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著他,否認著那份喜歡,用傷害用踐踏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不要去喜歡。


    愛憐著他,做著幫助他的事,又要用各式各樣的枷鎖拴住他。還債、孩子……


    信奉著什麽樣的道理,便會做出什麽樣的事。靳赫銘信奉付出必要有所迴報,給予必要有所得到,喜歡上仇人的孩子是可恥,睚眥必報,那他也該做那些事。


    寵物之愛。


    白攸對他的如此指摘,落滿他的心間,使他靠在牆上想了又想,一遍一遍,翻來覆去,腦海裏都隻是白攸,隻有白攸。


    不管是何種愛憎,此時此刻,alpha的情感大於理智。他知道他的心髒會因為白攸而跳動,他的大腦會因為白攸而興奮,他的喜怒哀樂會因為白攸的喜怒哀樂而便化。


    他隻要知道這些,知道他不能離開白攸就夠了。


    是愛?是喜歡?是寵物?對他靳赫銘而言,似乎也沒那麽重要。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麽痛苦了……


    沒有猝然失去白攸,而是親眼看著他一點一點地被自己害死,自己卻無能為力。


    無力……這樣的無力,除了母親和靳叔叔死的那一天,他再未感覺到了。如今,那樣的無力感再次席卷他全身,使他懊惱、煩躁、悲切。


    白攸和阿苑在病房裏聽到門外男人的吼叫,都嚇了一跳。


    阿苑乖巧地蹭著他的手背,說自己這次迴來是想要幫他的。


    “幫?”白攸蹙緊眉頭,張了張嘴,說得無聲。


    阿苑說的這句“幫”沒多久就傳來了消息——


    靳赫銘中彈了。


    距阿苑迴來,大約半個月時間,白攸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他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確信某一天晚上他聽到的聲音真的是槍聲。他的心髒仿佛被誰捏了一把,他想問:靳赫銘中彈,是死了的意思嗎?


    如果是,白攸根本像是被食物噎住了喉嚨,卡住了,窒息地難受。他怎麽可以輕易地死!他死了,他加注在我身上的傷害怎麽還!簡簡單單地死了,有什麽意義?他要、他要這個國家將“靳赫銘”們連根拔起,而不是死一個靳赫銘。


    如果不是,那不管發生什麽,他都不可能心軟!事到如今,他早就不是在為了他和靳赫銘的那些私事而鬥爭,他是在為agg,在為向這個塵封不動的社會能吐下口水而鬥爭。


    在阿苑告訴他這個消息的第二天,裴禮和阿苑一起來了ban。


    白攸一向不喜歡油腔滑調,對靳赫銘頗多敵意的裴禮。是,他白攸也是對靳赫銘很有敵意,但裴禮對靳赫銘無非是想要爬上高位取而代之,是利益。敵人的敵人也未必能成為朋友,就是這個道理。


    白攸看看裴禮,再看看白攸與他熟稔的模樣,心裏也已知曉一二。他聽靳赫銘提起過,裴禮沒有死,還幫他和李粟拿到了那段決勝的視頻,而後逃出了國。


    那麽現在看來,裴禮的出國還有意外收獲嘍?他的阿苑!所以,是他密切關注著靳赫銘的動靜,順帶了解了解我的,還將那些告訴給了阿苑,再慫恿他迴國?


    白攸如臨大敵,拉過阿苑的手,護著他。


    他望著裴禮,冷蔑一聲,對這和靳赫銘差不多的貨色可沒有半分好臉色。


    阿苑感覺到了白攸的緊張,向他解釋說:“白攸哥,我在國外,裴禮哥哥幫了我很多。他聽說了你的事,一直想要幫我們。”


    “是我告訴靳赫銘白攸哥快要不行了,他著急趕到醫院,裴禮哥哥才能埋伏好人,打中他的。”


    阿苑向白攸說這些,有為裴禮邀功的嫌疑。他的眼神與裴禮對視,裏麵帶著一些嬌羞,讓白攸的心裏頓時一涼。


    不會?不會阿苑把自己交給裴禮了吧?


    白攸的背上直冒冷汗,此時隻恨他的嗓子太疼,沙啞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緊緊地抓著阿苑的衣袖搖頭,想說不要天真,想要如果一個omega太早就把自己交給alpha,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阿苑對白攸的反應略感不解。他不明白白攸怎麽顯得越來越緊張了,看向裴禮的表情也更加不快。


    阿苑向裴禮致歉,“裴禮哥哥,白攸哥平時不會這樣的,他肯定是太高興了。裴禮哥哥謝謝你。”


    天真、單純,受人騙,這和當初的他又有什麽區別。


    裴禮對白攸的反應半是心知肚明,他想說不會那個人這樣那樣的傷害你,在聽到他中彈的消息,你還會傷心,還會像個寡婦一樣哭泣?


    可是話到嘴邊,裴禮隻剩下了對阿苑的包容,“沒事,沒關係的。”


    阿苑感恩裴禮的理解,對他微笑。漂亮的omega站在陽光下,熏得整個人都滾燙起來。


    白攸的眉頭越皺越緊,緊張地望著裴禮許久。裴禮對白攸的敵意聳肩。利用,達成自己的目的,這樣的事,白攸應該不陌生才對。那為什麽要偏偏指摘他呢。


    裴禮看不懂白攸,他以為白攸對靳赫銘還是有舊情的。這一點,讓他越想越不屑。


    臨走時,他支開阿苑,走到白攸的床邊,彎腰靠在他的耳邊說:“你愛他,他可不愛你,他在中彈的那天就逃到緬州去了。你們想要打的案子恐怕會無疾而終。”


    “我得到我想要的,順便幫你得到你想要的,這不好嗎?”


    裴禮拍了拍白攸的肩,示意他放輕鬆,他是不會對阿苑怎麽樣的。他喜歡那個孩子,油腔滑調滿腹牢騷的公子哥和一個熱心腸單純又善良的小可愛,還是挺配的。


    “你說呢?哦,忘了,你嗓子壞了,說不了話了。”


    裴禮很是囂張,阿苑在門外等得不耐煩了,探頭進來問:“裴禮哥哥,你和白攸哥說什麽了,這麽久。”


    裴禮迴頭,想說沒什麽,西裝的紐扣就被白攸拉住了。


    白攸張嘴,隻能做出口型。


    他想跟裴禮說讓阿苑去讀書,讀完,讀出他想要的,讓他自己選擇自己的未來。不要毀了他,不要傷害他,不要重蹈覆轍!


    第69章 白攸迴到白家聖誕前夕收到靳赫銘禮物


    正如裴禮所說,靳赫銘中彈,無奈之下離開s市。白攸訴靳赫銘的qj案因為靳赫銘的失蹤一時無法繼續進行下去,但誰都等不起了。


    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今天,李粟就是想借白攸是被靳赫銘qj致孕,宋友梅幫助白攸墮.胎乃是對omega最基本的人身隱私權的維護而推翻荒唐的禁墮令。當初擬定的計劃是,先用虐待罪幫助白攸與靳赫銘解除關係,但沒想到即便勝訴判決也是不痛不癢。於是才有現在準備得更好的qj案。


    誰能想到靳赫銘會跑了呢?


    “就算你們真的打官司也未必能贏啊,虐待案的結果還不夠說明一切嗎?如果沒有我幫你們,你們那時候可就敗訴了。”


    裴禮嘲諷白攸與李粟的天真,對自己利用白攸放出他的消息從而直接除掉靳赫銘的方法沾沾自喜。


    可裴禮隻是在滿足私欲,他在國外蟄伏了這麽久,又重迴s市,不外乎就是想要奪權罷了。


    他是高興了,但那斷了李粟救宋友梅的路。


    像白攸說的,殺掉一個靳赫銘有什麽用,這個世上還有千千萬萬個靳赫銘等著那千千萬萬個白攸,卻不會時時刻刻有一個裴禮。


    私欲、公利,混為一談的結果就是自取其辱。


    因為靳赫銘的出逃,agg開始引導輿論風潮說靳赫銘是畏罪潛逃,害怕他對白攸做的那些事曝光。當然,基於靳赫銘之前的那些深情自述,也仍然有人相信是白攸有錯,白攸貪圖錢財、貪慕虛榮。


    十月底,總理候選人的選舉終於全部結束。令人遺憾的是不論是馬汶還是周先虞,他們所屬的黨派都在這次選舉中失敗,幸運的接力棒交到了另外一個使人猜不透心思的人手裏。


    盡管景澄沒法依靠周先虞得到他想要的,但他帶迴來的消息卻說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任命候選人裏有一名一直支持六性平權的男a。一旦他真的獲此殊榮,或許宋友梅的事可以在最高法院得到更多的支持。


    如果是這樣,當務之急就是要說動宋友梅的父母起訴s市的地方法官。


    李粟的表情一下子難看了起來,她很清楚宋父,她的小姨父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隻會覺得宋友梅丟臉,不願再在任何人的麵前提及此事。


    她拿不定主意,晃神許久,連白攸拉她的袖口都沒有發覺。


    白攸在電子板上打出【問問小姨媽呢?】來給李粟支招兒,李粟對著白攸頹然一笑,心裏像有說不出的苦。


    送走李粟,阿苑才把削好的梨拿給白攸,問白攸剛剛那個滿麵愁容身材不高卻酷酷的姐姐是誰。


    “她的氣場和我完全不一樣,感覺和白攸哥差不多。”阿苑伏在白攸的身上,陽光暖暖的,白攸一下一下地揉著阿苑的頭,對他很是愛憐。


    阿苑閉上眼,覺得這下什麽都好了。


    除了白攸哥的病,什麽都好了。那個人陰魂不散地終於從白攸哥的身邊走了,如果他再敢迴來,他就找裴禮哥哥讓他對付他。


    阿苑也吃過了苦,但一直有人疼著,又和白攸不同,他打心眼裏還是憧憬能有個很好的alpha可以疼他的,他們能一起走下去,是開心快樂還是互相舔舐傷口地依偎,阿苑對愛情的心願便是如此。


    白攸的病如今已再無轉機,油盡燈枯,內裏抽了個幹淨。


    他想,再這樣待在醫院已經沒有必要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他也該迴家了。


    白家的大房子自白家破產,便抵押了出去,落入了房地產商的手裏。地段自然是最好的,但因為白父白母在裏麵自.殺,那房子又是死人又是破產的不吉利,盤到現在都沒人要,每年的養護費還要不少。久而久之就沒人管了,如同一座荒宅,孤零零地扔在了江邊。


    白攸用很少的錢就買下來了,交接人仿佛看到冤大頭財神爺看白攸的模樣至今曆曆在目。


    白攸催促阿苑迴去讀書,阿苑卻說他可是特意請了gap年迴來的,李粟打官司打得那麽好,不如趁這個機會去山南律師事務所實習,也好過幹巴巴地聽理論知識。


    於是,阿苑便和白攸一起住在了白家的老宅裏。需要修繕打掃的地方有很多,但隻有他們兩個人,勉強收拾了廚房餐廳客廳浴室和兩個臥室,其他的還是原樣。


    白攸坐在輪椅上,每周一送阿苑出門去t市,周五再等他迴來。他在門前望著阿苑跑出去的模樣,不經意間看到門前的花園,手指觸到臉上,已然淚濕了一片。


    所有人都走了,隻剩下他了呢。


    秋風卷起了地上的殘葉,滾成一大團往其他地方去,吹起白攸蓋在腿上的毛毯邊緣,一年一年,萬物悲寂。


    沒有迴agg,也沒有再主動詢問李粟宋友梅的事,但白攸的電話卻一刻也沒有停過。


    汪水言留在agg,相比於信任其他人和她挑起重任,還不如信任白攸。她時常會打電話過來問候白攸,擔心他現在的生活是否不便,也會向他透露李粟的近況。


    李粟忙得焦頭爛額,這件事從每周末阿苑迴來與他的閑談中可以窺知一二,宋友梅的案子,從地方法院針鋒相對一個月的你來我往最終敗訴後,如今被送上了最高法院。這就是必然,他們誰都猜到了。


    除了這些,墓園也會經常打電話給白攸,因為白攸提起他想給白父白母重新塑碑,想要給白素素遷墳,讓他們三個人能夠葬在一起。


    不管靳赫銘告訴給白攸的關於白父白母居心叵測害死他父母的那些事,還是白父白母收養白攸隻是為了讓他將來釣個有錢有勢的alpha好借助婚姻使他們從中牟利……不管那些是真是假,白父白母沒有苛待過白攸,除開工作忙時常不在家把他丟給傭人,其他的,他們對白攸而言,也算是很好的父母。


    站在這樣的立場,作為他們的小兒子,他應該為他們重新立墓碑,也該讓姐姐和他們葬在一起。就是他死了,他也應該去那裏的。


    因為一些手續上的問題,墓園已經在按照白攸的要求積極協調了,但想也知道s市寸金寸土,死人住的地方未必比活人住的地方便宜,而且還有點兒錢再多也買不來墳頭的意思。


    白攸和墓園扯皮,也有兩個月了。


    s市下雪了——


    初冬的風吹起了雪沫,窗外雪花飛舞,風把雪向一邊刮,越刮越快,刮起的雪越來越多,仿佛以此追憶失去的時光。


    阿苑迴來得早,搓了搓臉跺腳,在門口的毯子上蹭掉了靴上的雪泥。


    一串金色鈴鐺,他提在手裏搖著,一進屋兩腮就被熱氣燒出酡紅,聽到廚房裏燒得撲撲撲地響動,大概在煲湯。


    “白攸哥!白攸哥!”阿苑一邊關門換鞋一邊開始高聲喊起白攸。


    他猜請來照顧白攸的阿姨一定才走,說不準白攸也在廚房。


    阿苑朝廚房探頭,沒注意客廳的聲音,等白攸靠近才嚇了一跳。


    阿苑抖著手裏的鈴鐺給白攸聽,告訴他快要聖誕了,他想送白攸禮物。


    白攸不大理會阿苑,轉著輪椅往裏走,拿起電子板飛快地打下了一行字:【誰送你迴來了?不準瞞著我。】


    “白攸哥~”阿苑放下鈴鐺,抓著白攸的肩膀笑,想打哈哈掩飾過去,“沒有誰啊,我不是自己坐車迴來的嗎?”


    他知道白攸不大高興他和裴禮混在一起,他不想讓白攸因為那種事不開心。某些時候,阿苑真是覺得白攸有點兒像為他這個熊孩子操碎心的媽媽,而他是初高中早戀還被父母抓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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