩的沒再越軌,明雅想他多半是放棄了,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這種氣?更何況是卓然這樣的天子驕子,要什麽女人沒有,何必吊死在她這棵樹上。

    清晨薄霧未散,她給兒子添了一間衣服以後踏出寂靜的院子。

    一家人隨便吃了點早點,明雅瞅著兒子的腦袋發了愁。

    曉漁同學的頭發長得快,又不許她隨意用剪刀幫他剪,小小年紀臭美得緊,隔一周就得上美發店。

    於是明雅在吃過飯以後把他帶去了附近的一家理發店,村裏地方小,也隻有一家能理發的店鋪,她記得自己小時候來過,環境雖然簡陋,隻是在周圍簡單的搭了一個塑料棚,可老師傅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明雅抱著兒子進去,跟人打了個招唿便把他拎在鏡子前坐好。

    卓然跟著進門,瞥了眼周圍的環境不禁皺起眉。

    理發師看到他們咧開一口大白牙,瞧了小家夥那俏皮的臉笑道:“真俊俏的一個娃娃,幾歲了?”

    明雅想了想,報了名字,而後拿著報紙在一旁打發時間。

    兒子並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樣的抗拒剪頭發,所以明雅並不擔心他會胡鬧,可她兒子雖然不怕生,卻有一點非常不好,那就是極其的好動。

    這不,就在理發師小心翼翼給他剃頭的時候,曉漁同學一晃腦袋,悲劇發生了,腦瓜頂白了一片,給剃禿了!

    “媽媽!”臭美的方曉漁小盆友這下不樂意了,看著自己一秒變禿頭的情景,哭著喊著找媽媽。

    可明雅隻是掀了掀眼皮,看著他兩旁多出來的一撮黑毛,說道:“都剃了吧,省洗發水。”

    卓然:“……”

    這下曉漁同學是真生氣了,連媽媽買來的雪糕也不吃,抱著爸爸的脖子嚶嚶的抽泣。

    “媽媽,壞……壞……”

    曉漁同學哭得稀裏嘩啦的,把他弄成小光頭就算了,還吃他的冰淇淋。

    明雅咬了口雪糕,沿路往南邊的小屋走,而在路上又遇到了一輛飛馳而過的摩托車。

    對方“吱”的一聲刹車停下,徐東強那張老黑臉跟著映入眼簾。

    “明雅,你迴來啦!”

    明雅笑笑,目光落在他車後座的女人身上。

    “你的女朋友?”她愣了下,看著對方的衣著,白襯衫黑長褲,模樣清秀,渾身上下有著一股子的嚴謹味兒。

    明雅思考了一會兒,明白了那是什麽味,碰上她,就跟小學時期被老師拎去辦公室的感覺。

    徐東強撓撓頭:“我女朋友,莊文靜,跟我一個學校教語文的。”

    明雅了然,原來對方真是老師:“莊老師你好,我叫方明雅,是徐東強的朋友。”

    莊文靜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掠過,與她迴握了下:“這位是?”

    知道她指卓然,明雅一時愣住,竟不知如何介紹,最後還是徐東強搶話,摟過莊文靜說道:“這位是明雅的丈夫。”

    而後他覷了眼卓然懷裏的娃娃,大感意外:“她是你女兒?”

    明雅臉色一僵,敲了他一下:“是兒子,兩歲半了,曉漁過來叫叔叔。”

    曉漁同學還在生氣,抱著他爸耍小性子,最後還是卓然揉了揉他的小光頭,輕言細語的勸過之後,才肯迴過頭糯糯的喊了聲:“叔叔好。”

    看了眼那粉雕玉琢的小家夥,徐東強有些意外,哪有男孩子長這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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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瞧著麵前這對樣貌出色的父母,一切又變得合理起來。

    兩人多年不見,在寒暄了一陣之後約好晚上吃飯,而在分手時,徐東強對莊文靜說:“你說咱們今年也生一個怎麽樣?”

    生個女兒,迴頭跟明雅定娃娃親,這麽俊俏的男娃,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莊文靜的臉一紅,沒說話。

    鄉下的路不好走,明雅自個兒走得都是磕磕碰碰,迴頭瞧了眼抱著兒子,走得四平八穩的卓然,她抿著唇摸了摸兜裏的鑰匙。

    媽媽的老房子有請人定時清理,雖然舊,但是很幹淨。

    明雅用鑰匙把門打開,普進門滿滿的迴憶便迎麵撲來。

    她媽媽是個愛幹淨的人,哪怕再窮屋子裏依舊打掃得一塵不染。

    明雅走進裏間,這裏摸摸,那裏看看,最後把方曉漁找來,對著門框上刻痕比劃了一會兒,嘲笑他:“媽媽三歲的時候可比你高。”

    方曉漁一頭霧水,可還是本能的糾正:“我今年兩歲半。”

    明雅拍拍他平滑的小光頭:“知道了。”

    而後她丟下兩父子進了母親的睡房,一切都沒變,隻除了母女兩以前蓋過的被褥已經長毛發黴,被清潔阿姨給扔了,剩下的無論是家具還是擺設,都與十幾年前無異。

    明雅在心裏暗歎,外公其實對媽媽挺好的,明麵上是把她趕走,可送給她的屋子卻比村裏的許多房子都要寬敞舒適。

    南方天氣潮濕,哪怕打掃得再幹淨,屋子裏難免彌漫出一股潮意。

    卓然蹲在門邊摸了摸上麵的刻痕,方明雅的母親似乎有一個習慣,女兒每長一歲便用小刀在門框上刻下一道,如今那些刻印雖然已經被時間所腐蝕,卻還是能隱約的看出少許痕跡。

    他大致數了數,不多不少——八道。

    想來方媽媽一直刻到了女兒八歲。

    明雅蹲在床底翻出自己的小學課本,看著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連自己都忍不住發笑。

    她隻在村裏上過一年級,所以課本不多,但是都被媽媽整整齊齊的放在箱子裏,還擱了幾顆樟腦丸,說是防止發黴,可如今那樟腦丸已經消失了,剩下一小灘黑色的水漬暈在角落。

    明雅想了想把東西放迴去,隻帶走了媽媽的梳子而後把門鎖上。

    等到她出了客廳才發現卓然正拿著一本作業本,靠著門津津有味的在看著。

    她不知道他看的什麽,可光從他微勾的嘴角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湊近一瞧,她隻覺得臉上有火在燒。

    “還給我。”明雅紅著一張臉要搶,那是她的作文本。

    卓然微微挑起眉,眼睛帶著明亮的笑意:“明雅,你小時候真可愛。”

    明雅的臉部“噌”的一下,變得更紅了,可這人仗著比她高,舉著作業本沒讓她搶著,反倒是一旁的方曉漁同學,一臉好奇的看著父母滑稽的動作。

    “爸爸,那是什麽?”

    卓然把作業本攥在手裏:“那是你媽媽小時候的作文。”

    雖然兒子不知道“作文”是什麽東西,可還是鬧著說:“我要,我要……”

    “寶貝你認識字嗎?”卓然眼角微彎。

    看著兒子一臉的茫然,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等你長大了,爸爸再給你看。”

    明雅一聽,炸毛了,一時竟忘了兩人在冷戰,湊上前去搶。

    “混蛋,你給我。”

    爭搶間在無意之中擦過男人的手臂。

    卓然動作一僵,讓她得了手。

    明雅氣喘籲籲的退後兩步,拿著自己的作文本翻了翻,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勤快的孩子,上麵的篇幅也不多,零零散散的幾篇“我的媽媽”“我的爸爸”“我的夢想”,而且錯字頗多,一眼掃過去,十個字有九個是錯的。

    明雅麵上一囧,背過身翻開“我的夢想”,越看臉越紅,越看越明了卓然唇邊的笑意。

    我的夢想是開飛機,轟隆隆的把王大媽的家壓扁,把她的雞抓走……

    卓然忍著笑,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問道:“王大媽是誰?”

    明雅一愣,紅著臉把作業本全部鎖進了抽屜,而聽著身後那男人似笑非笑的輕喚,她真恨不得能有個洞讓她把臉埋起來。

    迴去之後明雅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搭理他,她甚至連兒子都不搭理了,鑽進廚房好半天不肯出來。

    晚上徐東強帶著女朋友上門蹭飯,村裏就這麽幾戶人家,大夥時不時串串門子感情都挺好。

    明雅學習卓然的作風丟了個勺子給兒子自己吃,而後對著徐東強揶揄道:“什麽時候結婚?結婚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一定給你封個大紅包。”

    徐東強喝了酒,臉上有點紅:“那敢情好,人來不來沒關係,紅包到就行了。”

    明雅刮了他一眼,眼瞅著卓然也在喝酒,心下頓時咯噔一聲。

    他酒後的樣子她不是沒見識過,一上床特喜歡對她動手動腳,她力氣沒他大也攔不住……

    於是她剛想勸,卻瞥到外公笑得皺紋全出來的臉,想了想,悻悻的收迴手。

    可她坐了一會兒轉念一想,既然無法阻止,倒不如把他灌醉了,等他醉得迷迷糊糊,找不著北的時候,估計就沒那份力氣造次了。

    卓然敬了老爺子一杯,剛放下瓷杯一旁的明雅便給他滿上,這一來一往間連老爺子都瞧出了點端倪。

    “明雅,你這樣就對了,跟然子好好過。”

    明雅笑笑,盯著卓然的酒杯,隻要一空便立即給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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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然好脾氣的給在坐的幾人都敬了一遍酒,眼看著一旁跟小丫鬟似的方明雅,清冷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

    果不其然,就算是鐵打的人這麽灌下去也該醉了,迴去之前徐東強幫忙把一身酒氣的卓然搬迴房。

    “方明雅,你剛才怎麽不勸勸,一會喝壞了怎麽辦?”他嘴裏絮絮叨叨的把人擺在床上,拍拍手說,“我先迴去了。”

    明雅“喔”的一聲把他送走,而後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她抿抿唇,徑自去收拾起自己跟兒子。

    夜裏風大,她照例跟兒子在浴室裏洗了個澡,而後抱著軟綿綿的小家夥迴到房間。

    聽著床上那人的唿吸聲,她想起他的潔癖,忍不住湊過去推了推他的手:“你要不要起來洗洗?”

    他臉上浮起一絲不自然的紅暈,醉意濃濃的迎向她:“你幫我洗嗎?”

    明雅臉一沉,退開兩步決定任他自生自滅。

    而凝視著他嘴迷糊的模樣,她在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至少今晚她可以安心的睡一覺了。

    隨著白熾燈被關上,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明雅側身睡在外側,摸了摸兒子她放心的閉上眼,殊不知就在她完全放下戒心的刹那,男人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他目光清明,不帶半絲醉意,安靜的盯了她半晌不由得在心中歎氣。

    她的心思他怎麽可能猜不到,隻不過是不願點破罷了。

    月光透過半掩的窗簾灑進來,朦朦朧朧的將屋內營造出一派溫馨祥和的氛圍。

    可盡管如此,他內心卻欣悅不起來。

    她習慣性的背對著他,哪怕已經熟睡,依然對他豎著一道防線,似乎在拒絕他這個人,甚至與他相關的一切。

    他在黑暗中又看了她許久,有一種東西似乎在掌心流逝,他抓不牢,抓不住,像是流沙,仿佛越使勁就會流走得更快,而在下一秒他動了,輕手輕腳的把兒子抱進角落,自己則躺過來,伸出一隻手將她抱進懷裏。

    動作不大,他並沒有把她弄醒,隻是把頭埋入她的脖頸裏,瘋狂的汲取著她的氣息。

    半夜,明雅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正被一條蟒蛇纏著,猙獰的蛇身在她身上滑動,勒得她險些窒息,最後她在一聲驚喘中清醒,才發現他的手臂正纏在自己身上。

    她的背脊貼上他的胸膛,隔著薄薄的皮肉還聽到兩人的心跳。

    “你發什麽酒瘋?!”她小聲的罵道,這時才發覺自己的手腳早已經被他纏上,也難怪她方才會有窒息的感覺。

    “小聲點,曉漁會被你吵醒。”他氣息極重的在她耳邊喘息。

    驚覺到他越發放肆的舉措,明雅低聲喊道:“住手,你瘋了嗎?!”

    居然想當著兒子的麵……

    卓然氣息紊亂:“明雅,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好不好?”

    明雅被他的酒氣熏得眼前發花,可奈何無法動彈,隻能空出手指往他身上抓,抓他的手臂,撓他的掌心:“放開我,我們不可能了!”

    身後的人似乎因為她的話而震了下,果真不再有動作,正當明雅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又一次覆了過來。

    他的動作不輕摁住她,明雅想要反抗,卻害怕驚動孩子。她咬著下唇內心悔恨不已,她怎麽會忘了,忘了他也是個男人,哪怕醉酒也是個比她強壯得多的男人。

    隔天一早起來,明雅便甩了他一巴掌,而後抱著兒子與外公道別,連多一話也沒有的就趕迴了南城。

    “媽媽……”兒子看著被趕走幾次的爸爸,心中很是不解。

    明雅這次沒心軟,生活還需要繼續,所以她照常的銷假上班,照常的把兒子送往幼兒園,隻跟劉嫂打了招唿,讓她往後不要再把卓然放進自己的屋子。

    而卓然似乎自知有愧,也好幾日沒來找她,但他不找她不帶表他放棄了,相反的,他找了王厲。

    安靜的辦公室裏,王厲有些意外他的到來,讓秘書倒了杯茶客客氣氣的說道:“卓總,如果是關於合作的事讓下麵的人處理就好,怎好意思勞煩您親自前來?”

    卓然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接過秘書端過來的茶水喝了兩口,也不拐彎抹角:“其實我這次來的目的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王厲愣了下,卓然會來找毫無疑問的肯定是因為明雅,於是迴到:“卓總想弄清楚什麽?”

    卓然毫不避嫌:“我聽說王總在三年前患了一場怪病,喜歡的對象多為懷孕的女性,不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

    王厲愣了下,麵上的笑意頓時褪了個幹淨。

    他思忖片刻,卓然這人不簡單,既然他敢開門見山的問,那必定是掌握了點什麽,與其在明眼人麵前耍伎倆,倒不如大方的承認:“雖然不知道是誰在您麵前嚼的舌根,可是我能保證我沒有這個癖好。”

    卓然點頭,欣賞他的爽快:“那麽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請問你在三年前接近我妻子的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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